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衛作品的角色形象“符號”研究

余一鳴

摘 要：一部影視作品的核心可以是演員、劇本、道具，也可以是特效、技術，在電影符號學視角中，這些都是作品表達的“符號”。本文將運用電影符號學這一方法論，分析王家衛導演的影視作品，研究其作品中角色形象的“符號”構建，分析王家衛導演獨特的視聽風格。

關鍵詞：電影符號學;王家衛;角色形象;“符號”構建

電影符號學的創始人克里斯蒂安·麥茨認為，影像是電影的中心要素。在影像當中，人物的臺詞、運動、神態，物品的擺放、狀態、光影，景觀的位置、物件等，幾乎每一種元素都可以組成獨立的符號系統。觀眾在欣賞一位導演的影視作品時，便會被導演帶入其所構造出來的“符號”世界中，久而久之，這便成為這位導演的個人風格。不例外的，王家衛導演在其作品中也表現出強烈的個人風格。

1 王家衛作品的角色形象“符號”分析

縱觀王家衛導演的作品角色：《阿飛正傳》的旭仔（張國榮飾），《重慶森林》的何志武（金城武飾）、阿菲（王菲飾）、警員663（梁朝偉飾），《東邪西毒》的歐陽鋒（張國榮飾）、慕容嫣（林青霞飾），《墮落天使》的阿武（金城武飾）、殺手（黎明飾），《春光乍泄》的黎耀輝（梁朝偉飾）、何寶榮（張國榮飾），《花樣年華》的周慕云（梁朝偉飾）、蘇麗珍（張曼玉飾）……以上故事的主人公無一不是受挫者：被拋棄、失戀、沒有精神寄托等等，都是精神落魄的狀態。也因此，王家衛作品的角色狀態被界定為“邊緣”：角色處在一個脫離中心主流的邊緣狀態，“格格不入”“害怕融入”“害怕改變”“被動”等字眼都是這些角色狀態的符號。舉例分析如下：

1.1 逃離、漂泊不定的生活狀態

以作品《墮落天使》為例，混血的阿武在失去母親后和父親來到香港，卻在吃了過期的鳳梨罐頭后變成“啞巴”。顯然，這個讓阿武失語的鳳梨罐頭只是一種戲謔，“沉默”這種狀態成為這部作品中人物的一個符號特征。然而，阿武不是真的啞巴，他可以說話而不說話，大概是本身的性格和如今的生活狀態所致。對他來說，從臺灣到香港不只是地理位置上的變化，更多的是一種逃離，生活環境的改變讓阿武在生理、心理上都沒有一個安穩的狀態。

1.2 空洞、寂寞的精神狀態

在作品《重慶森林》中，警員663失戀后雖然保持著正常的工作狀態，回家后卻進入另一種精神狀態，開始和家中的生活用品對話;作品《墮落天使》也有同樣的情景，李嘉欣所飾演的角色對工作搭檔產生感情卻被拒絕，于是去翻搭檔的垃圾堆以知曉其動向，同時還在搭檔的床上自慰以彌補肉體和心靈的空虛。他們雖然保持著普通的正常的日常生活，但精神上卻已經處于一種“邊緣”狀態：寂寞、空洞。

1.3 死亡與瘋狂的悲劇結果

王家衛作品當中的這些“邊緣”角色，有的是被親人或愛人拋棄，有的是不被社會認可的同性戀，以及有各式各樣悲慘經歷的角色，這就決定了他們的世界是無法融入正常生活的環境中的，也就暗示了他們的結局很大可能是悲慘的。就拿《阿飛正傳》來說，旭仔無法接受自己的身世，為尋找生母而舍棄真愛，卻被生母拒見，最后中槍身亡時想起心愛的女人，然而已經是兩手皆空的悲劇結局;《重慶森林》的阿武因為無法接受在4月1日被女友拋棄，瘋狂尋找5月1日過期的鳳梨罐頭，于是被當成精神病。他們因為被拋棄而失去精神支柱，在現實生活中迷離找不到自我，開始一系列瘋狂的行為，最終只能走向悲劇。

2 王家衛的“符號”構成

符號是影視作品的表意元素、含義表達的載體，電影的情感與內容都依托于一定的符號表達。在影像作品當中，豐富而深刻的畫面內容往往是通過符號來表現并揭示，將眾多的元素融入演員和鏡頭中，代表著觀眾對物品的認識與認知、聯想和記憶、能指和所指。王家衛導演準確運用服裝、道具等視覺符號，獨白、對話等語言符號，獨特的排演敘事符號，將其角色形象在大屏幕上表現得淋漓盡致。

