琥珀
何小姐新近結束了一段戀情,原因很簡單:同城如異地,心太累。
起先何小姐對北京城的空間范圍沒多少概念,身為資深宅女,除了騎個小車一二十分鐘晃到公司上班,大多數時間都窩在家中追劇、看書。周末下樓去藍色港灣轉悠,在烏泱泱的兒童軍團包圍圈中,忽然間心生悵惘,于是經人介紹認識了有房有車的前男友。
君住海淀頭,我住朝陽尾,日日思君不見君,一周等一回。網傳的段子可不是玩笑。兩人平時下班晚,再加上公司距離遠,工作日甭想見到對方,生生變成周末拍檔。如果不幸趕上周末辦公室加班或出差,十天半個月不見人影也是有的。
前男友從海淀開車穿越幾個環來朝陽,經常需要一個來小時,難得趕上北京下雨天,出發時大雨傾盆,開著開著雨停了,到何小姐家時連車身上的水跡都干透了。遇到路上堵車,何小姐還不好猛催,生怕對方趕時間出車禍。每每心頭冒火,就不能提早點出發?敢不敢走點心?敲出的微信內容還是:晚到沒關系,路上小心。
對方遲到的時間,短則一二十分鐘,長則近一小時。幾次提前買好電影票,都錯過了開場摸黑入座。何小姐的老母親勸她,離得遠嘛,難免趕上交通管制或擁堵,你要多理解。大概是跋山涉水太艱辛,每次約會時,前男友都得捎帶著做點別的,不是去書店買教材,就是順路去修手機。不然大老遠跑來,只為了見個人吃頓飯,總顯得有點不值得。
跟著前男友周末解鎖北京地圖,沒有對坐相看兩不厭,玩心大的他更看重吃喝娛樂,何小姐倒像是分擔成本的外掛,避免形單影只的玩伴。顧城詩里寫,你,一會看我,一會看云。何小姐的前男友心思分明都在云上。

很久以前,有師姐幫忙介紹男朋友,問何小姐,你要在哪個地界工作的?當時何小姐不覺得這竟會成為問題,哈哈一樂說都行。師姐就說了個跟何小姐公司相隔20公里的校友,男方約見面,選在兩人公司的中點,還是離他相對更近且更少地鐵換乘的站點。何小姐一看對方這自私怠慢勁,想著以后也別指望他能有擔當,索性借故連面都不見。
面對動輒一二十公里的通勤距離,散落京城四方的老同學想湊齊一桌麻將都有難度,能時常走動的大概可以拜把子了。空間距離和時間成本惱人,更需要拿誠意換真心,才有細水長流的可能。尚有情感余額的老友尚且可能失散,全無感情基礎的人更要悉心儲值和維持,沒點善意和耐性,哪能架得住漫長的消耗?
在婚戀的長途上,有人在領證前因為要不要孩子,要不要在房本上加名字等意見不合,倒在了最后一里路。在偌大的城市,有人卻直接倒在起點。與其若即若離、三心二意,開啟漫長的心碎史,耗盡對彼此的好感和期待,不如一眼看穿先走為敬。等待意中人的紫霞仙子,猜不著這結局,也猜不中這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