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玉立
【摘 要】漫威的超級英雄電影在敘事上一直沿襲好萊塢經典電影敘事結構,結構上嚴格遵循事件的起因、經過、高潮、結局的線性敘事策略,包括因果式單線敘事結構、符號化的英雄形象、類型化敘事情節和結局等。近些年來,在電影越來越成功的同時,漫威影業高瞻遠矚,在敘事內容、敘事結構和敘事方式等方面努力尋求著對類型化敘事的突破與轉變。
【關鍵詞】漫威電影;類型化敘事;敘事結構;反英雄
中圖分類號:J905? ? 文獻標志碼:A ? ? ? ? ?? ?文章編號:1007-0125(2019)17-0083-02
漫威超級英雄電影以2002年的《蜘蛛俠》聲名鵲起,之后各大電影制片公司紛紛購買漫威版權各自拍攝超級英雄電影,漫威影業自身也在2008年拍攝了第一部超級英雄電影《鋼鐵俠》。盡管所屬公司不同,但是漫威的英雄系列電影的類型模式基本上相同的,類似的敘事情節模式、符號化的人物和主題單一性問題都給影片長遠發展帶來了一定的局限性。基于此,漫威影業自獨立拍攝旗下超級英雄電影以來一直在慢慢尋求突破與創新,其在對于類型化英雄電影,在延續一貫的類型風格和創新求變之間逐步建立一個新的敘事模式和審美范式,既適應觀眾,滿足大多數觀眾的心理預期,又要在恒定中不斷創新,保持著漫威影業旺盛的生命力。本文結合漫威影業代表性的幾部影片,分別從敘事結構、敘事內容、敘事空間三個方面細致分析漫威超級英雄電影在類型化敘事上所作的突破與轉變。
一、敘事內容:從英雄到反英雄
無疑漫威影業已經成功運轉著一套非常成熟的內在運作機制,其所有超級英雄都來自旗下漫畫。超級英雄在影片中出場之后大多數會經歷一個“低潮——高潮”的轉變,凸顯其明顯的成長過程,諸如鋼鐵俠通過高科技、綠巨人偶然遭遇伽馬射線,美國隊長注射血清,等等,從而獲得超能力,再經過反叛性事件使得英雄們進入低谷期,英雄們所守護的一切遭到失衡,戲劇矛盾升級,英雄們身上肩負使命去戰斗,進而戰勝反派,獲得勝利,完成從自我向超我的轉變,與此同時能夠使觀眾獲得很深的共鳴感。
漫威電影中英雄們的人物設定都類似,他們有著強大的力量,強有力的裝備和超乎常人的身體,這些都成為英雄們的標配,他們由普通人演變而來,語言上的平易近人,炫酷的近身搏斗和武打鏡頭又能夠滿足觀眾心理上對超級英雄的期待。“語言和身體語言是我們日常生活中的兩大敘事符碼,這又構成傳播學中被稱為‘親身傳播的主要傳播方式。顧名思義,‘親身傳播就是以人的身體為媒介,以語言和表情動作為手段的傳播方式。”[4]無形之間,觀眾對于這種模式和人物從接受到認可,進而在進一步推崇中不斷尋求新的需求和刺激。
然而漫威影業近幾年也推出了一系列“另類英雄”或稱為“反英雄”。“反英雄是當代社會危機和文化危機的產物”[5],其與“英雄是相對的一個概念……標志著個人主義思想的張揚、傳統道德體制價值的衰微和人們對理想信念的質疑。”[6],漫威影業中的“反英雄”既符合現代社會需求,又有著現代人的欲望與煩惱,打破了人們對以往高大上英雄形象的期待和向往,張揚個人主義的思想,也進一步展現了快節奏發展的社會大眾對新英雄的需求。“反英雄”人物身上既有著令人羨慕的超能力,又承載著普通小人物的人性欲望,這樣一個更真實的超級英雄無意間又更拉近了與普通人的距離。
