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初寧波教育狀況研究
——以《申報》報道為視角

⊙伍 昌 ［寧波大學人文與傳媒學院 ， 浙江 寧波 315211］

民國時期，學校教育為社會普遍接受，學校的運行關乎當地教育的發展狀況，而影響學校運行的主要是政府與士紳。從學校與政府之間的關系來看，大多時候政府是學校在重大事件上的決策者，參與管理學校，同時，政府也積極參與學校較為重大的活動，從中看出政府對學校教育的高度重視。但是，當政府在重大事件上，做出與學校乃至整個社會極大認識偏差的決策時，學校將聯合師生一起進行抵抗。學校與紳商之間的關系，主要表現在兩個方面：一是紳商通過捐資興辦學校，二是當學校遇到經濟或社會問題時，紳商能積極去幫助學校解決問題，紳商在其中起到的作用是促進當地教育事業的發展。通過《申報》中有關報道來考察民國初期寧波教育狀況，能為我們提供一個新的視角去了解當時的教育情況。

一、學校與政府

在一般情形下，學校在處理重大事情時，會尋求政府的決策，在一定程度上政府是學校在處理重大事情時的決策者。鄞縣第四師范在發生學生風潮后，校長隨即致電政府說明情況，以求解決之道，而政府做出相應決策：“學生胡嘉善等竟敢侮辱學監，損毀校具，誘脅同學停課，繼復奪牌哄罵，開會抵抗，似此敗類自非嚴予懲處，不足以肅校風。仰即將胡嘉善等六人一律斥革，勒令出校，并追繳學繕各費，其余學生既系被脅，應令一律照常上課。如有不服命令者，亦即分別從嚴懲辦，以儆效尤。即并遵照，舉亦將辦理情形復告。”學校在接收政府決策后，一般會遵照，并將辦理情形上報。奉化顯承國民學校在需要一個地方建設學校園時，尋求政府的幫助，政府不僅解決學校的問題，并通過減免租稅的方式支持學校，“請領附近舊學園荒地一方（面積四畝有奇），改設學校園，俾資實習，核與森林法第十六條符合，應準免租稅的方式二十年，并頒發山字第四號執照，發教育廳轉給”， 同時政府也會參與學校的管理，政府在撥款開辦定海縣漁業傳習所后，對于其后的運行方法可見一二，“本部擬仿外國組合法，對于漁業信用購買等組合條例次第頒布，惟開創之始不能不詳細調查，使合于民風習慣。所望當地關系者聯絡本所，詳切討論，再由所中呈部，以期訂出一妥善可行之條例，使漁民金融活潑。本部設所之目的實不僅限于技術云云”。同時政府也會在一些人事的任命上來進行對學校的管理，“邇來省中新易校長，官廳委任，自有權衡”，這也說明政府對學校教育的重視。

政府對學校的重視，在另一個方面體現充分，即政府積極參加學校組織的活動。效實學校舉行畢業典禮， 出席要員有“會稽道尹、鄞縣知事及中外士紳蒞校觀禮”。 縣立甲種商業學校舉行畢業儀式，政府要員到者有“會稽道尹代表吳仲犖，警察廳廳長嚴友潮，鄞縣知事代表劉亭孫，煙酒公賣局長阮仲楣”。定海公學舉行奠基典禮，到會者有“朱葆三、王正廷、馮元溥、會稽道道尹、鄞縣知事、警察廳長”。鎮海小學成績展覽會，來賓有“縣知事洪伯言、炮臺司令張伯歧、水警廳督察長來肖卿、縣視學季蓀南暨各衙署各機關職員、地方士紳、各校學生等不下七百余人”，而且“經多數決定，請縣知事派員評判之”。出席工業學校第二次運動會的政府要員有“嚴警察廳長、錢知事、阮煙酒公賣局長、趙城自治委員”。寧波斐迪學校開游藝大會，到會者有“王鎮守使，黃道尹，林廳長，姜知事以及中西男女來賓，約共六百余人”，政府不僅參加學校的畢業式或奠基式，而且會參加一些運動會等游樂的活動。這說明在正常的情形下，政府與學校的關系是很融洽的，政府一方面會在重大事件上給學校做出決策，另一方面政府會積極響應學校的活動邀請，這同時也體現了兩個方面的問題：一是政府通過這些舉措，了解學校的教育發展狀況，然后進行相應的調整；二是學校通過加強與政府之間的聯系，從而獲得政府的支持，進而推動學校教育的有序發展。

但當政府在重大事件上，做出與學校乃至整個社會有極大認識偏差的決策時，學校將聯合師生一起進行抵抗。省立第四中學因政府更易校長而發生風潮，以致校中教員全體進行退職宣言，“原煒等傭于郡校，歷有年所，此身一日在校，即盡一日之力，職責攸在，毋敢荒棄，邇來省中新易校長，官廳委任，自有權衡，惟道路藉藉，皆言宋校長系成城社中人，該社一名校長公司，已見七邑教育聯合會電文，蒞事以來，怪異迭出，用人處事，失當諸多。原煒等念吾甬教育界夙稱純潔，教員身為學生表幟，尤宜束身自愛，不敢為激宕之談，尤不敢長媕阿之習，謹于七日宣告脫離”。同時除電呈教育廳外，還將此告于教育界，希冀“惟垂鑒焉”，以此來對政府的決策進行抵制。

