朱美鳳,陳 岱,王身菊,倪衛東,周春祥
(1. 南京中醫藥大學附屬常州市中醫醫院,江蘇 常州 213003; 2. 句容市中醫院,江蘇 句容 212400; 3.南京中醫藥大學,南京 210046)
復發性尿路感染(recurrent urinary tract infection,RUTI)指一年內發作3次或半年內發作2次以上的泌尿系感染[1]。據統計,女性平均每人每年發作尿路感染 0.5~0.7次[2],且隨著年齡的增長其發病率增高。絕經期女性是發生泌尿系統感染的高危人群[3],每年發病率可達8%~10%[4]。抗生素是目前RUTI的主要治療方法,可以減輕疾病的癥狀、持續時間以及預防緩解期的復發[5],但是一旦停止抗生素預防治療,大約50%~60%的女性將在3個月內再次感染,對基線感染率不能產生長期影響[6-7]。筆者采用濯淋顆粒治療絕經期RUTI肝郁濕熱證,取得了良好的療效,現報告如下。
選取2016年1月至2017年1月常州市中醫院腎病科門診120例符合要求的絕經期RUTI患者。采用“R”統計分析軟件的“sample”程序,按照治療組和對照組比例為1∶1共產生120個隨機數字。依照首次就診的先后順序,根據上述隨機數字表法分為治療組和對照組各60例。其中治療組平均年齡(64.97±8.67)歲,對照組平均年齡(64.17±9.15)歲。過去一年UTI發作次數,治療組(3.87±0.95)次,對照組(3.73±0.94)次。2組患者年齡、年齡分布、BMI、絕經年齡、過去一年尿路感染發作次數等基線資料比較差異無統計學意義(P>0.05),具有可比性。本研究獲得本院倫理委員會的批準,所有參與者均簽署知情同意書。
西醫診斷標準參照尿路感染診斷與治療中國專家共識(2015版)[8]制定:尿路感染6個月內發作≥2次,或1年內發作≥3次。中醫診斷標準參照《中藥新藥治療泌尿系感染的臨床研究指導原則》[9]和《中醫內科學》(5版教材)[10]制定。主證:小便頻數,淋漓澀痛,尿道灼熱刺痛,情志不舒;次證:少腹拘急脹痛,胸脅脹痛,善太息,舌質紅,舌苔黃或黃膩,脈弦數或弦滑。
符合上述診斷及辨證標準;入組時表現為癥狀性尿路感染(尿頻、急、痛中至少存在2個癥狀,中段尿培養菌落計數≥105cfu/ml);過去一年尿路感染發作至少3次或以上;絕經>1年以上。
復雜性尿路感染,因尿路畸形、結石等尿路梗阻、留置導尿管、糖尿病、免疫功能損害等原因而發生的尿路感染;尿道綜合征、無癥狀性菌尿;具有嚴重的心、肝、腎、造血系統、內分泌、呼吸系統等疾病,惡性腫瘤或影響其生存的嚴重疾病;非細菌感染者(真菌、支原體、衣原體、寄生蟲);過敏體質或已知對本試驗所用藥物過敏的患者;入組前1個月內接受免疫刺激治療者;正在參加其他藥物臨床試驗的患者。
2組患者均對生活方式進行指導,如多飲水、性生活后排尿、排便后從前向后擦肛門等。
治療組口服濯淋顆粒(由江陰天江藥業有限公司提供):臺烏藥10 g,小青皮10 g,廣木香10 g,川楝子10 g,柴胡10 g,炒梔子10 g,滑石10 g,車前草15 g,瞿麥10 g,赤芍10 g,甘草3 g,川斷10 g,桑寄生10 g,每日1劑,開水沖服共400 ml,早晚2次溫服。連續治療4周,停藥2周。再服藥2周,停藥1周,重復3次共14周,隨訪觀察6個月。
對照組根據臨床表現及實驗室檢查結果口服抗生素[8]治療2周,緩解后改為每晚低劑量抑菌治療 12周,共14周,隨訪觀察6個月。藥物選擇:左氧氟沙星膠囊(左克膠囊0.1×12粒,揚子江藥業有限公司生產批準文號H19990051);頭孢丙烯0.25×10片(元銳,揚子江藥業有限公司生產批準文號H20061246);呋喃妥因腸溶片50 mg×100片(常州康普藥業有限公司批準文號H32021349);法羅培南(君迪,規格0.2×12片,魯南貝特制藥有限公司,批準文號H20060977)。
2.2.1 觀察指標 治療期間每周檢測尿常規及清潔中段尿培養,隨訪期間每2周檢測1次;中醫證候積分:根據肝郁濕熱證證候特點,制定證候分級量化表,主證按無、輕、中、重分別記為0、2、4、6分,次證分別記為0、1、2、3分,癥狀越重說明患者的評分越高。于初診首日、治療14周以及隨訪結束時各記錄1次;隨訪:在治療結束后6個月,以癥狀性尿路感染的出現為實驗終點評價2組復發率,隨訪結束時評價2組的完全治愈率;觀察治療過程中出現的不良反應。
療效評定標準參照《中藥新藥治療泌尿系感染的臨床研究指導原則》[9]。痊愈:臨床癥狀、體征消失,尿常規2次檢查正常,尿菌陰性,并于第4周復查尿菌陰性,為近期治愈,追蹤6個月無復發者為完全治愈;顯效:臨床癥狀、體征消失或基本消失,尿常規正常或接近正常,尿菌陰性;有效:臨床癥狀、體征減輕,尿常規顯著改善,尿菌培養偶有陽性;無效:臨床癥狀及尿檢查改善不明顯,尿菌定量檢查仍呈陽性,或于第4周復查時為同一菌種陽性。

