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尼克的成長歷程看“準則英雄”的雛形

閆麗莎

摘 要：尼克·亞當斯是海明威早期的作品，這一人物斷斷續續出現在短篇小說中，是一個從少年到成年不斷成長的人物，其身上有著海明威“準則英雄”的影子，為海明威的“準則英雄”做了鋪墊。本文以成長小說敘事結構為視角，挖掘尼克這一形象的社會成因以及這一人物的深層意義。

關鍵詞：尼克;準則英雄

海明威筆下的人物形象以其獨特的性格魅力和精神品格深入人心，這一類形象又被稱為“準則英雄”（code hero）。最初是由美國人菲利普·揚（Philip Young ）在其論文中提出了“準則英雄”這一概念，即“重壓下的優雅風度”。一提到海明威筆下的“準則英雄”，我們首先會想到《太陽照樣升起》中的杰克·巴恩斯、《永別了，武器》中的亨利、《老人與海》中的圣地亞哥等。但這些人物都缺乏其幼年時的成長經歷。海明威的“準則英雄”存在一個成長成熟的過程，他們的生存信念也經歷了一個產生、發展和定型的過程，他們的性格特征和精神品格也隨著這一過程而發展和完善。[1]尼克這一形象是海明威筆下系列短篇小說中反復出現的人物，是海明威筆下“準則英雄”的雛形，彌補了“準則英雄”缺乏成長經歷的缺憾。

1 尼克成長的客觀環境

與海明威筆下那些孤獨、內向、敏感但又透著老成和頑強的“準則英雄”形象相比，尼克的性格雖然還沒有達到處事老成，但也可見端倪。對尼克成長環境的了解，有助于我們了解“準則英雄”的性格是如何形成的。在海明威的《印第安人營地》中，尼克·亞當斯這一人物第一次出現，也交代了尼克的成長環境。尼克的父親是名醫生，母親是名虔誠的基督徒，這都和作家海明威的身世如出一轍。其在《最后一方凈土》中詳細描述了尼克童年的家，是位于美國密執安北部的沃爾頓湖畔附近，那里有印第安營地，有大雁，有野鴨，那里雖然偏僻，卻不乏野趣。那個地方正是海明威最喜歡的避暑勝地。

尼克也經歷過戰爭，這與其作者自身經歷及其筆下那些鮮活的“準則英雄”都有相同的戰爭體驗，如《太陽照樣升起》中的杰克、《永別了，武器》中的亨利。在短篇小說《登陸前夕》中，尼克參加了戰爭，腿部受傷，飽受折磨，并因此在戰后失眠。同樣《太陽照樣升起》中描寫了一群受到一戰創傷的年輕人在巴黎苦悶、彷徨與掙扎的醉生夢死的生活，展示了“準則英雄”尋找其生命價值的艱難歷程。同時，海明威也曾與朋友一起志愿參軍并也有過腿部受傷的經歷，也因此受戰后創傷之苦，夜夜難眠。

而死亡的話題也反復出現在尼克系列短篇小說中，在第一篇《印第安人營地》中，年幼的尼克就第一次接觸到了死亡，他隨父親前往印第安營地，為產婦接生，孩子的父親因目睹產婦剖宮產的痛苦而自殺，尼克對死亡產生了最初的疑惑。其后，在《殺人者》《你們絕不會這樣》《士兵之家》中，尼克又對死亡有了更多的體驗和認知，這也給海明威的作品蒙上了悲劇的色彩。

2 尼克成長的個人經驗

2.1 從天真到誘惑出走

在《印第安人營地》中的尼克懵懂天真，依偎在父親的胳膊上，目睹了生孩子的痛苦與死亡的時候開始對人生有了新的感知。同時，隨著尼克的成長，愛情經歷也誘惑著他，讓他陷入迷惘。在《十個印第安人》中，尼克的印第安女友移情別戀，使尼克第一次嘗試了失戀的滋味;而在《了斷一段情》中，尼克又甩了他的女友，這并沒給尼克帶來快樂，反之更覺落寞和乏味。除了面對愛情的誘惑，尼克在《最后一方凈土》中還有了一次偷偷打獵的經歷，這也讓人看到尼克逐漸形成了果敢的性格，喜歡打獵，喜歡冒險的性格，不再是那個怯懦懵懂的小男孩了。

嘗試了愛情之后，面對社會的誘惑，尼克又打算離家出走，自謀生路。同樣，作家海明威在其少年期間也曾有過離開父母獨自工作謀生的經歷。在《拳擊家》中，尼克有了第一次離家出走的經歷，他逃票乘坐火車，不得不躲在車廂下面，結果被人發現趕下火車，遇到了前拳擊冠軍，并了解到其悲慘的故事，這次奇異的經歷給了尼克很大的觸動和感悟，以至于忽略了自己被人用拳頭打下火車，眼睛腫了，褲子破了，一瘸一拐。面對暴力、死亡、戰爭，尼克對人生有了新的感悟和認知，這些經歷也都反映到其他作品的人物形象當中。通過尼克從天真到誘惑出走的經歷，我們了解到了“準則英雄”的成長軌跡。少年生活中的感情和經歷讓他感到困惑，然而離家出走后經歷了社會的暴力、戰爭、悲傷、生死，又令他開始感到困惑和迷惘。