巴黎和會中國外交失敗后，先從北京開始的五四運動，繼而擴散至全國。同時寧波學界開始了一系列的救國活動，先是寧波多校在第四中學校禮堂對來自杭垣救國團代表江慎臣、高霽初舉行歡迎大會，到校者有“第四中學、第四師范、效實中學、甲種商業學校、工業學校、斐迪中學、育才中學、浸會中學、崇信中學、三一中學、女子師范十一校，學生約三千余人”，繼而又有滬學界聯合代表吳經熊到寧波，吳經熊傳達了“滬學界之主張已由枝葉問題而轉向根本問題，根本問題維何，即推原政府所以敢與日人訂結種種不合法之條約，日人之所以敢打破公理蔑視我國，歐會之所以不為我國援助以及國家所以屢呈險象之故，而籌正本清源之計。昨日上午已于北隅第三學校邀集各校代表發表此來宗旨”。接著由寧波各學校進行了開會歡迎，會議上，吳經熊認為國事禍患的根源在于：“吾國無正當代表民意之機關使之然，蓋世界各國并非敢悖公理而辱我，因我之所以自治者多不合于公理，而以武力為手腕，強權為軍器，故彼亦以其人之道治其人之身。于是種種不正當之條約、不平等之宣言乃敢肆然出口而加于吾國之身。此固種瓜得瓜、種豆得豆，因果使然，毫不足怪。然則吾國民欲征為根本解決計，惟有建設合法之民意代表機關繼續”。同時議定會后采取相關行動。“各店私購日貨之處置，或探查，或擬即毀，或擬退還，俱定于即日下午實行。”自青島交涉及北京學界風潮警耗以來，鎮海東管區軔初學校校長則親率學生“各執紙旗，上書‘勿忘國恥’‘還我青島’等字樣，游行街市，痛告鄉人并組織學生演說團，勸告戚族鄰里勿買日貨”。學校在政府外交失敗后，做出的種種回應，一方面是對政府的極大不滿，另一方面是希冀社會各界共同努力推進國家之進步。

二、學校與紳商

民初紳商在地方有著重要的地位，對地方的管理起到非常重要的作用，其中一方面就是促進地方教育的發展。紳商一方面通過捐資興學，鄞縣西門效實學校在民國元年由各邑士紳合力創辦，鎮海謝蘅牕獨自拿出巨資在鄞鎮交界梅墟地方“創辦求精國民小學，越年復添設高小部”；鎮海北鄉商民楊振濤、賀志強倡議“于楊氏宗祠內設立單級學校一所，聘請王靜嵐為主任教員”，“已整頓完備，擬具簡章送縣立案矣”。 旅滬巨商樂君振在鄞縣東鄉寶幢地方“出資數萬創建西式校舍”；定海公學是由朱葆三等創辦；慈溪縣私立普迪國民學校是為“秦君潤卿、李君壽山、王君榮卿等所籌設”；徐受謙夫婦則在寧波創辦了一所女子學校。紳商在寧波地區創辦的各類學校，擴大了學校教育的范圍，使得更多的人有接受學校教育的機會，進而推動地方教育的發展。

紳商另一作用是適當解決學校出現的經濟、社會等問題，維持學校的運行。效實學校“去年因校舍不敷，興建教室、教員室二十余楹，需費洋萬余元，均由士紳捐助”。鎮海城中私立困勉第一第二國民學校開辦十余年來，“歷年開支各費均由本城紳商周星北、史晉笙、盛竹書、胡芑水諸君承擔，遍向津漢上海各埠勸募而來，熱心毅力十余年如一日云”，縣立第一高等小學“一因經費支絀,出入不能相抵,日虧月累,積成巨欠。二因學生只有百數十人,學費較前復短五百金左右，而學級仍同，開支無從核減。三因近年現升倏高，校中欠用莊款不能不受此貼耗。四因莊息日重。五因閏月校用開支無著,款遂懸宕”。學校出現巨大虧損，于是“呈縣請邀鄮山紳董分別設法補救”，“現已由縣函紳蒞臨勸學所，會同所長籌商處理矣”。從中可以看出，當學校的發展遇到阻礙時，紳商將發揮自己的作用使學校正常運行。

三、結語

綜上，在正常的狀態下，政府會支持學校的運行，推動地方教育的發展，而學校也會正常的進行學校教育，從而形成一個較為穩定的教育環境，一旦政府在重大事件上做出的決策與學校乃至于社會有極大認識偏差時，學校會率先做出回應，而這個較為穩定的教育環境也就變得不那么穩定。紳商能在較為穩定的環境下，通過捐資興學在一些以前沒有學校的地方建立學校，來擴大學校教育的范圍。同時，當某些學校遇到運行的問題時，紳商將通過捐資等方式來維持學校的運行。

① 寧波市檔案館編著，孫善根執行主編：《申報寧波史料集》，寧波出版社2013 年版。

②《鄞縣第四師范之大風潮》，《申報》1913年12月6日。

③《杭州快信》，《申報》1918年7月17日。

④《漁業傳習所開辦之余聞》，《申報》1918年4月26日。

⑤《四中校長風潮》，《申報》1921年3月9日。

⑥《效實學校舉行畢業式》，《申報》1915年7月2日。

⑦《商校舉行畢業》，《申報》1918年7月17日。

⑧《定海公學行奠基禮》，《申報》1921年7月13日。

⑨《展覽會請縣評判》，《申報》1918年5月30日。

⑩《工校運動會》，《申報》1918年11月9日。

?《學界歡迎會紀事》，《申報》1919年5月26日。

?《歡迎滬代表紀事》，《申報》1919年5月31日。

?《鄉村小學救國熱》，《申報》1919年5月30日。

?《鄞縣學務進行》，《申報》1915年8月15日。

?《巨商熱心興學》，《申報》1918年5月15日。

?《商民創辦學校》，《申報》1918年5月1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