表1顯示,經14周治療后治療組總有效率96.67%,對照組85.00%,2組總有效率比較差異有統計學意義(Z=-4.42,P<0.01),說明治療組近期總體療效優于對照組。

表1 治療14周2組總有效率比較
治療后6個月隨訪期間,對照組3例失訪,治療組1例失訪。治療組5例復發,其中痊愈復發1例,顯效及有效各復發2例;對照組28例復發,其中痊愈復發8例,顯效和有效者分別復發9、11例。治療組復發率8.62%,完全治愈率68.33%;對照組復發率54.90%,完全治愈率20.00%,差異有統計學意義(均P<0.01),說明濯淋顆粒可以明顯降低RUTI的復發率,提高完全治愈率。
表2顯示,2組患者治療前中醫證候積分比較差異無統計學意義(P>0.05),具有可比性。治療組在不同觀測時間點的證候積分比較差異有統計學意義(P<0.01),對照組僅在治療14周后證候積分比較差異有統計學意義(P<0.01)。在治療14周后、隨訪結束時,治療組中醫證候積分明顯低于對照組(均P<0.01),說明濯淋顆粒能明顯改善患者的臨床癥狀,且有一定的遠期療效。

表2 2組在不同時間點中醫證候積分比較
注:與治療前比較:*P<0.01;與治療14周后比較:P<0.01;組間比較:жP<0.01
圖1顯示,治療組無復發生存率明顯高于對照組,差異有統計學意義(P<0.01),說明治療組能明顯降低尿路感染的復發,遠期作用優于對照組。

圖1 2組尿路感染無復發生存率比較(Kaplan-Meier法)
表3顯示,治療組的不良反應發生率低于對照組,差異有統計學意義(P<0.01),其中治療組的不良反應主要為胃腸道不適(3.33%),對照組的不良反應為胃腸道不適(10%),肝酶升高(1.67%),白細胞減少(8.33%),2組均未出現嚴重不良反應。

