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宗白華《美學散步》看“空間與意境”關系在舞臺美術中的運用

（中國傳媒大學 100000）

一、宗白華《美學散步》對中外美學的詮釋和感悟

提起美學，我自然就會聯想到西方，包括古希臘的政治家柏拉圖以及德國的政治家黑格爾等，把研究美歸納為一門學科，西方哲學家們起到了極大的推動作用，文藝復興運動創造性地促進了藝術的進步，達芬齊、米開朗基羅、拉斐爾等藝術家們把美學與藝術相融合，通過藝術的形式把美學思想發揚光大，十八世紀初，放眼看世界的中國人，把西方美學引入中國，在蔡元培等一批教育家們提出的“以美學代替宗教”主張下，美學作為一門獨立的學科，在近現代的中國逐漸得到了認知和發展。在閱讀宗白華先生的《美學散步》之前，以上這種來自教學化的西方美學思想一直主導著我對美學的理解，并潛移默化地運用西方化的美學思想指導著自己對藝術的理解和感悟。但《美學散步》徹底顛覆了我的美學觀，揭露了我對美學認知的狹隘和短見，雖然宗白華先生的《美學散步》說不上是有關美學的巨著，沒有強硬的理論支撐，但確讓你在“散步”中不斷獲得意想不到的感悟，使我重新認識到我國古先的偉大，宗先生以人類對生命的憧憬作為一切美的源泉，對我國古人的美學思想辯證而嚴謹地娓娓道來，并通過對宇宙、人生、藝術、美、心靈及音樂等的詮釋，把古人在不同的歷史時期對美的理解和運用進行了歸納和概括，把古人之“虛與實”、“舞與道”等藝術理論剖析地淋漓盡致，宗先生美學思想的核心就是“虛實相生”，它在畫境中更多地強調是虛幻的空靈美，同時強調“自然無往不美”，生命本體的活力，是一切美的源泉，另一方面又強調美源于心靈，是自然與心靈的和諧統一，中國畫、書法、中國的詩詞、舞蹈等無不是歌頌和表達美的藝術靈光。

二、“空間與意境”所體現的美學思想在舞臺美術創作中的運用

我一直專注于舞臺美術設計的學習，宗老先生的《美學散步》所論述的中國古典美學的思想讓我對美學的理解有了新的高度和認識，無論我們對西方的藝術如何去認知和學習，博大精深的民族文化都將是我們藝術創作的動力和源泉，作為戲劇藝術傳播和表達美的展臺，舞臺設計更離不開中國傳統美學思想和元素。

1.中國詩畫中的空間意識與戲曲藝術的共通性

舞臺美術設計不僅要創造符合戲劇角色的場景，更為重要的是要向觀眾表達故事的內在世界，包括源于戲劇情節的思想情感以及人物的心靈表述。如何讓舞臺所展現的景物造型中蘊含著生活的本質和情懷，從而讓藝術激發出詩一樣的意境，正是舞臺設計的目地和要求。而舞臺設計在表現手段上的限制是很大的，造成這一限制的根本原因是在戲劇演出中演員和觀眾的同時在場，戲劇場景的轉換只能在有限的、固定的舞臺空間內進行。舞臺設計者企圖在有限的舞臺空間內直接再現場景的一切方面是不可能的，要表達出整個故事需要的場景也是不可能的，如何對客觀現實做出選擇，真正體現出設計的價值，中國詩畫的空間意識起到了極大的幫助，中國畫家的“藝術意志”不愿在畫面上表現透視法，而只攝取一個角度，采取了“以小觀大”的看法，就向中國詩人、畫家用“俯仰自得”的精神來欣賞宇宙一樣，從全面節奏來決定各個部分，這種于有限中看到無限，又在無限中回有限，充分展示了中國人出于對美學的獨特理解而產生的空間意識。詩畫交融的舞臺設計，將更加關注和凸顯的不是角色的空間表達而是舞臺所能帶給觀眾的視覺感受，從而展現劇中角色的內心世界，而這正是戲劇所要表達的特點。

