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件和田玉籽料作品《內鏈雙瓶》,其胎壁之薄達到了極限,最絕的是,連接連體瓶蓋的一條長達75節的活鏈,是從兩個瓶胎內部掏出的……看著它,業內專家們都是嘖嘖贊嘆。它代表了揚州玉器廠建廠至今最為高超的工藝水準,被視為揚州玉器廠的“鎮廠之寶”。
一套名為《論語》的和田玉牌,出自中國玉石雕刻大師龐然之手。其所用的整料重達32公斤,切出來的玉牌顏色瑩潤度、均勻度高度統一,其構圖銜接借鑒了古代書畫的手卷,完美詮釋了大自然的鬼斧神工與人類智慧的融合。值得一說的是,此件作品為未完成品,全部完工則需要耗費兩三年時間。
這種種難得與震撼,就發生在5月12日至21日在北京古玩城舉辦的“玉映心河了無痕——呂亞芳先生玉雕收藏品回顧展”上。展覽精選了百余件(套)當代玉、石雕藏品,分別出自百余位玉雕大師、名家之手。展品涵蓋各地區、各階段的多種風格,工料皆精,藝韻完足;而材質也集納了和田玉、翡翠、壽山石等多種,品類則包含了擺件、器皿、印章、牌子等,“觀看這樣的展覽,更像是在閱讀一部‘中國當代玉雕簡史,展品囊括了近30年來玉雕行業創作集大成者。”不少業內專家給出這樣的評價。
而這些藏品的主人便是現任香港全成實業有限公司董事長、香港輝望投資有限公司董事長的呂亞芳先生。今年已年過七旬的呂先生,很早便開始與藝術品結緣,且深受其岳父——中國現代著名書畫家、“長安畫派”創始人之一何海霞先生的影響。尤為難得的是,他從上世紀80年代中期與玉石收藏結緣,這30年正是“中國現代玉雕”與“中國當代玉雕”的分水嶺。
可以說,呂亞芳先生的玉石收藏歷程,與“中國當代玉雕”從誕生到發展之路不謀而合。更為難得的是,30余年來,他還親身參與到了推動行業發展的過程中,由此與眾多玉雕人結下了深厚情誼。在展覽開幕式現場,本刊記者注意到,來自北京、上海、揚州、蘇州、福建、新疆、遼寧等地的諸多當代玉雕界的大咖紛紛現身,足見呂亞芳先生在當代玉雕界的影響力與號召力。
展覽期間,本刊記者獨家專訪了這位見證了當代玉雕一路走來的長者,關于玉雕藝術、情結和傳承,他又有哪些心得與我們分享呢?
《中國收藏》:此次大展是您這些年當代玉雕收藏的“首秀”,展品都是您手中最具代表性的藏品,為什么想到要辦這樣一場展覽?
呂亞芳:在這些年藏玉的過程中,我結識了不少志同道合的朋友。當他們看到像和田玉《內鏈雙瓶》、田黃石《壽與天齊》這些經典之作后,在贊不絕口的同時都會建議我拿出來分享,讓更多人感受到當代玉雕之美。獨樂樂不如眾樂,于是就有了辦展的意愿。
另外,辦展也是出于自己對傳統文化的熱愛。所謂收藏,最重要的是你對藏品是否喜歡,是否看重其文化價值。如果更多目的是為了賺錢,那是投資而不是收藏。我收藏玉雕有30多年了,藏品不計其數,但這些年我是“只進不出”。我對每一件藏品都有深厚的感情,它們的背后都有故事,這次能和大家分享,并且出版了相關書籍,我很高興,也很感謝朋友們的推動。
《中國收藏》:我們注意到,此次的展品除了講究文化屬性外,還非常有題材感。例如中國傳統的儒釋道題材就被運用至玉雕藝術創作中。另外,您的藏品中也有不少闡釋愛國主義情懷的題材。
呂亞芳:是的,雖然我在海外生活的時間很久,但像我們這個年紀的人,大多都有著很濃厚的愛國主義情懷。
初涉玉雕收藏時,我往往會購藏現成的作品。像這次展出的《內鏈雙瓶》等,都是早期入藏的;到了中后期,我就開始逐漸轉向參與創作,跟玉雕師商定、溝通,這樣能夠將我的一些想法和理念注入到藏品當中。比如藏品中就有幾件作品是岳飛的《滿江紅》題材,《滿江紅》是我特別喜歡的一首詞,“三十功名塵與土,八千里路云和月?!鄙頌閷㈩I,他把功名視為塵土,把自己奮戰過的每一寸祖國河山都看得那般珍貴。所以一說到玉雕題材,這些詩句就會在我心中不自覺地浮現。這次展出的“滿江紅”題材有兩件:一件是壽山石組章,另一件是一方松花硯臺。
《中國收藏》:但在很多人看來,這樣的題材或許市場并不買賬。
呂亞芳:這種觀點的確存在。我的觀點是,即便只能為傳統文化的傳承盡微薄之力,也是值得的。
有一次,我想請一位在書法上很有造詣的玉雕師創作文天祥的“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取丹心照汗青?!彼q豫了很久后,告訴我這樣的作品很難賣。我理解他的好意,并向他解釋自己的本意就是想收藏愛國將領的一系列作品,并不賣。但他還是遲遲未動手,這塊料一放就是三年。
與玉雕創作者合作,彼此尊重是前提。倘若理念不一樣,是不能強求的。這件事讓我感到,一味強調經濟利益,或許是當下的一種主流思想,但這種趨勢對玉雕創作并不是一件好事。到了我這把年紀,對這些更多是“付之一笑”吧。
《中國收藏》:何海霞先生是您的岳父,他的藝術造詣、理念,對您的收藏有什么樣的影響?
呂亞芳:我的父親是搞歷史的,所以我從小就對歷史很感興趣。讀書的時候我的成績拔尖,但當時很講究學好“數理化”能走遍天下,因此考學時我選擇了理工科。專業對我的成長很有幫助,學理的人通常邏輯性、條理性、計劃性會強一些,但從另一方面來看,在表達同一件事情時,學文學、藝術的人往往語言優美、想像力豐富,這是理工科出身的人所缺乏的。
后來成家并融入到我夫人的家族后,岳父何海霞特別喜歡我。他到香港度假、看畫展時,常常會帶著我,給我講解畫作、告訴我如何鑒賞、教我如何去挑選作品。在他的指導下,我也收藏了相當數量的其他書畫家的作品。
值得一提的是,外界往往認為何海霞的繪畫好,但對他的書法卻肯定得少。所以如果你夸贊他書法好,他會很高興。受他的影響,我也對書法重視起來。上世紀70年代,一次我去陜西,專程跟朋友借了輛吉普車,從西安跑到于右任的故鄉三原去購藏右老的字。由于種種原因,于右任的書作留下來的并不多。我用了一整天的時問,跑遍了三原每一家可能有于右任書法的地方,最后收藏了50多幅,戰果頗豐。回去后跟何老一張一張欣賞,他非常喜歡,他的評價是:于右任的字沒有人能比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