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川
6月13日,一部俄羅斯史上票房最高的國產片《絕殺慕尼黑》在中國上映。影片雖然口碑非常好,貓眼9.7分,豆瓣8.3分,其他平臺分數也非常高,是2019年引進電影的最高分。但是在上映之初,這部影片并沒有獲得影院與觀眾太多的關注。
在隨之而來的周末,《絕殺慕尼黑》就像電影本身的故事主題一樣不斷翻轉劇情,在排片基本上沒有什么變化的情況下,周日票房800多萬,超過了周六的600多萬,并且票房也從原來的第九位上升到第四位。
美蘇冷戰背景,挑戰不可戰勝的美國
1972年,是一個值得被記住的年份。那一年,蘇聯和美國獨霸一方,微妙的競爭關系,像極了當下的中美。那一年,尼克松總統首次訪華,美國歷史上最不光彩的政治丑聞“水門事件”爆發,還發生了令人痛心的慕尼黑慘案;那一年,美蘇冷戰期正熱,慕尼黑奧運會如期展開。
除這些之外,關于1972年還有一件你不得不知道的事。電影《絕殺慕尼黑》就真實還原了這一段往事,甚至連知名漫畫《灌籃高手》的終場對決,都和這件事密不可分。那就是在1972年慕尼黑奧運會上美蘇男籃的終極對決。
《絕殺慕尼黑》這部電影,雖然是一部外國片子,但是很多臺詞卻特別打動當下中國的人心。
面對30多年不敗的世界第一籃球強國美國隊,而且人人都認為不可能戰勝它,當時的蘇聯籃球隊教練加蘭任卻公開聲稱“美國隊早晚一天會被打敗,我覺得最好是輸給我們”,并且真的通過努力,帶領球隊一步步走向勝利。
很多觀眾在電影結束后情緒振奮地說:“看完這個想起了當下的中美貿易戰,我們也應該像電影的籃球隊一樣,有必勝的信心。”而當影片中蘇聯籃球隊絕殺美國籃球隊的時候,很多中國觀眾都鼓掌叫好,也明顯有很強烈的情感偏向。
很明顯,《絕殺慕尼黑》講的是體育精神,但里面也確實摻雜了濃濃的民族情結。雖然1972年的球隊,是蘇聯球隊,但是俄羅斯民族那種堅毅的、不愿服輸的精神氣質依然力透銀幕。當然,它的民族主義并不狹隘,也間插了蘇聯內部各國家的明爭暗斗,以及對蘇聯政治制度的各種諷刺。同時,對于對手美國隊,也沒有丑化與陰謀論,而是給以客觀的尊重。
而實際上,俄羅斯拍這部《絕殺慕尼黑》,只是想把1972年奧運會籃球決賽上,蘇聯隊打敗美國隊的一段懸案,做一次俄羅斯方的解讀。因為美國人到現在也不愿承認自己這一次奧運會上的首次敗績,并且此前對這場比賽的眾多聲音,一直來自于美國方面。
這種客觀的,但是依舊立場鮮明的民族主義情緒,很容易引發當下中美貿易戰下中國人的共鳴。面對強大的對手,我們如何對待?這部電影里似乎也已經有了答案。而這部電影在俄羅斯創下史上國產片票房最高紀錄,也說明了俄羅斯人內心的向往。
優異的鏡頭語言,不輸好萊塢質感
影片根據真實故事改編,那是美蘇冷戰的特殊時期,作為世界上的兩個超級大國,美國與蘇聯在奧運會這一不見硝煙的戰場上相遇了。但是兩隊的際遇卻截然不同:一邊是自從1936年籃球項目進入奧運會,就從未失去過冠軍寶座的美國隊。另一邊卻是直到二戰以后才開始參與到世界大賽當中,雖然實力不俗,但每每碰上美國隊都只能屈居第二的蘇聯隊。
當時在籃球這一領域,對全世界來說,都有著一個刻板但又真實的印象:美國是不可戰勝的。
可蘇聯隊的傳奇教練加蘭任,卻在臨危受命的第一場新聞發布會就“口出狂言”說“我們要戰勝美國隊”。當時言論轟動了蘇聯各界,連政府都覺得這個口氣實在太大,挑戰籃球霸主美國可不是說出來就能馬上做到的,至少馬上要開始的這一屆奧運會肯定不可能。
狂言一旦放出,但如果依舊輸給美國,那是會讓所有人蒙羞的。對于冷戰敏感時期的兩國,政治、經濟、軍事、體育都想一較高下,但是備受矚目的敗局一定是個很大的笑話,甚至導致國家名譽不保。
高壓在教練的肩上,也在每一個球員身上。雖然當時的條件和狀態有太多的不堪,但是這股熱血的希望已經被點燃。
《絕殺慕尼黑》的“戰場”是在西德慕尼黑召開的第20屆奧運會,這是當時奧運史上規模最大、耗資最多的盛會,參加的運動員及其代表的國家,超過以往任何一屆。在運動會開始的一周里,人們都沉浸在奧運盛會的祥和與歡樂之中。眾多媒體熱烈評論:這是一次“和平歡樂的盛會”。
賽程過了一周多,當蘇聯隊在奧運會籃球賽上過關斬將正盛之時,奧運村發生了政治恐怖事件——11名以色列運動員被恐怖分子殺害。運動員們面對著這突如其來的精神創傷和外部政治壓力,美蘇的這場巔峰冠軍對決,已經不只是簡單的體育競技了,更是對每一個人極大的內心考驗。所以,比賽在特別的政治背景下進行,也多了一層特殊的感受。
為了真實還原美蘇對決這場激動人心的比賽,整個劇組在電影技術、鏡頭語言等方面不斷嘗試,最終導演決定采用“實拍+特效”形式拍攝:現場有六臺攝影機捕捉賽場所有人的動作與表情。
