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杰,徐秋霞
(1.南京森林警察學院 基礎部,江蘇 南京 210023;2.江蘇聯合職業技術學院 南京衛生分院,江蘇 南京 210024)
習近平總書記在十九大報告中明確指示:“信息資源日益成為重要生產要素和社會財富,信息掌握的多寡成為國家軟實力和競爭力的重要標志;必須著力提升信息采集、處理、傳播、利用和安全的能力。”達到這一目標需要社會各階層和團體的共同努力。在校大學生是信息競爭力的重要組成部分,他們富有好奇心和探索精神,同時擁有極強的學習能力。因此,如何提高他們的信息素養,減輕甚至消除認知盈余現象的消極影響,是很有意義的研究課題。
信息技術革命從根本上改變了信息的生產及傳播方式,信息總量以指數級速度遞增。近年來,信息的稀缺性逐漸被注意力的稀缺性取代,如何排除干擾、在海量信息中高效準確地找到需要的信息,已經成為許多學者感興趣的研究對象。
信息素養(information literacy)的概念從提出到確立經歷了幾個階段的發展過程。首先是阿瑟·列爾曼于1972年在波士頓教育大會上提出的“計算機素養(computer literacy)”概念,用以界定用戶的編程和文字處理等計算機技能。阿瑟·列爾曼也因此被廣泛稱為計算機素養之父。隨后,美國信息產業協會主席保羅·澤考斯基于1974年正式提出了“信息素養”概念[1],指出“信息素養”應當由多方面的能力構成,包括延續和拓展傳統文化素養的能力,獨立學習和終身學習的能力,對信息源及信息工具的了解及運用的能力,對所需的文獻或信息進行檢索、驗證、評估、組織處理并依此做出決策的能力等。以上能力可以概括為文化素養、信息意識和信息技能三個層面。接著,美國圖書館協會于1992年提出,信息素養是人能夠判斷何時需要信息,并且能夠對信息進行檢索、評價和有效利用的能力。同年,美國學者道爾給出了他的定義:具有信息素養的人,能夠認識到精確和完整的信息是做出合理決策的基礎,能夠確定對信息的需求并基于需求形成問題,能夠確定潛在的信息源,制定有效的檢索方案,從計算機和其他信息源中獲取信息、評價信息、組織信息用于實際的應用,將新信息與原有的知識體系進行融合并在批判性思考和問題解決的過程中使用信息[2]。這個概念綜合概括了之前的研究成果,是目前廣為接受的“信息素養”概念。國內學者對于“information literacy”的研究始于本世紀初,首先是統一該詞的中文翻譯和內涵。討論區分了“信息素養”和“信息素質”之間的區別[3],并將信息素養歸納為一種包括倫理道德、技術、人文等要素在內的高級認知技能[4]。同時將信息能力(信息技能)提出來并歸屬為信息素養的一個層面,偏重于解決信息問題的實際操作能力。
信息素養的定義明確后,相關評價標準的研究隨之而來。1998年,美國學校圖書館協會和美國教育傳播與技術協會聯合制定了學生學習的信息素養標準,由3方面共9條標準構成[5]。隨后的2000年,美國大學與研究圖書館協會制定了包含5項標準、22項執行標準和87項效果指標的高等教育信息素養能力標準,對1998年的標準進行補充。詳見表1、表2。

表1 美國學校圖書館協會和美國教育傳播與技術協會聯合制定的信息素養標準(3方面共9條)

表2 美國大學與研究圖書館協會制定的信息素養標準(5項)
除美國之外,新加坡、澳大利亞、新西蘭、韓國等國紛紛制定各自國家的信息素養評估體系。就我國而言,趙靜于2004年提出“信息商(Information Intelligence Quotient)”表示信息社會中個人和團體有效運用信息的能力,并構建了有實踐價值的評估指標體系[6]。張鐵墨、莫力科、劉孝文等學者也參照國外評估體系,結合國內實際情況,提出了行之有效的指標和考察方式。
