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束枯枝杜鵑

狗年臘月十三那天是陽歷的1月18日，星期五，我收到朋友從京城快遞的一束聞所未聞的枯枝杜鵑，甚感新奇，晚飯都顧不得吃，立即和老婆一起嚴格按照朋友微信講的培育要點進行整枝、切口、插瓶、注水……接著每天早晚把她搬進搬出接受陽光雨露的沐浴，每天數次精心噴灌，仔細觀察枯枝的蘇醒，期盼她快快萌芽生長，擔心她到底會不會開花，幻想她開花的樣子……

或許花是有靈性的，伴著除夕夜的鐘聲，第一朵花終于睜開了粉紅的眼，靦腆的開了，美美地開了！一朵，兩朵，三朵……那天正好立春！呵呵，好煽情的粉粉的，粉中帶紅的杜鵑，那種我們從沒見過的杜鵑！老婆欣喜若狂地忙著拍照片，發朋友圈……大年初一一大早我去單位值班，走在空曠的街上竟即興哼出幾句順口溜 ：“府河冬水緩緩流，寒舍暖風徐徐吹。大街無人小巷冷，枯枝吐血喚春回。”

接著還惹來綿陽朋友的和詩：“涪江冬水緩緩流，寒舍暖風徐徐吹。半草凋枯半草綠，海棠幾枝喚春回。”

朋友讓我收獲了另一個地方的另一種花，另一幅景，另一番情。我沉溺在這種思緒的交流，文字的小酌中，瞬間感覺比年夜飯的饕餮大餐還過癮。

由于家里老人在臘月里把腰摔傷了并誘發加劇了阿爾茨海默癥 ，近期我們都在骨科醫院、老年精神科、社區康復院之間奔波忙碌，不盡辛苦加心苦自然淡化了過年的感覺。唯獨這束枯枝杜鵑給我們送來了春節，送來了春天，送來了美好：

春節大假是百花爭妍，

情人節 是萬紫千紅，

元宵節是紅肥綠瘦，

驚蟄節是綠肥紅瘦，

三八節是萬綠叢中一點紅，

植樹節是枝繁葉茂花匿影，淡淡幽香沁在心……

感恩送花的朋友，感恩和詩的朋友，感恩那束枯枝杜鵑，尤其感恩最后好心情姍姍來遲的那一小朵！她那么小，那么不起眼，被深深掩在枝葉的夾縫里，默默地生長，靜靜地開放。我曾暗想花已開了月余，不會再有花開了，那天早上我噴水時，她突然露出了羞羞的含苞待放的小臉，使我眼睛一亮，還有一朵！我下意識加大了噴水，又戛然停止了噴水，我笨蛋呀，我反應遲鈍呀！突然好想讓她開得慢一點，好想讓她開得久一點，噴那么多水干嗎！？

花真是有靈性的，她果然開得很慢很久，最后走時好依依不舍的樣子——掠心啊！我情不自禁地想起了被當下央視第四季詩歌大會講得超級火的那首“風雨送春歸，飛雪迎春到，已是懸崖百丈冰，尤有花枝俏。俏也不爭春，只把春來報，待到山花浪漫時，她在叢中笑。”她也是“她”呀！

可是，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隨著花越來越少，枝葉越來越茂，我心里越來越為她的未來犯愁，花瓶當然不是她的久留之地，她的未來如何發展呢？為了搞清她的前世今生及生長環境習性等，我特地請教了“度娘”，知道了她娘家遠在東北大小興安嶺，芳名叫興安杜鵑，長年在冰寒興安嶺中生長得很艱難很緩慢。由于近年狂炒熱賣，娘家的生態環境遭到了嚴重破壞，她們的生存情形告危告急！我虐心呀，負罪呀，強奸呀！

君自自然來，當回自然去，作為一枚凡俗夫子的我要送她回娘家未免太矯情也太不現實了，唯一能做的那就是請她入鄉隨俗吧。植樹節那天，我小心翼翼地把她種在小區綠地里，種在我的視線里，種在我的心田里。夢想著明年我能回贈朋友一束產自府河畔的枯枝杜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