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知夏
《櫻桃小丸子》的作者去世的消息,我是在學校食堂排隊買飯時聽一個素不相識的女生說的。那時候,我正在準備一場考試,終日灰頭土臉的,也沒有時間上網,但那天下午,我還是掏出了手機,把從前存在相冊里的櫻桃小丸子壁紙看了好幾遍。我五年前的個性簽名,還是《櫻桃小丸子》片尾曲里一句很幼稚的話:“摳牙齒,書沒背,晚回家,人人多少都有些壞習慣?!?/p>
小時候,我一度覺得小丸子是自己的精神伴侶,她的懶惰、貪睡、不愛學習、房間亂糟糟,全都和我一模一樣。甚至就在三四年前,我還曾因為粗心大意坐在了沾滿顏料的調色盤上,只能等教室里的人全部離開后才敢出門。像這樣有些丟人的事情,我好像能說出一大串,荒唐可笑,邋遢馬虎,應該就是我青春年少的專屬名詞吧。
剛念中學的時候,學校允許學生騎自行車上下學,于是我擁有了一輛嶄新的自行車。我每天都美滋滋地騎著自行車招搖過市,覺得自己騎出了開豪華跑車的氣勢。當時,學校里面有自行車專門停放處,不過距離教室有些遠,而我常常為了少走幾步路,總是把自行車停放在學校門口的“非正規”停車處。同桌屢次提醒我,自行車放在外面不安全,但我還是抱著僥幸心理幾次三番地偷懶。直到有一天放學后,我背著書包走到學校門口,看到了一輛車座子被卸了的自行車。我剛想哈哈大笑,再一看,這車子有點兒眼熟,我笑不出來了,急急忙忙地掏出鑰匙來,“鐺”的一聲鎖頭被打開了。
是的,我的自行車車座被偷了,這樣荒謬的事情,居然真的發生了。
我望著殘缺不全的自行車,頓時又想哭又想笑,沒想到還有專門偷自行車車座的小偷。那天,我推著這輛沒有車座的自行車回家,路上還受到了我常去的那家炸串攤老板娘的親切慰問,讓我覺得實在有些尷尬。
回去之后我選擇了坦白,雖然挨了幾句批評,但家人還是領我去買了一個嶄新的車座,從此以后我就老實了,不敢再在校外亂停自行車。后來有一次放學,我著急去學校門口買炸串,壓根忘了自己是騎著自行車來的學校,走到家門口一摸口袋里的鑰匙,猛然想起來,自行車還在學校,于是又馬不停蹄地趕回學?!?/p>
年紀更小一些的時候,我特別貪吃,而且表現得非常明顯,臉皮又很厚,常常跑去找對門的女孩玩,對于她家的零食,我從來都是來者不拒,這也導致我每天更加勤快地找她了。很多年以后,我學到了一個詞叫作蹭吃蹭喝,我覺得它很好地說明了我當時的狀態。后來,我們因為一件小事鬧了別扭,雙方甚至宣布了第十六次絕交,本來朋友之間吵架是很正常的事情,誰知道她竟然在我家大門上面寫下這樣一句話:小韓,你再不跟我和好,就把在我家吃的餅干、酸奶、蛋糕、巧克力、香腸都還給我吧。隨后和家人一起回家看到這兩行字的我,恨不得找個老鼠洞鉆進去。
直到高中,我還是在做一些蠢事,如晨跑遲到了,卻妄圖趁著老師不注意鉆進隊伍里,最終被老師識破罰跑十圈;輪到自己做值日的時候,起了個大早把教室打掃得干干凈凈,卻被告知第二天才是自己值日。
我當時的同桌是個思想非常深沉的女生,她總是對我的前途感到擔憂,經常苦口婆心地對我說:“你總這樣,以后到了社會上可怎么生存呢?”
時間證明,同桌真的是多慮了,她可能不會想到,現在的我已經把當初那個有點好笑的自己甩開很久了,同我認識三年以內的朋友,大概都很難相信我從前做出的種種傻事。
這幾年,我好像變得越來越成熟,也學會在做事情之前謹慎和思量了??赡茈S著年齡的逐漸增長,讓我不再允許自己繼續做一個總是出丑的女孩。
一個人從不成熟走向成熟,應該是一件好事,不過好像也沒有想象中的那么好,不能說有多不喜歡現在的自己吧,但是必須承認,因為怕犯錯而變得有些小心翼翼就像是背了一個殼,但凡是殼就有重量,雖然不再出洋相,但也沒有因此而更加快樂。我不知道自己是從哪一天開始改變的,或許成長都是這樣,可能是在某個不經意的瞬間,我突然就覺得自己該長大了。
不過呢,我還是會懷念曾經那個荒唐的、可笑的自己,盡管也為那樣的自己苦惱過,但當時的每一件事情都成了日記本上充滿樂趣與傻氣的一頁一頁。
其實,生活也不必一直都那么嚴肅,在偶爾疲倦的時候,允許自己犯一次傻、偷一次懶、做回一次櫻桃小丸子吧。
(作者系長春工業大學2015級藝術設計系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