與信息素養相比,認知盈余(Cognitive Surplus)是最近十年才出現的現象。2011年,互聯網研究學者克萊·舍基(Clay Shirky)在其著作《認知盈余:自由時間的力量》中首次提出,認知盈余指社會上受過教育并擁有豐富知識背景的人,基于自由支配時間和強烈的分享欲望進行協同創造,從而產生的社會效應[7]。認知盈余的出現和發展以信息技術的極大豐富為前提,同時也是信息技術發展到一定階段必然出現的產物。“盈余”二字充分說明,其本質在于隨著信息生產和傳播方式的改變,個體能接觸到的信息總量已經超過了該個體能夠吸收消化的限度。達到這個結果有兩個前提條件。首先,互聯網已經擺脫了過往的時間和空間限制,成為名副其實的“泛在網絡”,任何人在任何時間都可以接入互聯網獲得信息。這意味著,以往大眾媒體受眾的非媒體時間轉變為網絡媒體用戶的媒體時間。其次,傳統媒體中,受眾處于被動的信息接收者位置,很難以順暢的方式對信息作出反饋,更難完成從信息接收者到信息生產者的身份轉變。但是從Web2.0時代開始,信息技術的發展使得即時反饋成為可能,并且只要接入互聯網,每個人都能成為信息生產者。事實上,信息生產的“去中心化”如此徹底,以至于舍基提出的認知盈余概念中“受過教育并擁有豐富知識背景”的前提條件不再適用于現狀。“泛在網絡”的存在與“去中心化”的趨勢,再加上伴隨工業化而來的受教育人群數量和人均壽命的增長以及平均工作時間的縮短,是認知盈余必然產生的原因。
認知盈余徹底終結了信息的稀缺性,是人類認知發展歷程的里程碑。首先,信息的極大豐富擴展了人類認知對象的范圍。高速網絡和高性能終端的存在,使得每個人足不出戶就能了解發生在千里之外的事情,甚至通過音頻視頻獲得相當真實的情感體驗;學習不再受空間和時間的限制,比如許多虛擬的博物館課程甚至更夠提供優于親臨現場的學習感受。未來虛擬技術的發展,甚至可能近乎真實地展現出人的感官不可能接觸和覺察到的嶄新內容。這些發展可以幫助人們更有效地獲取信息,對于提升信息素養無疑具有積極作用。其次,認知盈余的另一個核心特征是用戶的行為從單純對媒介的消費中轉變過來,開始成為媒介內容的生產者,進而有可能形成一場知識革命[7]14。依托高速發展的信息技術,新媒體擁有了連接一切的能力,這個能力使得無數個體用戶的碎片化時間匯集起來形成一個龐大的整體。以往常見的電影、電視、讀書看報等娛樂方式中,觀眾或讀者并不具有任何創造性行為。認知盈余的到來,滿足了廣大個體用戶的表達需求,使得用戶的主體性被空前放大,促使被動的消費行為向主動的生產行為轉變。除此之外,傳統媒介用戶的觀看和閱讀行為往往是個人的、孤立的,至多在小范圍群體內進行討論和分享,而泛在網絡的廣泛關聯特性,幫助用戶通過先進的在線即時溝通功能實現超大規模的集體協作。認知盈余提升用戶的主動性和關聯性,這對于信息素養也有極大的促進作用。
認知盈余伴隨著信息技術的發展而出現。信息技術使信息稀缺成為歷史,極大拓展了人們獲得信息的渠道,個人的碎片化時間和創造性行為結合在一起,以互聯網為平臺展示出一種全新的知識生產及消費方式。這對于提高個人和社會整體的信息素養本應極具價值,但現實并不樂觀,泛在網絡和信息爆炸的消極影響已經顯現,這些消極影響主要體現在兩個方面:
認知盈余的積極和消極作用,正如硬幣的兩面。海量的信息和用戶的主動創造性成就了認知盈余的價值,也帶來了其不可避免的負面效應。信息海量化使得篩選過程更加復雜,很多情況下,用戶干脆放棄篩選過程而回到以前被動接受信息的狀態。信息海量化與用戶從主動篩選轉為被動接受兩方面結合起來,結果必然是信息質量得不到保證。信息生產的“去中心化”使得任何個人都有可能成為內容生產者,這個現實和海量信息結合在一起,常常造成用戶沒有時間和能力分辨信息源的真偽和質量。很多內容邏輯結構松散,質量低下。經常接觸這種信息甚至會影響用戶的認知穩定性,甚至沖擊經典的結構化認知策略和分層次的學習目標體系。
泛在網絡培養了用戶碎片化閱讀的習慣。網絡信息來源的多元化、學習者觀察視角的分散化、信息文本的零散性和信息要素的不完全性,使得信息傳播碎片化[8]。碎片化的傳播方式極易導致碎片化的閱讀方式,進而影響讀者的認知和表達能力。同時信息海量化使得以往的知識稀缺被注意力稀缺取代。內容提供者關注的不是內容的質量,而是是否能夠博取足夠的關注,因此嘩眾取寵的內容層出不窮。眾多信息生產者甚至不顧內容的客觀性、科學性和邏輯性,專門生產傳播以挑動用戶情緒為目的的內容。近年來的調查表明網絡環境下成長的青少年群體容易呈現情感表達簡單直接化和非言語表達(符號、聲音代替文字)的傾向,這種以情緒發泄代替理性思考的傾向是信息海量化、注意力稀缺和碎片化閱讀綜合作用的結果。
