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孩子都是母親內心的標記

石順江

他從小沒了父親，與母親相依為命，要強的母親節衣縮食也要供兒子讀完學業。高中三年里，在制衣廠上班的母親，再忙也不會加夜班，每天晚上都會準時站在校門口接他，在熙熙攘攘穿著校服的學生堆里，母親總能一眼認出他。

有一次，他好奇地問母親：“同學們都穿著校服，你怎么能看出是我？”這時候，母親總是慈祥地望著他說：“傻孩子，當然能看出啊！你的個頭兒，走路的姿勢，在媽眼里心里都是標記……”他似懂非懂。

大學畢業后，他進了一家大型公司上班，母親一人居住在縣城的老家，生活依然在縫縫補補中一天天度過。他回家的次數越來越少，只能偶爾通過電話與母親聊上幾句，公司實在是太忙了！就這樣一干五年。

他沒日沒夜地干，業績直線上升，得到了公司領導的賞識，成為了一名部門負責人，每天總是第一個到公司上班。但是，也招來了一些人的嫉妒和猜測，不少人暗地里議論他在覬覦總經理的位置。

有一天晚上，剛過9點，公司臨時召開部門負責人會議，會議就要開始，他還沒有到場，打電話沒人接，發微信無應答。第二天公司總經理問及原因時，他只是支支吾吾地說，有事脫不開身。

又是一次緊急會議，還是晚上9點半的會議，其他人都到齊了，仍不見他的蹤影。公司總經理的臉色陰沉了下來，大家明顯感覺到總經理要拿他開刀，因為這次會議非同尋常，牽涉部門之間的統籌調配等具體操作，連董事長都親臨現場了。

“怎么回事？如果經常這樣無故不參加會議，該考慮換人了……”總經理面帶慍色，話語雖輕，用意卻讓在場所有人聽得門兒清。

董事長聽后，微笑著對總經理說道：“在沒有弄明白情況之前，怎么能隨意換人呢？”接著從懷里拿出一部手機朝大家亮了一下，然后說道：“大家對這款手機應該不陌生，這是我們公司的測試機，是運營部的小甜撿到后交給我的，看了里面的內容，讓我有了新的思考，對員工的評判不僅要看他工作中的一面，還要看他生活中的一面，一個在父母面前有孝心的人，對待工作也絕對不會差到哪里去，我宣布，以后凡是晚上開的會議他都可以不參加……”

原來，三年前的一天，好久沒有回家的他，想給母親一個驚喜。當推開家門的那一刻，面前的母親卻一臉茫然，對他吼道：“還沒到放學時間，你怎么回來了？給老師請假了嗎？”

他聽得一頭霧水！母親到底怎么了！到醫院一檢查才知道，母親患上了阿爾茨海默病，她的記憶只停留在兒子讀高中那個階段。為了讓母親開心，更為了讓母親對自己“讀書”的情況有個了解，也方便自己隨時與母親溝通，他給母親買了一部手機，教會了母親使用微信，并騙母親說，每天只有下晚自習后才可與自己通電話聊天。

在隨后的日子里，他開始扮演高中時期的自己，每天早上6點半起床，晚上9點半下晚自習，10點半左右寢室熄燈睡覺。無論多忙多累，都會準時與母親聊上一通。給母親說說上課的內容，學校里的趣事……在與母親視頻聊天時，他還會穿上自己高中時候的校服，就這樣一堅持就是三年。當他的未設置密碼的測試機丟失后，登錄的微信聊天記錄暴露了一切。

大家都默默地看著那部測試機，好久，都沒人說話。

你養我小，我陪你老，記憶停住了，可愛仍在繼續。母親可能會忘記自己，忘記一切，卻不會忘記自己的子女，因為孩子是母親心中永遠的標記。

摘自《伴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