2.中國藝術所表現的虛實空間意境對舞臺美術的作用

中國傳統的繪畫藝術常利用虛實相結合的手法表現空間。留白就是中國繪畫虛實關系的最好體現，在書中宗先生提到清初畫家笪重光將這一美學特征概括為：“虛實相生，無畫處皆稱妙境”，中國繪畫寫意的空間意境表述，直接影響著舞臺藝術的表達方式和布景。我國傳統戲劇舞臺上一般不設置逼真的布景，演員集中精神用他們的表演去展現人物的內心情感和世界，這樣就會使人忘記劇中環境場景的要求。通過“實景清而空間現”的手法可以騰挪出更多的空間來給人物提供更廣闊的舞臺來展現劇情，劇中通過人和觀眾心靈交流，虛實再現對象中最有表征性、暗示性的局部和片斷，并將它們置于“空”的、不確定的環境中。虛實結合就是給觀眾以幻想進而留出更多的想象空間，通過調動觀眾的積極性使其主動思考，利用其想象創造出對象的整個世界。這種部分代替整體虛實結合的方法體現了戲劇舞臺中暗示的力量。同時，虛實結合可以很自然地籠絡觀眾的注意力，觀眾把注意力集中于實處，那么虛處的部分就使固定局限的舞臺增加了拓展的空間。通過這種方式可以更加激發觀眾的想象力，進而完成作品的審美體驗。這種虛實結合的處理手法，使舞臺設計有了更多的選擇性，虛實結合的結果就是抽象和具體的更迭變幻。虛實變化的手法多種多樣，相對應的藝術手段也層出不窮，目地是通過藝術的手法來打破與常規不同的表達方式，進而增強觀眾的觀賞新鮮感。舞臺設計利用具體引抽象，用間接描繪補充直接表達，偏離正常塑造的視覺效果，而展示出來的與眾不同的獨特性突破了舞臺自身的局限性。

3.中國園林建筑表現的空間意境對舞臺美術的影響

建筑和園林的魅力體現的就是空間藝術的展示，此書中講到“無”即是“道”，是藝術生命的展現。通過借景、分景、隔景等多方式來實現建筑及園林整體的分隔和組合，來豐富和增強空間的美感。清代杰出的文學家沈復在其《浮生六記》通過大與小、虛與實、藏與露、深與淺的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邏輯辯證，把我國園林建筑藝術美的處理方法進行了淋漓精致的闡述。目前，在舞美設計中我們經常會看到設計師通過選取中國古典園林中的亭、廊、漏窗以及梅、竹、松柏等具有代表性的建筑構建元素的局部特點來表達了園林的整體空間關系，再利用白色粉墻的空白和點綴，彰顯出了無盡的畫意，充分體現了園林優雅寧靜的意境。劉杏林老師就是當代充分利用中國園林建筑的空間美學理念進行舞臺設計的成功代表，例如在他的代表作《牡丹亭》的設計中，他大量選取了園林的一些典型的構成要素，通過提煉和重構，使之與傳統園林中元素屬性完全不同，形成了一種獨特的表達方式。《牡丹亭》的舞臺設計中有大量的留白，是對中國園林建筑結構的提取，既符合場景設計有關利用這些經典元素引發觀眾聯想，利用園林的層疊關系在舞臺上無限延伸空間的要求，同時也將角色映襯得更加精致。在昆曲《紅樓夢》的舞臺設計中，劉杏林老師利用中國園林中“借景、分境與隔景”的處理方法成功實現戲劇舞臺的創作。無論是對中國古典園林還是繪畫藝術來說，“寫意方能傳神”這是它們的共同特性，在舞臺設計中，充分借鑒中國園林對空間意境的表現手法，通過繁與簡、虛與實、取與舍的多角度多層次的變換和搭配，來增強空間層次感及縱深感，進而使觀者能擺脫對演出舞臺平面化的疲勞視覺，進入無限延伸的空間意境中。

隨著人們欣賞水平的提高，對藝術創作的要求也越來越高，如何讓舞臺設計更能體現和滿足欣賞者的審美要求，就需要設計者的創作思路一定要與人們對美的理解相共鳴，宗白華先生的《美學散步》讓我們對中國傳統美學的發至內心的感悟同時，也教育著我們如何對待美的態度，每一個藝術工作者都要盡自己所能去傳播真、善、美，樹立人格的高尚格調和美學情操，就才是中國藝術美的精神所在，也既“藝術境界”，它將始終是我們研究和創作藝術的指引和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