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逸之

圖4 印度北部的擦擦作品
玄奘歸國時,隨身攜帶回來的佛教典籍和佛像等物品中,還有從印度購買的擦擦模具。他在《大唐西域記》中回憶:“印度之法,香末為泥,作小搴堵波,高五六寸,書寫經文,以置其中,謂之法舍利也。數漸盈積,建大搴堵波,總聚于內,常修供養。”
按照描述來看,玄奘指的是塔型擦擦(圖1、圖2)。
同時,玄奘還介紹了當時印度擦擦的制作儀軌和供養方式。
我國敦煌、青海湖周邊地區、寧夏以及阿里地區所出土的早期塔型擦擦,其制作和供養方式,與《大唐西域記》的記載并無二致。
后來,擦擦越來越本土化。如原本將擦擦置放塔內,后來出現粘貼在佛殿墻壁上做裝飾;另外對擦擦的內部裝藏漸漸不使用書寫經文,簡化成在擦擦背后嵌入青稞,等等。
而在擦擦發祥地的印度,因為氣候潮濕以及宗教更替等原因,保存至今的擦擦實物極其罕見。目前僅見比哈爾邦那爛陀等地出土的個別擦擦,被收藏于印度那爛陀考古博物館和新德里國家博物館(圖3)。
這是一件印度北部的擦擦作品(圖4,見開篇圖),站姿一佛二菩薩,彩繪,尊像各自在龕門內,站姿從容優雅,底部設有一行梵文緣起法頌文字:“諸法因緣生,緣謝法還滅。吾師大沙門,常作如是說。”
尊像的面相和身型極具印度人特征。這種熟悉的印度人體型,總能在古格早期的擦擦作品里找到對應。當初的古格早期僧人,將這種舶來品發展為一個藝術的奇跡,成為印度美學基因進入藏西地區的完美延續。
此件作品年代大約在九至十世紀,1935年被意大利學者圖齊教授發現于阿里地區。當時它正靜靜躺在古格城堡的一個佛殿廢墟里。它可能已在古格存放了上千年,最初被印度或是藏西的僧團攜帶至此,后又被歷代四方古格的僧人膜拜,經歷1630年秋季的那場戰爭后,最終被丟棄于泥塑殘塊的廢墟中間。
直到整整四百年后,圖齊教授俯身將它拾起。此后,古格地區再沒有發現如此純正的北印度意味擦擦作品。
如今,此作品陳列在美國紐約大都會博物館。

圖1 塔型 印度比哈爾邦達哈瓦特遺址出土 九~十世紀 大英博物館藏

圖2 塔型 印度比哈爾邦出土 九~十世紀 大英博物館藏

圖3 印度擦擦 比哈爾邦出土 十~十一世紀 大英博物館藏

圖5 塔型 寧夏賀蘭縣遺址出土 十三世紀 西夏博物館藏

圖6 釋迦摩尼像 寧夏黑水城遺址出土 十三世紀 中國擦擦藝術博物館藏

圖7 釋迦摩尼像 敦煌地區 十二世紀 中國擦擦藝術博物館藏

圖8 靜息觀音像 青海都蘭吐蕃遺址出土 八世紀

圖9 釋迦摩尼像 敦煌地區出土 十三世紀 大英博物館藏
從目前的考古資料來看,西北地區擦擦的出土以敦煌和寧夏為多。寧夏所出擦擦主要集中在西夏時期(圖5、圖6),當時這一區域盛行藏傳佛教文化。從遺留下來的數量較大的藝術作品看,當時受衛藏地區藝術樣式影響深重;同時因為靠近中原地區的緣故,融合了漢人審美。
敦煌地區出土擦擦一直以來少為人知。實際上,在民國時代就常有大批量出土(圖7)。從文獻資料來看,在吐蕃占領河西地區時期(781-848年),尤其在晚唐時期,已經盛行“印沙佛會”,即專門制作擦擦的活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