表3 2組患者不良反應比較[例(%)]
絕經期女性因卵巢功能減退、雌激素水平低落、膀胱殘尿量增加、尿道黏膜發生退行性變化、陰道正常微生態菌群結構發生改變,罹患尿路感染的風險顯著增加,導致患者的門診就診次數、醫療費用、藥物使用增加[11],對患者的生活質量產生顯著的負面影響[12],甚至引起腎周膿腫、菌血癥、敗血癥等并發癥。研究顯示,與老年女性尿路感染相關的菌血癥/膿毒血癥的發生率是年輕女性的4倍[13]。因此,積極有效的治療絕經期RUTI具有十分重要的意義。
低劑量、長療程抗菌藥物預防治療可以減少尿路感染復發的風險,但停藥后仍會出現與安慰劑組同樣的感染風險回報[6-7]。長期使用抗生素,不僅會出現惡心、口腔或陰道念珠菌感染等藥物不良影響,還導致耐藥菌株不斷增加。2015年全國細菌耐藥監測報告顯示,尿路感染最常見的致病菌大腸桿菌對第三代頭孢菌素、喹諾酮類的耐藥率分別高達59%、53.5%。尿路感染的常用治療藥物大多呈低敏和耐藥,給臨床治療帶來了很大困難,形成尿路感染反復發作、治療效果差的局面,需引起人們的警惕與反思。
中醫藥治療尿路感染歷史悠久[14]。絕經期RUTI作為特殊人群的尿路感染,據其表現亦屬于“淋證”范疇。究其病理,巢元方“諸淋者,腎虛而膀胱有熱也”常成為認識該證的重要依據。然就臨床所見,腎虛固然是女性絕經后病機之根本,但因“女子以肝為先天”,絕經后不只腎陰不足,肝血亦常虧,水不涵木更是絕經后臟腑失調的主體,加之社會職能、家庭角色等神經生物、社會心理方面的改變,極易出現情志不暢、憂思郁悶等肝郁病理改變。因“足厥陰肝經,循股入陰中,環陰器,抵小腹”,肝郁而失其所用,疏泄失職,膀胱氣化為之受阻,陰器亦失去通暢,則濕氣因之不行,與肝郁日久之熱相合,循經下注,每致濕熱膠著、纏綿難愈之證,更是該病證反復發作的主因。因此,“肝郁濕熱”成為絕經期RUTI的重要病理。
濯淋顆粒由疏肝通淋湯化裁而來,疏肝通淋湯為治療女性尿道綜合征效方[15],加減后的濯淋顆粒則具有疏肝解郁、清利通淋之功,與絕經期RUTI病機至為相合。方中烏藥順九天之氣,青皮芳香悅志、疏肝解郁,木香破氣平肝且能行氣舒脾,柴胡則開郁運樞,四藥相合共同發揮調暢氣機、助膀胱氣化之用。濕熱膠結、滯著難化,宜清疏滲利,故以川楝子、焦山梔清泄郁熱時更有流通之用,使熱清而氣暢;滑石性寒沉降,善滑利水道,利六腑之澀結,導濕熱下行;車前草“利小便,通五淋”,清熱利尿通淋;瞿麥“主關格癃結,小便不通”“去腎家濕熱”,破堅逐邪,通利水道,盡泄濁邪。氣為血帥,氣郁濕阻日久,每至影響血行,故以赤芍入肝活血通絡行瘀,并防寒涼滯血。甘草梢瀉火解毒、利水通淋,寓有導赤之意。全方行氣疏肝,導熱利濕下行,俾肝氣通達,膀胱濕熱得清,而淋證自除。絕經期女性腎氣不足難以抗邪,為尿路感染反復發作之本,因于方中更配川斷、桑寄生以補養肝腎、扶正祛邪,諸藥合用共奏補益肝腎、解郁濯淋之功。
本研究結果顯示,治療14周后治療組的總有效率明顯高于對照組。通過治療前、治療14周后及治療后6個月的中醫證候積分比較發現,對照組在停藥后證候積分呈上升趨勢,出現了癥狀的反復,而治療組具有后治療效應,治療后6個月中醫證候積分仍有明顯改善,優于對照組。Kaplan-Meier曲線分析顯示,治療組尿路感染無復發生存率明顯高于對照組。因此筆者認為濯淋顆粒不僅可以改善患者的臨床癥狀,提高絕經期RUTI的治愈率,還可以降低遠期復發率,而且具有良好的安全性,胃腸道不適和不良反應的發生率均明顯低于對照組,體現了中藥治病求本、整體調節、近期療效肯定、遠期療效穩定的獨特優勢。
由于本研究的觀察病例數偏少、研究對象地域局限,可能會存在一定的偏倚。下一步仍需進行大樣本、多中心的隨機對照研究,為中醫藥治療復發性尿路感染的有效性尋求更可靠的證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