《毒液》中主人公埃迪是生活中的一個“loser”,事業愛情都陷入低谷,但他知道自己獲得超能力時,并沒有想著拯救天下蒼生,只是希望自己趕快成為正常人。埃迪從始至終都在默默打著自己的小算盤,而毒液的原型在漫威漫畫中本來就是反派,漫畫中的毒液是作為蜘蛛俠的頭號反派而存在的。《死侍》中威爾遜更加另類,其本來作為一個退役特種兵,有佳人相伴,在自己身患癌癥后接受變異治療成為了一個丑八怪、不死人,萬念俱灰的他做事絲毫不講究章法,始終以自己的正義為價值標榜,拒絕加入“X戰警”救助世界。這類“反英雄”身上并沒有真正喪失作為英雄該承擔的責任和應有的善良,他們通過另一種方式完成超級英雄的使命,通過自己的方式來完成自己認為正確的事情,甚至他們還對傳統英雄進行戲謔和嘲弄。“反英雄”的出現也可以看出漫威電影對自身固有角色的突破和對人性的認識程度,此舉極大豐富了漫威超級英雄序列,更為以后漫威影業新英雄的發展和創新提供了可能性。
二、敘事結構:從單線敘事到雙線敘事
因果式線性結構是電影敘事常用的敘事方法,主要指單線敘事,這種敘事結構“通常意味著有一個明確地交代出故事起因的開頭,接著是矛盾糾葛的進一步延展,然后逐步推向故事的高潮或轉折點,最后導致結局的到來,故事結束。”[3]這種敘事方式是延續上世紀三四十年代經典好萊塢敘事模式,看似很陳舊,其實非常適合超級英雄電影故事的講述。在《鋼鐵俠1》中,托尼·斯塔克作為多金單身漢出場時風光無限,可很快便遭遇襲擊,命懸一線,緊接著又遇到一個善良的科學家幫助他一起設計了鋼鐵戰衣逃出生天,就在觀眾舒一口氣時,托尼的合作伙伴俄巴迪亞居然是最大反派,且控制了鋼鐵戰衣,托尼在工廠和俄巴迪亞進行最后決戰并最終取得勝利,敘事在這里完成的高潮和結局。影片從始至終以托尼·斯塔克為中心只有一條線敘事線索來講完故事,中間沒有穿插其它副線,且故事空間也沒有呈開放態勢。李顯杰在《電影敘事學:理論和實例》中提到觀眾對情節性影片的態度:“觀眾維穩不自覺地陷入對影片‘故事的認同,從中獲取某種心理情感宣泄、道德價值觀念上的平衡,并能得到某種智力游戲般的快感或英雄崇拜與認同的滿足。”[3]《鋼鐵俠1》看似簡單的故事線卻能夠在情節推進中抓住觀眾的情緒體驗正是體現了這一點,在高潮迭起的情節中,影片的敵我關系矛盾逐漸深化進而正義戰勝邪惡,觀眾的情緒得到很好的調動和宣泄。
2018年上映的《復仇者聯盟3:無限戰爭》一反常態,從一開始就鮮明地告訴觀眾這部電影的敘事模式是雙線并行。影片將二十多個英雄分別放置在兩條線上,使得每個英雄都可以展現自己,從而電影分成了兩個敘事空間——地球空間和外太空的宇宙空間。以鋼鐵俠、蜘蛛俠、奇異博士和銀河護衛隊為一組阻止滅霸在外太空找到六顆能量寶石,地球上以美國隊長、冬兵、黑豹為一組在瓦坎達守護家園,兩條線并駕齊驅,影片又通過滅霸將整個故事串聯起來,不顯突兀。而影片最終都沒有將兩條線連起來,因此,銀幕上呈現了兩個結局:泰坦星結局和地球結局。這兩條線索看似毫無關聯,其實二者發展有著相同的動因,都昭示著同一個主題,滅霸代表的邪惡方將席卷包括地球在內的所有星球,故事結局也一反超級英雄電影的常態,以反派大獲全勝而告終,極大地震撼了觀眾們的心理預期。
《復仇者聯盟3:無限戰爭》在敘事空間上,打破老舊的單一密閉式敘事空間,呈現了兩個敘事空間并存的現象,并且通過滅霸來回穿插,兩個敘事空間出現了交流。超級英雄電影的雙線敘事模式是對此類型片的一個極大嘗試,也開拓了超級英雄類型電影的敘事新局面。
三、敘事方式:從單獨影片敘事到影片間互動敘事
