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動車，晚到了一個世紀

丹丘生

2017年，深圳宣布已成為世界上第一個只運營電動公交車的城市;同年7月，沃爾沃公司承諾將在兩年內停止生產燃油汽車;法國和英國政府也承諾，在2040年之前結束燃油汽車的銷售;2018年7月，特斯拉CEO馬斯克宣布，將在上海建廠，生產特斯拉電動車……這一系列事件，預示著人類將迎來汽車以“電動”取代“燃油”的轉折時代。

但是，你知道嗎？這個轉折晚來了一個多世紀！早在100多年前，電動車就跟燃油汽車差不多同時出現了，且在技術上也已具備跟燃油汽車一爭高下的實力。倘若不是一場騙局挫傷了人們的信心，在過去的100多年里，電動車恐怕早就獨領風騷，今天道路上也就見不著燃油汽車了。沒錯，人類白白吸了100多年的汽車尾氣！而讓歷史走了這么大彎路的，竟然只是幾個騙子。

廣為人詬病的燃油汽車

世界上第一輛燃油汽車是由德國人卡爾·本茨于1885年10月研制成功的，但汽車的大批量生產則要歸功于美國人亨利·福特。福特發明的裝配流水線，不僅大幅度降低了汽車的制造成本，擴大了生產規模，還創造了龐大的汽車工業體系。

1905年年初，馬車仍然是主要的公共交通工具，倫敦僅有少量用汽油做動力的公交車。但截至1907年年底，倫敦公交汽車的總數已激增到1000多輛，比柏林、紐約和巴黎的加起來還多。

初期的汽車噪聲大，排放的煙霧也很重，其使用量的激增激起了人們普遍的反感。公共汽車成為大部分人發泄憤怒的對象，報紙上充斥著人們憤怒的信件。維多利亞女王的一位朋友在《泰晤士報》中抱怨道：“這些巨型怪物不斷地咆哮，嘎吱嘎吱作響，揚起對健康有害的煙霧和灰塵。”在整個1907年，倫敦警方因噪音或有毒煙霧，暫停運營公共汽車達8500次。

電動車登臺亮相

在這個時候，電動公交車——這是當時人們對它的稱呼，問世了。當世界上第一輛實用電動公交車于1907年7月在倫敦的大街上投入運營時，人們一陣歡呼。這些電動車以蓄電池為動力，安靜、安全、無油煙污染，新聞界和公眾都為它可能取代燃油汽車的前景而歡欣鼓舞。

電動公交車登臺亮相的時機是再合適不過的了，其前景看起來也風光無限。倫敦當時是世界上最大的城市和大英帝國的中心，引領全世界技術革新的潮流。電動公交車只要在倫敦試驗可行，一定會在全世界推廣開來，還會有其他各種應用不斷出現。

然而，干凈、綠色的電動車卻沒有如大家所期望的那樣持續很久。歷史書通常將此歸咎于它那奇重無比的鉛酸蓄電池。但事實上，完全不是技術上的問題，失敗的真正原因是一幫騙子摻和其事。對他們而言，電動車不是給交通運輸帶來革新的一項偉大發明，而只是一種撈取錢財的詐騙手段。

首次詐騙遇挫

這起詐騙案的始作俑者是愛德華·萊維斯，他曾經是一名二手車推銷員，能說一口流利的英語、法語和德語。泰迪·比爾跟他一拍即合。比爾曾經是200多起股票詐騙案的幕后策劃人，那時他剛剛刑滿釋放。他們策劃成立了倫敦電動公交車公司。

1906年春，該公司宣布計劃在倫敦街道上投放300輛電動公交車。這件事從一開始就是騙局。為了融資，他們向公眾發行了30萬英鎊的股票，并聲稱擁有一項價值不菲的專利，可以壟斷今后的電動公交車行業。這似乎可以保證投資者獲得巨額回報，于是公眾踴躍搶購該公司的股票。

然而很快，這個騙局就被記者揭穿了。一名記者發現，那項所謂價值不菲的專利，不過是機動車變速器的專利——它與電動車的關系，就好比一項吹風機的專利跟電動車的關系。另一名記者參觀了該公司設在倫敦西部的工廠——據稱將在那里建造電動公交車，但他沒找到任何一條生產線，只看到一個馬廄。這些揭露性的報道刊登后，憤怒的股東紛紛要求退錢。在法庭上，電動公交車公司被迫退還了1000多名投資者的錢。

騙局葬送了電動車的前程

盡管經歷了最初的挫折，但萊維斯并沒有被嚇倒。人們對清潔公交車的熱切渴望，使他確信其中藏著賺大錢的門道。但首先，他必須在路上投放一些貨真價實的電動公交車，哪怕是做做樣子。為了做到這一點，他需要安全可靠的蓄電池。為此，萊維斯啟程前往紐約，與美國古爾德蓄電池公司負責人查爾斯·古爾德會面。

通過1906年秋的一系列會面，萊維斯終于說服古爾德向倫敦運送一批蓄電池，并派遣一支工程師團隊。每只蓄電池重約1.75噸，可為一輛車提供行駛60千米所需的動力。但充電需要花費將近8個小時，這意味著車輛有一半時間要停駛。但工程師們想出了一個妙主意——蓄電池被安裝在電動車的底部，公交車電用完后回到充電站，工人們就用液壓機降下蓄電池，取下來充電，公交車則換上充好電的蓄電池繼續運行。更換電池，只需3分鐘即可完成。

這樣，萊維斯就有了蓄電池。經過幾個月的嚴格測試，電動公交車開始投入運營。首次班車于1907年7月15日上午7時30分從維多利亞車站啟程，穿越倫敦市中心到利物浦街，總路程6公里。當天另有6輛電動公交車相繼上路。

比爾是一名行騙老手，他慣于以極具誘惑力的宣傳，騙取受害人的錢財。根據一種說法，電動公交車股票的年收益是26%，很多天真的人因此上當。從1907年到1909年，騙子們騙取了將近9.5萬英鎊——在今天大約值1000萬英鎊。每次騙到更多的錢，他們就承諾在街上投放更多的車，但事實上，車的數量增長十分緩慢，最多時也只有20輛左右。騙來的錢僅有1.4萬英鎊用于購置車輛，甚至這筆錢也支付給了由萊維斯自己控制的一家公司。

這起騙局結束于1910年1月3日。那一天早上，忠實的乘客們像往常一樣來到維多利亞車站等車，但是公交車一直沒出現——騙子們已卷款逃跑了。受到這一致命的打擊，電動車從此失去了挑戰燃油汽車的最佳時機。

這場騙局不僅騙走了許多人的錢財，還極大地挫傷了人們對電動車的信心，讓這一行業在一個多世紀里躑躅不前。到現在，我們都還在承受其帶來的惡果：燃油汽車排放的有害物，每年都要奪走數以萬計人的生命。

但現在電動車終于東山再起了。得益于技術的進步，大多數現代電動車使用輕質的鋰離子蓄電池。在過去的6年里，它們能儲存的能量提高了一倍多，而成本卻下降了2/3。現在全世界的電動公交車大約有35萬輛，其中大部分在中國。

（斜 月摘自《大科技·科學之謎》2019年第4期，小黑孩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