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在青島“青藍之夢”天津美術學院造型藝術學院師生優秀作品展中,有幾件以“人”為主題的作品令人深思,不由得覺得那看似靜止的藝術是每一個人的瞬間。
張向玉教授的《失·蝕》系列人物雕塑作品擺放在雕塑館內側面白墻前,是一處安靜的地方,作品呈現出的情感卻是熱烈的。此系列有三件作品,均樹脂著色材質。“失”是氣氛低沉的字眼,“蝕”在低沉的氣氛中產生了許多“疼痛感”。矛盾曾經用《蝕》來命名他的著作,描寫動蕩年代對人的熔煉。此處的《失·蝕》中塑造的人,也許就是觀看作品的你我。三件作品呈現的人物均為女性,肢體瘦長,人物身體表面坑洼不平,五官模糊,只有呈圓形、大張的嘴巴十分顯眼,似乎是在經歷某些激烈事件的瞬間所做出的反應,張開的嘴巴讓我們似乎就要聽到女性呼喊的聲音,作品具有優美的曲線。第一件作品《失·蝕》之一的女性肢體動態是三件中幅度最大的,似乎是風浪來襲,人已經無法安穩站立,身體隨著風吹擺動,由女性的發尾起,到盆骨再到腳尖,呈現S型的韻律。女性身體的肌理非常粗糙,讓人聯想到不同的傷痕,有些是鋒利的劃痕,有些是融化的狀態,使人感到疼痛、孤獨。凹凸不平的身體肌理讓人感覺到是在遭受苦難后的傷痕,代表著失去與不完整。《失·蝕》之二的女性頭顱微微上揚,雙臂下沉,如果說第一件作品是暴風雨中掙扎的人,那么第二件就是錘煉之后無力的下放,是筋疲力盡倒落在地之前瞬間。《失·蝕》之三讓人感受到最多的是忍耐,它沒有第一件作品強烈的肢體語言,也不是第二件無力的狀態,似乎是風雨嘌呤中的隨波逐流。這種瘦弱的藝術形態,賈科梅蒂是其中的代表,他的作品也同樣的孤獨、單薄、傷痛。如果說作品人物的傷害代表著人生種種的困難,作者并沒有太多的表現對困難的抗衡精神,似乎是將表達堅韌、不屈、珍惜與改變的權利留給了觀眾。
李安紅教授的作品《我們從哪里來,到哪里去》塑造了瘦長的裸體人體,展現了對生活的深刻的思索。男人雙手托著女人軀體的背部大步行走,他手中的女人似乎毫無重量,仰面朝天,四肢下垂,這里似乎象征著時間的流逝和人生命的消失。這兩個人是從哪里來?又要走向哪里去呢?我們的路是從何處開始?生命的終結是否就是終點?人物的男女性征明顯,五官的塑造有非洲的神秘味道,眼睛大而圓,高鼻,嘴唇厚。畫家高更曾有畫作《我們從哪里來?我們是誰?我們到哪里去?》描寫的是他在非洲原始部落的生命感悟。現在的科學能告訴我們肉體來自哪里,去往哪里,但是不能給眾多獨立的靈魂規劃一條統一的道路。也許在時間的流逝中我們曾經遭受苦難,曾經失去這樣或那樣的東西,但是我們仍然走在時間的道路上,沒有人回頭。
陳剛的作品《儒士》的題材顯然要輕松一些。此件作品為木質,簡單的雕刻了一位中國古代寬衣博帶的儒士形象。作者的雕刻極其粗獷,重視整體性,抓住儒士身份的幾個特點有的放矢的進行創作,對于儒士的形體塑造準確生動。在儒士的身體上可見明顯的塑造痕跡,作者只是較細致的刻畫了卷起衣袖后露出的左手,手上拿著書,更顯得儒士不拘泥于小事的風范。除此以外依稀可辨儒士的長胡子、發髻和身體的基本形態。這位儒士衣著嚴謹整齊、身材挺直寬厚,是典型的古代儒雅之士的形象,讓人覺得溫厚、正直、剛毅。作者選用木材,讓人感到樸實,木相比其他工業時代的產物要更加具有自然性、能讓人聯想到生命的傳承,這里也能引申為儒士文化在中國的扎根、繁衍不息。中國文化講氣韻生動,“得義可忘形”,正是這件作品的意義。中國自孔子以后就有了儒士,儒士的身份幾經變化,在不同的歷史背景下有不同的具體表現。現代較直白理解儒士,大概就是溫文爾雅,看起來受過教育的形象,最關鍵的是頭發一定梳的整齊,戴眼鏡,但這些都代表不了真正的儒士。現代中國社會依舊尊重儒士,知識分子也保存了濃厚的士大夫意識,儒學依然被認為是中國政治文化的源頭,這說明以儒家思想為核心的文化結構依然存在現在的中國社會中,即使許多外來文化受到不同程度的認同。以新時代的角度看待儒士,我們不可認為儒士僅是柔弱不敵拳腳的形象,中國文化動靜皆宜,互不排斥。《周易·乾卦》中講:“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孔子重視“剛”,推崇“為之不厭”的生活態度,儒士身上自當應該有剛毅的精神氣質。
另外于世宏教授的《包拯》也是塑造某種特質的人物形象。包拯在中國人心中有著固定的形象設定和重要的位置,是正直清廉,為民除害的正義代表,這有區別于西方的英雄主義。《包拯》這件作品樹脂著黑色,體現包拯最代表性的黑膚色特點,也是“鐵面無私”形象的塑造需要。包拯頭戴超長帽翅的官帽,五官鮮明,長胡濃眉,眉頭緊皺似乎正在思索。包拯的眼睛炯炯有神,微仰頭,遙望前方,北宋國家動蕩不安,定在擔憂人民的生活與國家的命運。包拯身穿官服,左臂微曲,左手前伸右手托方形官印與胸其高,象征著權力,身體形態筆直挺立,象征剛正不阿,讓人感受到嚴肅、威嚴、不可侵犯。《包拯》人物的五官刻畫、與官服上的細節、包官印盒子布打結之處的細節都非常細致,相對來講包拯寬厚粗壯的身體占了人物的絕大面積,這些部分無裝飾、無多余刻畫,是留白的意向,與其他細致刻畫點形成了點與面的韻律關系。
在作品前可以盡情的感受,打開自己情感的關閘,是一次很好的釋放。這些或者單薄傷痛、或者溫厚正直的形象正是我們某些瞬間的放大。
作者簡介:趙琳琳(1994-)女,漢族,山東濟南人,青島科技大學碩士研究生在讀,研究方向:美術史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