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于人民幣國際化的思考

李泳僑

摘要：國際經濟活動需要一種被普遍認可的國際貨幣，而經濟全球化的發展更加劇了這種需求。改革開放以來中國經濟發展取得令世界矚目的成就，國際競爭力和影響力也得到大大提升，激發了人們對人民幣國際化前景的思考。本文從多方面分析貨幣國際化能帶來的收益，以及目前人民幣國際化道路上面臨的阻礙。

關鍵詞：國際貨幣 人民幣國際化

貨幣國際化是指一種貨幣在全球范圍內發揮價值尺度、交易媒介、支付手段和價值儲備等職能。貨幣國際化是多種因素綜合作用的結果，但最重要的是市場對它有需求，這種需求可能來自于貿易和投資活動，也可能是由于儲備價值的需要。

國際貨幣在世界范圍內執行貨幣職能，無可避免會對貨幣發行國的宏觀經濟政策帶來諸多影響，如加大調控難度、降低國內貨幣政策獨立性、減弱貨幣政策手段的調控效果等，同時貨幣發行國還必須承擔起國際金融穩定的職責。既然如此，為什么還要繼續推進貨幣的國際化呢？或許貨幣國際化帶來的收益就是最合理的解釋。

第一，為國際貨幣發行國帶來鑄幣稅，被認為是貨幣國際化的主要收益之一。當一國貨幣成為國際貨幣后，發行國能夠以很低的貨幣發行成本獲得在全球市場的購買力，獲得的購買力與發行成本之間的差額稱為鑄幣稅。美元作為全球最主要儲備貨幣，每年為美國帶來巨額的鑄幣稅收益。同時，貨幣當局可以通過超額發行貨幣來壓低外國持幣者的實際購買力，進而減少發行國的對外負債。這種由貨幣貶值所帶來收入被稱為通貨膨脹稅，是鑄幣稅的一個變種，這種收益是以國際貨幣持有者的利益損失為代價的。當前中國擁有著數額龐大的外匯儲備，實際這是相當于外國政府的巨額無償貸款，同時還要承擔通貨膨脹稅，是一種巨大的財富流失。

第二，降低了國際貨幣發行國參與國際經濟活動的成本。當一國貨幣被國際市場廣泛接受，它的機構和個人便能夠使用本國貨幣參與國際貿易和金融活動，大大降低其面臨的匯率波動風險和貨幣匯兌成本。這為國際貨幣發行國提供了便利，促進它對外經濟的進一步發展，最終在國際經濟活動中擁有比其他國家更大的優勢。

第三，國際貨幣發行國擁有制定影響他國貨幣政策的主動權。當一國貨幣成為國際貨幣之后，其央行一定程度上成為世界的中央銀行，其貨幣政策也一定程度會對儲備國貨幣政策的制定帶來影響。2008年金融危機爆發，美國為振興國內市場和復蘇經濟，推出量化寬松的貨幣政策。這不僅給全球經濟帶來影響，同時也加大了中國通貨膨脹和外匯儲備損失的風險，迫使中國只能被動調整經濟政策。

第四，推進貨幣國際化除了能形成超額經濟收益，還能為貨幣發行國在國際上帶來影響力。自布雷頓森林體系建立，確立了以美元為核心的國際貨幣體系，美國憑借美元的霸權地位參與到國際組織和金融機構的規則制定和決策中。對此，國際貨幣基金和世界銀行等國際金融組織的實踐提供了很好的證明。人民幣的國際化對進一步提升中國國際地位、重塑國際貨幣體系具有重要意義。

總體來看，從國家長遠利益考慮，在各方成熟的條件下推進貨幣國際化利大于弊。對比主要國際貨幣的國際化路徑來看，英鎊與美元憑借著世界領先的經濟基礎，挾大國之勢以國際協議確定其國際貨幣體系中心貨幣的地位，這樣的模式在當今世界的政治經濟均衡中顯然是無法復制的。依賴實體經濟發展與金融深化政策的日圓國際化路徑也許更值得中國值得借鑒。但日圓國際化也是日本經濟由高速增長轉向停滯蕭條的轉折，最終導致金融泡沫和經濟衰退的結果，日圓仔國際貨幣中的地位也相對下降了。這對推行人民幣國際化的中國有重要的警示意義，人民幣國際化的發展不應單憑政府意志，而是中國持續發展和國際政治經濟環境演變的自然結果，應該正視人民幣國際化過程中面臨的問題，謹慎選擇人民幣國際化的方向。