自1944年漫威第一部漫畫改編電影《美國隊長》上映以來,漫威超級英雄改編電影一直是以單個超級英雄獨立影片來呈現的,以單一故事線專注講述某位英雄故事,不牽涉其他英雄人物。不僅僅是漫威,同為漫畫改編電影的DC公司也是處于這種操作模式。1998年漫威公司處于破產狀態,旗下漫畫里面的超級英雄版權分別賣給美國各大電影制作公司,這些公司紛紛以自己手頭上購買的版權來拍獨立電影,比較成功的有哥倫比亞公司在2002年所拍的《蜘蛛俠》系列,而這些超級英雄電影也還是獨立成篇的,相互之間沒有關聯。其中一個最重要的原因就是各個超級英雄所屬版權分散在不同的公司,如索尼影業、環球影業、20世紀福克斯等,這些美國巨型電影集團都有漫威旗下英雄人物的版權,因此在版權上彼此無法將所有英雄放在一個共同的敘事空間中,大多數超級英雄電影處于獨立敘事的狀態。
漫威自2008年獨立拍攝第一部漫改電影《鋼鐵俠》以來,開始逐漸打破單獨英雄影片敘事模式,呈現影片之間互動敘事的局面。各個影片主線上仍然有著完整的敘事結構,但是在其中不經意間安排大量的其他故事線索,為其他英雄故事出場作鋪墊。在《鋼鐵俠2》中,托尼斯塔克的工作室中,其父遺留的圖紙上出現了美國隊長的盾牌,緊接而后上映的《美國隊長》中正是鋼鐵俠的父親為美國隊長設計的盾牌。《雷神》中一個教授提及他認識一個朋友是搞伽馬射線的,自從和神盾局搞上關系就失蹤了,此處則暗指綠巨人。在《復仇者聯盟2:奧創紀元》中班納博士提到了振金的原屬地始于“瓦坎達”,這同之后的《黑豹》情節對應。這種影片之間的互動敘事,給觀眾帶來了更大的吸引力,也及激起了觀眾的好奇心和討論度。此外,在完整的故事之外,大多數漫威超級英雄電影后面會附上一個“彩蛋”,直接明白地告訴觀眾,后面還有續集。這就如同托馬斯·沙茲說過:“通過包括票房反饋在內的交換循環,制片廠與觀眾有著實際上的‘對話。藉此,他們逐步地確立了電影表述的‘語法。”[1]
四、結語
綜上所述,漫威影業獨立拍攝超級英雄電影不多短短十余年時間,卻已經形成相當成熟的常變常新的類型電影敘事模式。其隨著消費社會的不斷發展,觀眾的審美態度和觀影期待不斷發生變化,漫威自身一直在不斷地進行求變和創新,其在要突破刻板的敘事框架尋求新意和觀眾審美的恒常性之間找到了很好的平衡點,使得漫威電影蒸蒸日上,文化輸出做到游刃有余,展現了一種類型電影成功發展的案例。巴贊曾說:“好萊塢的優勢在工藝上決不是偶然的;它更多地是深藏于人們所稱的美國電影天才之中,它可以通過對其產品的社會學的探討來加以分析,然后加以界定。”[2]在商業化發展的今天,國內商業類型片正處于孕育發展中,可以從這些優秀的例子中取長補短,在模式和創新中尋找契合點,進一步學習和反思,努力打造屬于中國的優秀商業類型片。
參考文獻:
[1]托馬斯·拉茲.好萊塢類型電影[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9.
[2]托馬斯·拉茲.舊好萊·塢新好萊塢:儀式、藝術與工業[M].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13.
[3]李顯杰.電影敘事學:理論與實例[M].北京:中國電影出版社,2000.
[4]鄭大群.論傳播形態中的身體敘事[J].藝術界,2005,(5):183-189.
[5]樓成宏.論反英雄[J].外國研究,1992,(2):26-31.
[6]王嵐.反英雄[J].外國文學,2005,(4):46-5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