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談詹姆斯?凱瑞傳播理論中的“社區”

琚佳悅

摘 要：詹姆斯·凱瑞（1934-2006），美國著名傳播學者，文化研究學者。他提出的傳播的儀式觀深受約翰·杜威（1859-1952）及芝加哥學派的影響。傳播的儀式觀認為，傳播是指在時間上對一個社會的維系，是共同信仰的表征。它與“參與”、“共享”及“社區”有著重要聯系。杜威在他1927年出版的《公眾及其問題》中也對“社區”進行了深刻的討論。本文通過凱瑞對“社區”的理解和論述，探討凱瑞傳播的儀式觀中“社區”的性質和功能。

關鍵詞：詹姆斯·凱瑞;約翰·杜威;社區

“社區”與傳播的“儀式觀”

詹姆斯·凱瑞對傳播學的研究開始于19世紀50年代。當時拉扎斯菲爾德的效果研究模型風行，社會科學的教條主義和對已經證實的真理的再證實充斥美國傳播學界，使美國傳播學研究難有新的突破。詹姆斯·凱瑞受到加拿大學者哈羅德·伊尼斯和美國哲學家約翰·杜威的影響，開始關注空間、時間和技術，以及共享、社區和傳播之間的關系。以杜威為代表的芝加哥學派認為傳播是人類關系的本質，遠超過信息傳遞，而是對社會的創造和維系。在此基礎上，凱瑞將傳播的兩種解釋稱為“傳遞觀”和“儀式觀”，并用其余生研究和推廣傳播的“儀式觀”。“儀式觀”認為傳播是用一種莊嚴的儀式來使擁有共同信仰的人聚集在一起，共享并參與公共活動。這樣的觀點約翰杜威早就提到過，可是并沒有被當時的美國傳播學界重視。凱瑞時隔多年后，對杜威觀點的延申和發展，為裹足不前的美國傳播學界提供了新的研究路徑，即傳播的文化研究取向。

凱瑞對“社區”的理解來源并發展于伊尼斯的空間理論和杜威對社區與公共生活的思考。由此產生了地理上的社區和觀念上的社區兩種理解。

詹姆斯·凱瑞出生于羅德島普羅維登斯一個工人階級的愛爾蘭天主教家庭，生活經驗使他開始思考經濟、地理和意義之間的關系。加上1992年凱瑞從地處大陸腹地的伊利諾伊斯大學厄巴那香檳校區來到了坐落于美國最繁華的大都市紐約的哥倫比亞大學，他30年的在伊利諾伊斯的工作和生活經驗和他來到紐約后的生活情況產生了鮮明的對比，由此，他開始對伊尼斯空間理論的思考和回應。

“社區”的三個階段

詹姆斯·凱瑞傳播的的文化取向，即傳播的“儀式觀”，借鑒并沿用了約翰·杜威對于社區和民主的思考，但又做出了改進和革新。凱瑞認為美國的“社區”歷史是一個創造和維護的過程，不穩定和改革的過程。它始于19世紀，跨越三個階段。

在第一階段，即18世紀，民主的概念從東部城市的邊緣傳到美國的各個地方，凱瑞解釋說，此時，在共同的房屋和小酒館中可以找到資產階級的公共生活。一群常客甚至是一群陌生人的流言蜚語都是在回應當天的新聞，他們討論并試圖解決公共問題。但在當時，作為一個資產階級的普通公眾，受到了階級，種族和性別的限制。凱瑞承認，需要擺脫其局限。凱瑞將這一民主階段不僅描述為一個歷史階段，同時也是一段田園理想。正如他所描述的那樣：

“在酒館，稅務人員和出版商們都聚集于此，主持會議。公眾聚集在一起討論新聞，分別代表他的公共利益，并出版一份總結民意的公共報紙（人們在公共場合說的話）這是民主和出版界的經典概念……”

雖然凱瑞在描述這個歷史性和理想的公眾時使用了陌生人一詞，但他在隨后的一篇文章中指出，那些被聚集的人并不一定是陌生人，而是因為在公共性質的活動中，需要通過特定的語境來考慮它們的存在。

基于杜威的工作，凱里認為，在農村的邊緣，陌生人聚集在一起，討論一個新的世界，建立社區、建筑物、機構部門，形成禮儀和習俗來將他們聚集在一起。這樣形成的新的形式大多數是自治城鎮。然而，在這些社區中存在歸屬感的缺失，人們渴望擺脫這種業已創造的權威。凱瑞指出，美國人正在建造一座城市，然后制定離開小鎮的計劃。在社區建設的第一階段，民主被定義為小范圍的地理區域和少量的人口，就像希臘城邦一樣。