2015年，國際貨幣基金組織（IMF）通過決議批準人民幣加入特別提款權（SDR）貨幣籃子，這是中國經濟融入全球金融體系的重要里程碑，也是對于中國政府在過去幾年在貨幣和金融體系改革方面所取得的進步的認可。當前大部分學者都認為人民幣已經具備了國際化的必要條件，正在階段性實現國際化的過程中，但長期來說還存在一些阻礙。

首先，強大的經濟實力是人民幣國際化的保證。經過改革開放四十年的高速發展，中國成為僅次于美國的世界第二大經濟體和世界第一大對外貿易體，中國在全球經濟和金融體系中的重要性日益加強，人民幣也在區域經濟交流中得到廣泛應用。單從經濟規模來看，人民幣已經具備國際化的條件。但當前過度依賴外需的經濟發展模式與以低附加價值加工貿易為主的貿易結構，使中國經濟缺乏可持續發展的能力，不利于夯實人民幣國際化的根基。

其次，人民幣資本項目尚未完全開放。人民幣國際化是以資本項目對外開放為基礎的，缺少這一基礎條件，人民幣國際化便無從談起。我國一直在推進資本項目的開放，受國內外經濟環境變化的影響，放松資本項目的管制必定是一個循序漸進的過程。

再次，人民幣幣值必須保持相對穩定。一國貨幣在國際的接受程度，取決于各國是否對該貨幣所代表的購買力抱有信心。如果人民幣幣值長期波動，勢必會減弱各國持有人民幣的意愿。要實現人民幣幣值穩定，既要嚴格控制我國的通貨膨脹水平，同時保持也要保持人民幣匯率的穩定。目前人民幣匯率的相對穩定是在資本管制的前提下實現的，如果資本賬戶實現自由兌換，人民幣在市場機制作用下仍能保持對內和對外價值的穩定，那么人民幣作為國際貨幣的條件才得以鞏固。

然后，人民幣國際化需要依賴高度發展的金融市場。金融市場的發展與人民幣國際化之間是相互促進的關系。雖然目前中國金融市場的發展取得了較大的進展，但對比其他主要經濟體市場的廣度和深度仍存在很大差距，而金融體系不完善也影響了金融市場的開放度，這些都不利于人民幣國際化的推進。加快建設完善的金融市場，可以為國際投資者提供更豐富的人民幣計價金融產品和更具有流動性的交易平臺，滿足外部儲備人民幣資產的需要。開放的金融體系能夠為跨境金融活動提供低成本的服務。

最后，人民幣國際化還要具備一定的政治基礎。穩定的國內政治環境和正面的國際形象，毫無疑問會增加他國持有人民幣的意愿。但中國的經濟崛起帶來新一輪“中國威脅論”的興起，這緣于西方國家對中國的政治理念、社會制度的不認同，而中國在外交問題的強硬姿態似乎更加深了這一印象，使得中國在國際上的形象受到一定程度損害。近年中國積極推動自貿區建設，開展多邊區域經貿合作，參與國際經濟治理體系改革，在區域內發揮影響力，嘗試先讓人民幣先成為區域性的國際貨幣，這也為人民幣國際化開辟出一條全新的路徑、帶來新的思路。要人民幣被國際認可，中國還需要付出更多的努力。

人民幣國際化不僅是金融變革的基本趨勢，更是國家的戰略目標。只有開放的、國際化的人民幣才能與中國的改革開放戰略目標相匹配。推進人民國際化是一個循序漸進的過程，在中美貿易摩擦加劇和國內經濟增速放緩的形勢下，我國目前對人民幣國際化是趨于謹慎的。中國需認清目前國內外經濟形勢，推進國內經濟轉型、技術進步和制度創新，強化人民幣金融交易功能，在條件相對具備后，人民幣國際化只是一個時機選擇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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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單位：北京大學經濟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