速寫雜文人

于文崗

雜文人是怎一種人？若以業余或閑暇鼓搗雜文且有小成論之，未免太籠統。但也不必碎叨，速寫勾勒個線條。

雜文人是個性之人。“獨來多任性，惟與白云期”。有點像個性官員，人格獨立，性格鮮明，喜特立獨行。同一個意思，也力求表達獨特。率性而為一族，聽憑秉性行事，世俗奈我何？

較真兒。凡事刨根問底苦尋為什么，絕不人云亦云，不做“老好人”。有鷹的眼情，察之敏銳亦擊之犀利，愛懟敢懟善懟。你逢場作戲，他揭你戲精；你指鹿為馬，他責你眼瞎；你吹牛拍馬，他指教“把那種吹牛拍馬的精力和那種陰毒機巧的心思用到求實學一點上，所得不是要更多些嗎”（《偽自由書·后記》《魯迅全集》第四卷343頁）；你“關上門窗，盡量不讓霧霾進到家里；打開空氣凈化器，盡量不讓霧霾進到肺里；如果這都沒用了，就只有憑自己的精神防護，不讓霧霾進到心里”，他就用你的邏輯推斷：“就算你強奸了我的身體，也強奸不了我的精神……”這種個性，易讓人不爽，讓人敬而遠之。有人坦言：敬重魯迅及其戰斗精神，而更喜歡與胡適做朋友。故雜文人又是樂享孤獨的一族。

執著。“糾纏如毒蛇，執著如怨鬼”。堅持己見，常受封“認死理兒”名號。抓問題似蟹鉗夾物，不診病斷癥析因開出藥方不松手。魯迅七論“文人相輕”，巴金也五論“說真話”，還把《隨想錄》第三集冠名《真話集》，段柄仁先生診治“官心病”，也是數十篇的集子。

雜文人是嫉惡之人。仗義執言真本色，路見不平一聲吼。待邪惡丑陋如殺毒軟件見了病毒，眼里從不容沙子。不愛表揚夸人說好話，不屑甜言蜜語恭維人，更不會奉迎溜須拍馬屁。倒愛反其道而唱反調兒，喜歡和擅長諷刺挖苦，說人家短處，挑人家毛病，揭人家瘡疤，“哪壺不開提哪壺”，招致姥姥不疼舅舅不愛，有時還招惹是非。最初多因寫文章露才得領導賞識，后又因寫雜文才高不被領導待見，是謂“成也蕭何，敗也蕭何”！

雜文人是唯理之人。雜文乃天然正氣歌，雜文人天然正氣四射，雜文之論天然是“論是非，不論利害；論順逆，不論成敗；論萬世，不論一生”的大丈夫之論。故雜文人首先不是作者，而是以道義與法理為投槍匕首，頂著邪火前進的戰士。正因如此，雜文人不畏強暴、不服權勢，而只服真理。凡丑陋邪惡，任你天王老子，也休想避其針砭。“民族魂”魯迅、“犟老頭”梁漱溟以及“三家村”、巴金、曾彥秀等，無不如此。而媚上欺下、唯唯諾諾、見風使舵以及屁股上有屎之徒，則天然不宜弄雜文。

雜文人還是“老小孩”。誠然，年輕人中不乏其佼佼者，但“姜還是老的辣”更明顯。尤其優秀雜文人，多為中老年。人老了愛犯“老小孩”脾氣：七情六欲全爭俏，大小多少都計較，爭爭吵吵也樂事，小孩不分老和少。屁大點事吵個沒完，也是一景。

與任何東西一樣，一旦名優了就有冒牌貨。你說雜文是天然正氣歌，雜文人天然正氣四射，就有蠅營狗茍之徒，以至氓男爛女削尖腦袋往雜文圈兒里鉆。寫了幾篇“雞湯文”，就往頭上扣“雜文家”帽子。“文渣人”冒名雜文人時有上演。故雜文組織尤當注重會員品行，嚴把入門關并及時清理門戶，確保組織領導的正派、雜文隊伍的正氣和雜文的正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