社區建設的第二階段是改變19世紀末的所有環境。在此期間，已經建立的社區網絡被拆除，城市因其相對于農村更大的規模和重要性而變得突出。從此，新興的城市生活將為社區和政治的新階段提供可能。在此階段，主要城市之間通過電報和鐵路相連，而相對孤立的“島嶼社區”則被國家交通和通信系統聯系在一起。凱瑞對此有過抵抗，但他也認為美國的社區需要接受整合來規避消亡。在此階段，地方政治，當地商業，當地報紙和當地文化失去了自主權和獨特的身份。本尼迪克特·安德森在他的《想象的共同體——民族主義的起源與散布》中為凱瑞提供了一種方式來展示國家的敘事和跨越距離的共性是如何以“共和國”（republic）的形式呈現的，這取代了舊的地方和區域的社區和民主概念。

為了理解民族國家內部的關系，凱瑞參考了伊尼斯來解釋從農村社區向城市轉變的原因和后果，以及隨之而來的權力和知識壟斷的產生。對于伊尼斯來說，都市主義意味著一個城市的出現，主導著周圍的鄉村以及其他城市和鄉村，控制著溝通，貿易和金融。而較小的城市則在一系列相對較小的城市-鄉村關系中完成了類似但不那么廣泛的事情。

詹姆斯·凱瑞進一步從杜威那里得到關于社區歷史和觀念的想法，特別是在杜威1927年的著作《公眾及其問題》中所表達的。 凱瑞認為，杜威沒有關注公眾權力的消逝和面對面直接互動的衰落，杜威認為無論社會規模如何，民主要求并依賴于群體的基礎生活，而本土社區是民主所需的社會智慧的媒介。所以，如果我們要實現民主社區和公眾民主，當地的社區生活是必要的。凱瑞雖然有時會批評杜威浪漫的小鎮理想，但卻也譴責現代知識分子對社區和小城鎮的蔑視。

在詹姆斯·凱瑞2002年之后的文章中可以看到他對“社區”第三階段的描述。從20世紀70年代迎來的衛星時代開始，到互聯網在全球的發展和普及，世界重新陷入困境。因為民族國家“巡邏邊境”的力量逐漸下降，先進的電子產品侵入了當地的傳統社區。雖然新的跨國政治，社會和經濟秩序重新劃分了世界，但任何社區都不能保持自給自足，傳統社區也不再能夠提供令人滿意的生活方式。與此同時，新的社區正在美國浮出水面，包括沒有學校卻擁有自己的警察和消防服務的富裕的非公立社區，這反映出居民們已經退出了社會契約。

凱瑞對“社區”的思考

凱瑞不僅在這三個連續的浪潮中解決了地理環境中的社區問題，而且他還使用了理想類型的社區來討論“社區”能夠并且應該與民主實踐聯系起來。他承認“社區”這個詞有爭議和不同的性質，并且觀察到美國人顯然想要一個模擬共同生活和文化的虛擬社區，而不是一個以小城鎮形式出現容納情感的地理區域。詹姆斯·凱瑞堅持地理和地方的必要性，批評了網絡空間的想象社區，認為它是寄生于地理社區的：“在我們超越生物本體之前，我們必然會與真正的鄰居、真正住在建筑物里的人生活在一起，我們的生活在結構上交織在一起”。凱瑞描述了五種類型的社區：參與式社區，根源社區，宗教社區，生態社區和統一社區。他發現這些社區觀念都不令人滿意，因為它們歷史短暫的烏托邦，代表著過多或者過少的參與。他選擇了第六種類型，即共和主義社區，這種類型最符合他自己關于美國社區歷史的故事。正如他所描述的那樣，共和主義社區的概念支持著我們生活在相互依存的生活中的真理。

結語

詹姆斯·凱瑞對“社區”的探討來源于杜威，但又在杜威理論的基礎上結合美國發展新狀態，即大都市的興起，對“社區”概念和功能進行了發展。他將陌生人帶進社區，而不是杜威所認為的社區由家庭和熟人組成，推崇的共和社區也比地方社區更加符合美國經濟和工業發展后的實際情況。尤其是進入二十一世紀后，凱瑞將互聯網的應用與“社區”相聯系，總結出了“社區”發展的第三階段，打破了時間和地理空間的局限。但不同于杜威對“社區”的闡釋，凱瑞放棄了“社區”的政治功能。這一點被許多學者所詬病，因為地方社區作為最基礎的民主單位，一直扮演著重要的政治角色。

總之，凱瑞對“社區”的思考不僅為他的傳播思想做出了貢獻，同時也推進了人們對民主的理解。他對“社區”發展歷史階段的概括，也對我們理解美國民主進程有所幫助。

[參考文獻]

[1]詹姆斯·W.凱瑞.作為文化的傳播[M].北京：華夏出版社，2005.

[2]約翰·杜威.公眾及其問題[M].上海：復旦大學出版社，2015.

[3]Lana. F. R. （2016） ‘Metropolis and the Hinterland： Community as the Blind Spot of James Careys Theory of Communication， Journal of Communication Inquiry， 40（1）， pp.67-8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