2.2 經歷考驗后迷惘

在尼克系列短篇小說中，尼克在成年后經歷了戰爭、暴力、死亡，面對這樣的時代，產生了特定的一代人——“迷惘的一代”。這一代人面對兩次世界大戰，對戰爭的意義、人生的意義產生了懷疑，并對人生感到迷惘。

在《大雙心河》中，戰后歸來的尼克又一次來到兒時的湖畔，雖然已物是人非，但清澈的河面、鱒魚、翠鳥、大自然的魅力讓尼克感到非常滿意，這也表現出海明威在戰爭后想竭力忘掉戰爭，逃避現實的一種感受。這和《太陽照樣升起》中那群戰后歸來整日醉生夢死、對生活感到迷惘的年輕人如出一轍。戰爭歸來的尼克，堅毅性格已經形成，不再是那個對死亡感到疑惑，藏在父親后面怯懦的小男孩了。在《越野滑雪》中，尼克戰后在瑞士滑雪，妻子待產需要回美國，尼克不想回國，想沉醉大自然中，海明威筆下的準則英雄都有著向往大自然的情感，他們往往喜歡沉醉在山林、湖泊、大海中，他們擅長滑雪、釣魚、打獵、斗牛并喜歡飲酒。他們希望以此來逃避現實，遠離戰爭，消解人生的煩惱和苦悶，此時的天真早已不復存在。但其硬漢性格已初步顯現并逐漸形成，面對慘淡的人生，他們依然表現出優雅的風度。

2.3 失卻天真到頓悟

戰爭歸來的尼克，天真早已不復存在，此時的尼克不是那個從印第安營地出來對生與死充滿好奇的懵懂男孩了，歲月的磨礪和戰爭的洗禮以及面對人生的種種磨難，使尼克變得成熟老練，是一個經歷過肉體和心靈雙重打擊的成熟男人。一方面，尼克希望在大自然和戶外運動中逃避現實，渴望逃離戰爭，希望忘掉戰爭帶來的身心雙重傷痛;另一方面，堅毅的性格已經形成，默默承受生活的苦難，希望用自己不敗的精神意志來抵抗厄運。

在《你們絕不會這樣》中，講述了尼克在戰爭中頭部受傷，在美國領事館當宣傳員，但尼克回到了自己受傷的戰場，渴望通過這次旅行自我治療擺脫焦慮，肯定自我意識，并試圖得到身份認同。最終他放棄了戰爭的身份，試圖回到現實生活中尋找自己的身份。在《兩代父子》中，故事描寫尼克成年后作為一名父親試圖接受自己與父親間愛恨交加的關系。這也是尼克系列的最后一篇故事，尼克通過回憶自己童年時與父親的點點滴滴，同時作為一名父親也更加體會到了父親當年對他感情。故事的結尾充滿了愛和寬恕。

3 尼克形象的意義

尼克系列小說描述了尼克在人生不同階段的獨特經歷，在印第安營地是個天真的男孩，在經歷了生與死、懵懂的愛情以及暴力事件后，尼克開始對人生產生疑問，并感到疑惑，尼克慢慢長大，他又參加了戰爭，并經常看到斗牛、拳擊這樣的暴力事件等等，戰爭讓尼克感到痛苦，暴力又讓他對生活產生迷惑。有了這些經歷，尼克不斷成熟，并形成了堅毅的性格，最終在38歲時作為一名父親又開始思考父與子的關系。雖然在此之后，尼克的故事沒有了，但我們可以從海明威其他主人公身上看到尼克的影子，如《太陽照樣升起》中的杰克·巴恩斯、《永別了，武器》中的亨利、《老人與海》中的圣地亞哥等。

尼克作為海明威的第一個主人公，他雖然不夠完善和成熟，但具有極強的預示性，同時尼克和海明威也有很多相似之處，這也為“準則英雄”做了鋪墊。尼克的故事雖然都是不完整的片段，但這些片段足以讓我們了解一段歷史，“準則英雄”的雛形清晰可見。

參考文獻：

[1] 蘇順強.論海明威“準則英雄”的本質[J].外國文學研究，2006（6）：124-129.

[2] 海明威.短篇小說全集[M].陳良廷，譯.上海譯文出版社，1995.

[3] 董衡巽.海明威研究[M].北京社會科學出版社，1985.

[4] 董衡巽.海明威談創作[M].上海：三聯書店，1985.

[5] 董衡巽.海明威的藝術風格[J].文藝研究，1980（2）：135-13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