鄺芙麗
摘要:從尼采《悲劇的誕生》出發,可以窺見隱藏于其后的生命的原始痛苦,是原始痛苦使得個體寄托于悲劇的表達,從而創作了悲劇。在一定程度上,生命的原始痛苦孕育了悲劇的誕生。
關鍵詞:日神;酒神;悲劇的誕生;原始痛苦
一、生命的原始痛苦
在《悲劇的誕生》中,悲劇誕生于日神精神和酒神精神的結合。在誕生理論背后,可窺見希臘人的生存里滿含恐懼和生命的原始痛苦,而正是由于這些消極的情緒使得人們寄托于悲劇的表達,以此釋放恐懼、疏解痛苦。
西方文化屬“罪感文化”,亦存有“原罪說”的說法。“原罪說”源于“亞當夏娃的原罪”,它使人們生來就帶有負罪感,而天生的罪惡感使人們感到痛苦,一定程度上,原始痛苦促使了悲劇的誕生。與此相關,加德納曾提出“希臘悲劇是古典時代所謂‘負罪文化的產物”、“莎士比亞悲劇是‘基督教悲劇”(1)的觀點。因此可以說,“原罪感”催生了原始痛苦,從而使得悲劇得以誕生。
叔本華與尼采的悲劇理論亦在不同程度上表達了生命的原始痛苦。叔本華的悲劇理論認為“人之大孽,在其降生。”認為一切生命在本質上即是痛苦,悲劇主人公不是在贖自己個人的罪過,而是在贖原罪,即“生存本身的罪過”。(2)隨后,尼采繼承了叔本華的悲劇理論,認為“悲劇回蕩著事物的悲哀和生存的恐懼。”(3)在其書《悲劇的誕生》中,他引用希臘神話中被囚的林神說道:“可憐的浮生呵,無常與苦難之子,你為什么逼我說出你最好不要聽到的話呢?那最好的東西是你根本得不到的,這就是不要降生,不要存在,成為虛無。不過對于你還有次好的東西——立刻就死。”(4)林神認為可憐的浮生遭受著無常與苦難,生存總伴隨著痛苦。
基于生命的原始痛苦,尼采提出了兩種拯救之法——日神式藝術的美化生命和酒神式悲劇的形而上慰藉。
日神的美化生命是對原始苦難外觀的遮蔽,隱藏于其后的是原始痛苦。“在日神藝術的美麗形象的臉上,可以窺見極度痛苦的痕跡。”(5)因而,日神是虛構的假象的美好,只能遮掩、美化痛苦,而不能深入痛苦本身。尼采推崇撕開面目去直面痛苦的人生,用酒神精神化解痛苦。酒神精神拯救個體于原始痛苦的支配中,掀開掩蓋在日神光芒下原始痛苦的可憎面目,令個體直視痛苦,在可怕的困境中舍去自我本身,以一個新的肉體和靈魂進入到醉人的葡萄酒之境,以此得到超脫和放縱。可以說,原始痛苦使得古希臘人訴諸酒神之境以追求原始快樂。
誠然,悲劇的誕生是有著美麗光環的日神精神與醉人聲色的酒神精神的結合,但二者之中,尼采更注重酒神精神。因而,酒神式悲劇的形而上慰藉才是原始痛苦的拯救之法,是悲劇中的酒神精神使人忘記了本我,在新的肉體和靈魂里釋放了痛苦。
二、悲劇的誕生與生命的原始痛苦
悲劇與原始痛苦有密切的聯系,“悲劇的核心因素是再現‘一種巨大的不幸,悲劇的目的在于揭示‘人生中可怕的一面,悲劇的真正傾向就是有意展示人類苦難的最終目的,使我們從痛苦的人生束縛中解脫出來”。(6)由此,生命的原始痛苦孕育了悲劇的誕生,悲劇的誕生則展示了生命的苦難并使人類從痛苦中解放出來。
亞里士多德在《詩學》中曾提出,悲劇是要使觀眾產生對劇中人物的憐憫和對變幻無常的命運的恐懼,由此使感情得到凈化。這里的凈化是指過分強烈的痛苦情緒因為得到宣泄而回歸平靜,是內心的松弛和無害的快感。尼采在《悲劇的誕生》中也提到,每部真正的悲劇都用一種形而上的慰藉來解脫我們——不管現象如何變化,事物中的生命仍是堅不可摧和充滿歡樂的。因此,悲劇之所以被創造,不僅是為了表現痛苦、尋求快感,更是為了顯現生命的存在意義——因為永恒的受苦和永恒的存在,才有了永恒的生命。
或許從一定意義上說,原始痛苦使得悲劇得以誕生。其一,古老的“罪感文化”與“原罪說”思想促使了原始痛苦的產生。希臘先民們渴望用悲劇表達痛苦,訴說苦難和恐懼。其二,敏感的希臘人感受著原始痛苦的無處不在,他們寄托于酒神精神釋放痛苦,從而創作了悲劇。其三,個體的人用悲劇人物的毀滅來尋求悲劇快感,以得到感情的釋放與凈化。因此,悲劇的誕生是在原始痛苦的繁衍之下,應運而生的產物。是悲劇呈現了個體在原始痛苦下的生存困境,寄托和反映了生命的原始痛苦。
注釋:
海倫·加德納.《宗教與文學》[M].四川:四川人民出版社,1993年,第5頁。
海倫·加德納.《宗教與文學》[M].四川:四川人民出版社,1993年,第23頁。
海倫·加德納.《宗教與文學》[M].四川:四川人民出版社,1993年,第24頁。
弗里德里希·尼采著、周國平譯《悲劇的誕生》[M].南京:譯林出版社,2014年。
海倫·加德納.《宗教與文學》[M].四川:四川人民出版社,1993年,第25頁。
海倫·加德納.《宗教與文學》[M].四川:四川人民出版社,1993年,第14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