2.1 視覺符號——服裝與道具

服裝與道具在王家衛的角色形象“符號”構成中占據著重要比重，如《重慶森林》中運籌帷幄的殺手隨身攜帶的墨鏡和雨衣;《春光乍現》中梁朝偉穿著亮黃色衣服輔助表達充滿希望的結局;《墮落天使》中性感冷艷的殺手經紀人穿著皮短褲、漁網襪;《花樣年華》如影隨形的旗袍“規矩”約束著蘇麗珍時刻保持良家婦女的風范，表面高雅的形象其實是為了掩蓋蘇麗珍內心對丈夫出軌產生的情緒以及自己七情六欲的變化。

高跟鞋也是王家衛作品中不可忽視的一個符號。一方面，高跟鞋向來都有動人、精致、時尚的含義，是代表女性的一種符號。在《重慶森林》中阿武用自己的領帶擦拭女人脫下的高跟鞋;《2046》中周慕云送咪咪回家，臨走前脫下了她的高跟鞋。這些高跟鞋也被看作“男性關愛的載體”。另一方面，高跟鞋也代表著女性欲望的宣泄。《墮落天使》運用顫動的高跟鞋表達李嘉欣所飾演的角色在搭檔床上自慰的畫面;《一代宗師》中章子怡飾演的閨中少女時常穿著繡花鞋，卻在向葉問表白心意時換上嫵媚的高跟鞋。

當然，王家衛作品中的物品符號元素還有很多，如道具鳳梨罐頭、臺燈等。角色形象的情感寄托在這些物體符號上，他們所承載的不僅僅是其本身意義，還有更深層的含義。

2.2 語言符號——蘊含哲理的臺詞

從臺詞展示方式來說，王家衛導演擅長運用對白、獨白、旁白等方式塑造人物形象。以《重慶森林》為例，作品中，警察失戀后對著生活用品訴說心聲，這種獨白的處理推動了情節發展，直接反映著警察的角色形象。但當人物與另一人物對話時，其孤寂的心靈獨白也可能一直在他心里翻滾，多語對話也可能是掩蓋失語的表現。如阿武失戀后不斷變換語言打電話邀約，去酒吧搭訕，這種多語狀態其實也是孤獨角色的“符號”特征。

對于臺詞設置，王家衛經常使用“這一分鐘開始”，“一萬年”“六個鐘頭”等字眼給人明確的時間沖擊。在王家衛的故事里，時間是《阿飛正傳》中刻骨銘心的記憶，是《東邪西毒》中出身而落寞的遐思，也是《重慶森林》里等待中的期待。按照人物的心理狀態逐步推進人物臺詞，展示人物不同于現實生活的空虛與渴求的本質，是王家衛獨特風格的特征之一。

2.3 敘事符號——新穎的排演敘事

導演的排演安排、演員的表達敘事，是作品意義構建的重要決定元素。如《花樣年華》中梁朝偉與張曼玉排演彼此配偶出軌這一場景，王家衛導演通過重復的情節展示周慕云與蘇麗珍這兩個角色對自我和配偶的多層次思考，或是思考彼此出軌的原因，或是將自己判定為同類。這種重復的敘事安排構建起兩對男女的關系，訴說著他們不為所知的婚內出軌，表達他們最根本的精神陪伴需求，是王家衛導演獨具韻味的敘事符號體系，將角色的情緒表達在觀眾觀影中落地，構建出角色身份、形象。

3 結語

電影符號學是一種結合了語言學、心理學、符號學等眾多學科的方法論，將王家衛作品的符號一一解讀，從不同視角了解作品角色的形象展示，為從更多方面領悟王家衛導演的思想打開了窗口。王家衛導演用影像演繹著“邊緣人”的生活困境或精神痛點，他們所擁有的是與身邊環境不同的身份，他們或性格孤僻內斂，注重自我的認同，或懷揣心事，背負傷痕。王家衛運用各項符號將生活中鮮為人知的陰影展現于銀幕之上，是對人物情感的細膩捕捉，也是對社會環境的真實表達。相信在今后的作品創作中，王家衛導演也將延續他獨特的視聽風格，引發觀眾思考，為華語影壇小眾電影的發展帶來啟示。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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