不難看出,若不加以控制,認知盈余現象對于信息素養的破壞性是明顯且巨大的。具體看,就美國學校圖書館協會和美國教育傳播與技術協會的9條標準而言,第1、2、6、7、8條將受到嚴重影響;而美國大學與研究圖書館協會的5條標準則無一例外都將受到消極影響。
應對認知盈余消極影響的策略,核心是如何在盡量保持用戶積極性和參與度的前提下,控制用戶接收信息的質量并保證閱讀時的注意力強度。對于在校大學生而言,他們自由支配的時間較多,為了避免他們成為“低頭一族”和認知盈余消極面的受害者,可以從以下幾個方面采取措施。
對于信息源頭的把控是應對認知盈余現象的根本措施。信息化革命經過幾十年的發展,已經給社會帶來翻天覆地的改變,網絡空間成為億萬民眾的精神家園,以信息網絡為平臺的新技術和新經濟,影響能力和范圍前所未有。信息海量化給人們生活帶來的便利毋庸置疑,但如此井噴式的發展不可避免會夾雜著許多消極因素。近期國家網信辦會同有關部門,針對一些自媒體賬號存在的亂象進行集中清理整治行動,“網絡不是法外之地”的提法出現在眾多官方媒體。依據《網絡安全法》,國家網信辦相繼出臺了《互聯網新聞信息服務管理規定》《互聯網用戶公眾賬號信息服務管理規定》等多種法規性文件,自媒體管理終于被納入法冶化、規范化、制度化的軌道。這對于控制信息源頭,減少低質量信息的數量非常有效。
教師和學校直接面對學生,因此肩負著非常重要的責任。要幫助學生,教師必須走出課堂的束縛,將知識吸收的任務分解到學生的平時生活中,用高質量的信息內容占領他們的自由支配時間。信息內容可以用多種形式呈現,可以是教師制定的閱讀材料,或者視頻音頻材料;可以是學生感興趣的流行話題,教師對這些話題的討論方向加以引導和控制以避免低質量的冗余信息;也可以是學生不太注意到的重要時事。將接受信息的任務分配到日常生活中后,可以在課堂上,甚至運用先進的實時通信工具,對于各種話題進行討論,檢查學生的任務完成情況,指出應該改進之處,幫助學生在認知盈余的時代趨利避害,不斷進步。學校作為管理者和政策制定者,必須根據國家政策和教學現狀,適當調整課程設置和教師考核方式,鼓勵教師在實踐中應用有創新的教學方式,并做好評估總結工作。
當今的大學生成長于互聯網時代,屬于典型的“數字原住民”,比他們的父輩們擁有更強的互聯網能力,因此他們的認知行為和結構也必然更易受到認知盈余現象的影響。要真正做到趨利避害,管理部門和教師都只是外力,學生本身必須履行好責任意識,對自己負責。信息海量化的便利性不可置疑,充分利用可以擴展信息獲得的渠道并提高效率,進而提升思維的活躍性和創新性。但同時,學生必須充分意識到冗余甚至低質量信息的危害性并掌握辨別此類信息的方式。首先,自主學習能力和自律的品質不可或缺;其次,良好的溝通能力和意愿至關重要。學生必須形成時常反省的生活習慣,對于思維上的懈怠時刻保持警惕,遇到問題和疑惑及時主動與老師溝通,在日常閱讀和思考中提升自己的批判性思維能力。
主管部門把控好信息源頭,在海量信息中減少負面信息的比重;教育工作者們積極應對認知盈余時代的新挑戰,著重提升自身素質并切實起到引導學生的重要作用。有了這兩重保障,大學生就更能充分認識到,技術作為人們認識世界的手段,其本身同時具有積極和消極的兩面性。人在認識過程中本是處于主體地位,任何工具和技術都是幫助主體實現認識目的的手段;同時,處于當今信息海量化現狀中的人,在認識過程中也必須遵循和服從工具和技術的規律和要求。一方面不能否認現在信息技術最大限度發掘了人類的潛能,另一方面必須警惕對工具的過分依賴往往會降低人的獨立認知能力。以此為戒,是應對認知盈余時代的必備技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