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曉明
我沿著長江走過,也沿著黃河走過,淮河也在一個春天去走了。還有漢江、洛河、澧水,都一一到過。有水就有城市、村莊。農(nóng)民、漁民聚集一起,在水邊建起房子,靠水而居,形成村莊、城市。
在山西我也沿著汾河走,一路城市、村莊與農(nóng)田。我在一篇寫汾河的散文里寫過河畔的風景。山西第二大河流域古跡眾多。河水上行船的時代,一路南下北上,靈石境內(nèi)夏門古堡的百尺樓成了船上游人途經(jīng)數(shù)縣唯一能看到的畫樓。畫樓,我理解它是風景如畫的高樓。百尺樓依山而建,巨墻高檐,檐下掛著燈籠,遠遠地看上去就是一道美景。這正好符合中國古人建造建筑的思維方式,把建筑修到山水林子間,與它們一起構(gòu)成美麗畫面。
靈石境內(nèi)的汾河兩岸群山連綿,有村莊的地方人多熱鬧。出了村莊,離開人群,兩岸只有寂靜的山脈。晚上行船,黢黑的懸崖峭壁令人生畏,膽小的人不敢走夜路。黑暗寂靜中行走,許久,一線燈光從河水側(cè)上方從遠處投來。漸漸靠近,那是百尺樓的燈光,給船上的人帶來溫暖,也驅(qū)散畏懼與疲勞。船便靠岸,船上人登岸找一家酒店入住。
夏門古堡的主人姓梁,梁氏古堡位于夏門鎮(zhèn),便又被叫做夏門古堡。今天從夏門鎮(zhèn)穿鎮(zhèn)而過,現(xiàn)代建筑居多。一層平房、三四層甚至更高一點的樓房分布公路兩側(cè)。以前這些建筑不是主角,主角是它們背后小山上的那些老房子。高高低低的老房子布滿山頭,與小山一同俯視著腳下的河水。與色彩明亮的新建筑相比,老房子年代久了,有些黯然無光,特別是秋冬季節(jié),與山上的枯草一樣沒了生機。
夏門人的新居如大海,包圍著老宅所在的“小島”。繞過新建筑群,進到老鎮(zhèn)子里面,才能仔細去看古堡。爬上小山坡,走進小巷子,你就終于看清楚了。這些建筑雖已破舊,甚至有的還損毀不輕,但廟宇、店鋪、老宅,種類齊全,應有盡有。這滿山建筑,最為獨特的就是百尺樓,與它所在的這個正對著汾河的山崖一樣高。站在樓頂檐廊,可以盡觀河水、群山、村莊,百尺樓成了眺望汾河峽谷風光的最佳位置。

站在古堡,汾河峽谷成了眼前風景;站在峽谷,古堡又成了眼前風景。夏門古堡古建筑群所在的夏門村被確認為中國歷史文化名村。古堡里,雕梁畫棟的老宅、年久光滑的石板路、兩側(cè)墻壁剝落的小巷子,這些古村該具備的標志都有。如果除去村里后來新修的沿公路分布的現(xiàn)代民居建筑,單看古跡,覆蓋了整個小山的古堡古建筑群還是形成了一定規(guī)模。
老建筑是歷史文化名村一定要有的。人也是該有的,要有名人,有人有故事。夏門古村里有以御史命名的宅院。梁中靖,人稱梁御史,平反一個村婦冤案使這個梁姓好官故事為人所知,梁氏古堡的名字也火了。夏門歷史上有做官的人,或許也有辦實業(yè)的人。今天,夏門有酒廠。有人在試著做出老百姓喜歡的酒,試著在日益城市化的今天為鄉(xiāng)村復興做點事。
梁家是明清時期靈石四大家族之一,家族里人才濟濟。靜升王家在經(jīng)商聚起財富之后,在汾河以東小水河畔北山上建起古堡。梁氏家族也在夏門鎮(zhèn)小山上建起古堡。古堡修成什么樣子?大大小小的宅院修滿小山后,梁家人覺得在湍急河水與險峻山崖中出現(xiàn)的這么不平凡的自然地形人類建筑一定不能平庸。于是,一座與山齊高的百尺樓在河水最急、山勢最險的地方拔地而起,高聳的巨大墻壁從崖底一直向上垂直延伸至崖頂。夏門成為一個不一般的地方,除了自然的獨特地形,人工的建筑也成為河畔不朽的景觀。百尺樓成了夏門的標志,就像金字塔成為埃及的標志,凱旋門成為法國的標志,故宮成為北京的標志一樣。坐船沿著汾河行駛,遠遠望見這座頗具氣勢的“齊山樓”的時候,人們就都知道是夏門到了。
梁家人在歷史上做官的為數(shù)眾多。我們穿過門洞,沿古堡的巷子行走。宅子院門上鎖,十戶九空,見不到一個梁家的人。梁家人用心修了這些建筑,圓形窗戶,拱形門洞,舒適的宅院形同花園。梁家現(xiàn)在有不少后代走出靈石,移居各地。從古堡回來后,我又去過離夏門不遠的鎮(zhèn)上的另一個村子。鎮(zhèn)上的一個新建酒廠位于那個村子。一個蓄著胡子的中年男子是辦廠子的人。被太陽曬黑的皮膚告訴人們,他是個在外奔波干事業(yè)的人。忘了問他名字,不知他是否姓梁,是否是梁氏古堡梁家后人。希望不只梁氏家族能干大事業(yè),夏門別的姓氏的人也能,汾河峽谷里所有靈石人都能。
(本文圖片摘自百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