導演杜糧表示,電影《絕殺慕尼黑》耗時三年,從置景、服裝、道具,到鏡頭的設計和呈現都投入了巨大的心血。為了拍攝最后這場比賽,整個團隊將當年的比賽實況鉆研了300多次,投入7臺機器封閉式拍攝了30天,電影中多數角色都由籃球運動員扮演,幾位主演更在拍攝前進行了長達一年的籃球訓練。
但是作為一部優秀的體育電影,只有比賽鏡頭還是不夠的,那充其量是一部進球剪輯紀錄。電影真正打動人的,是情感。《絕殺慕尼黑》即便是在比賽當中的諸多細節都在講人的情感。
比如在美國打熱身賽,為重病的薩沙而戰;最后決賽的時候,為兄弟戰友情誼而戰。而除了比賽中并肩而戰的情誼,電影里球隊上下每個人之間的關系都和情感有關。即便是在蘇聯那僵化的制度里,人們依舊有沖破各種束縛的勇氣,最終打破傳統,一起完成一個壯舉,靠的是什么?靠的是如父如兄一般的集體主義情誼。
可能現在講集體主義有點過時。而且現在集體主義似乎成了一個負面的詞匯,但我從來認為,集體主義與個人主義之間,并不是對立的關系,而是一個相輔相成的關系。這個世界上,從來都沒有絕對的個人主義,只要你是社會的人,你必須要服從于集體主義的合作與協調。而集體主義也要尊重個人的選擇,讓人們能夠在完成自己的理想的同時,做到與社會的協調發展。
影片其實并沒有強調集體主義,而是把集體主義分解成了一種超越政治的兄弟情誼。特別是最后謝爾蓋指責隊友不顧兄弟情誼叛逃,而最后也因為內心無法舍棄的兄弟情,寧愿面臨被放逐的命運,叛逃者依然回頭與大家并肩作戰。也因為這種兄弟之情,籃球隊的領隊也頂住了長官放棄比賽的意志,決定去完成比賽。
電影的整個情感點聚集到主人公教練加蘭任這個人身上。加蘭任這個人,是很典型的體制下的體育教練的形象。他絕沒有《光榮之路》中那種個人英雄式的教練張揚的個性,大多數的時間,他都是以隱忍的、沉默的方式,來面對四面八方的壓力。
這樣的教練或者是領導式的革新人物,對我們來講,應該非常熟悉。因為他們就在我們的身邊。他們熟悉體制下的每一個規則,但是在這些規則之下,他們又懂得變通,并且讓上下都能接受他的決定。他給體制帶來了麻煩,提出了一個所有人都認為不可能的目標——打敗美國隊!雖然因此受到了批判,卻有能力讓身邊的所有人按著他的即定目標去努力。
突破體制的人,有失敗,但也不乏英雄,比如李娜,比如姚明。他們有強大的意志力能夠對抗突破體制時帶來的壓力,同時也有卓越的能力去完成不可能完成的目標。
加蘭任之所以能夠讓所有的人都聽從他的指揮,靠的不僅是他高超的教練水平,更有他對于大家的默默呵護:對球星謝爾蓋的支持與信任;明明生活拮據,仍然拿出為兒子出國治病的費用,救治生命垂危的薩沙;為近視的球員偷偷購買當時蘇聯還沒有的隱形眼鏡;帶著球員們跑到格魯吉亞為隊員的妹妹慶祝婚禮;為想要政治避難的球員保守秘密,即便是在決賽前夕,依舊放他離去……
加蘭任的一些行為,很容易讓人想起我們很多先進人物的一些所作所為,但是電影并沒有中國很多先進人物電影那種拙劣的刻意的情感升華,是因為它對于加蘭任所在的社會與政治環境一直保持客觀冷靜的批判,從而使得加蘭任并沒有被描寫成一個完美無瑕的英雄人物。比如他也有自己的脆弱的時刻,收到有關部門拒絕兒子出國治療的信息后,他一時陷入了情感崩潰,如同形尸走肉般呆坐一整場比賽無心指導球隊,連勝負結果都不知道。
而正是被描繪成一個有情感弱點的人,當他戰勝一切困難,帶著一個有傷痛的折磨、有死亡的威脅、有政治的歧義、有種族的芥蒂的球隊走向勝利的時候,才顯得是多么的難得。而當觀眾看到最后的勝利的時候,才能體會到這種難得的勝利的酣暢淋漓。
電影的各種情感矛盾,并沒有處理得苦大仇深,甚至還用了很多的喜感,比如,幾個球員在美國賭球被街頭籃球手打敗,薩沙的女友沖進滿是赤身裸體的男籃休息室,還有決賽時薩沙的醫生與大家打賭等等,這些很好萊塢式的講述方式,很明顯被俄羅斯電影學得很嫻熟,但同時又保留了很多俄羅斯電影的鏡頭風格。
蘇聯在1972年,挑戰了穩坐冠軍36年的美國男籃。這種精神至今還鼓舞和振奮了許多俄羅斯國民。
看完電影,自然會讓人聯想到近期的中美關系。歷史總是驚人的相似,美國坐慣了第一的位置,發現別人跑得快,就會去絆人一腳。發現第一的位置受到了威脅就會動用各種明的暗的手段來打壓。
《絕殺慕尼黑》已經不僅僅是一部電影了,在這個時局之下,我們需要這樣一部電影,來代替我們發聲。也告訴我們自己:世界上沒有絕對的強大,只有堅持信念,擁有大格局,并且學會用善意對待這個世界的人,才有資格成為王者!
(責編:馬南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