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彥龍,喬 倩
(北京師范大學經濟與工商管理學院,北京 100875)
財政支出在過去幾十年的經濟發展過程中發揮了重要的作用,尤其是在2008年以后,財政支出規模上升到了一個新的高度。但高額的財政支出帶來了政府債務規模的上漲,黨的十九大報告明確提出了打好防范化解重大風險攻堅戰,2018年政府工作報告中進一步提出推動重大風險防范化解取得明顯進展的攻堅任務之一是防范化解地方政府債務風險。稅收作為政府財政支出的重要來源,一方面稅收的增加會抑制企業規模的擴張,但另一方面也會降低政府的債務規模,提高政府的可支配資金和對市場的調控能力。
Folster等(2006)根據1970-1975年23個OECD國家的樣本進行檢驗,證實了稅負對經濟增長存在不利影響[1]。Afonso等(2010)通過15個歐盟國家和28個OECD國家1970-2005年的數據也證實了稅負對經濟增長存在不利影響[2]??傮w而言,發達國家的樣本顯示,近年來稅負對經濟增長產生了不利的影響,就此引出了如下問題:中國的稅負對經濟增長是否也帶來了不利的影響?中國的財政收入從2004年的26396億元快速上升到了2016年的159605億元,財政收入占GDP的比重(即宏觀稅負)從2004年的16.3%逐步上升到了2016年的21.4%。根據大口徑稅負水平來看,2016年美國稅負即一般政府收入占GDP的比重大約為30.87%,日本大約為32.58%,中國大約為28.23%。由此可知,從大口徑來看,國內的稅負水平仍然是低于美國和日本等發達國家的。
產業結構升級也是過去促進經濟增長的重要因素之一,然而現階段我國第一產業尤其是第一產業就業人數占比仍然很高,在2016年時達到了將近28%,西部地區第一產業就業人數占比更是達到了45%。產業結構和稅負之間存在著交互效應,因此本文擬在產業結構異質性基礎上研究稅負對經濟增長的影響和最優稅負的異質性。
Barro(1990)將政府財政支出引入內生增長模型,研究的結果認為所得稅稅率與經濟增長之間存在著倒“U”型關系[3]。Myles(2009)構建了理論模型和數值模擬的方法進行研究,結果顯示稅收對經濟增長有正、負兩個方面的影響[4]。其中,負向影響主要是因為稅收增加會降低投資以及R&D的回報,而正向影響主要是因為一些公共支出能夠提高生產率,稅收則是這些支出的籌資手段。Akai等(2011)認為稅收過低、財政關系不合理會導致地方政府債務膨脹而不利于經濟[5]。在經驗分析方面,Bania等(2007)的研究同樣表明稅收與經濟增長之間存在倒“U”型關系,并且將這種關系稱為“Growth Hill”[6]。Miller等(2013)根據1977-2010年美國的州際面板數據進行研究,研究結果表明稅收與經濟增長之間存在著倒“U”關系[7]。目前來看,宏觀稅負與經濟增長之間為倒“U”型關系是主流的觀點。
國內關于宏觀稅負與經濟增長的研究起步較晚,但多數研究同樣認為宏觀稅負與經濟增長之間為倒“U”型關系。劉長生(2009)根據省級面板數據進行研究,結果表明稅率與經濟增長之間為倒“U”型關系[8]。金戈(2010)從理論模型角度驗證了倒“U”關系的存在,結果表明中國的實際稅負水平高于了最優宏觀稅負水平[9]。范慶泉等(2016)認為生產性間接稅可以促進經濟增長和社會福利的改善,但會受到不同階段市場化程度的影響[10]。
有些研究間接地討論了宏觀稅負對經濟增長的影響。張希等(2014)的研究表明稅負更重的地區創新產出反而更多,稅負通過政府對創新基礎設施投入以發揮對區域創新產出的正向效應更大[11]。因此,雖然減少稅收能夠促進企業創新等產出進而促進經濟增長[12],但若沒有足夠的財政收入和支配能力對市場進行調控,對經濟增長也是不利的。另外,財政壓力是造成中國債務風險的重要原因,稅負增長有助于降低政府的債務風險和債務規模,從而對經濟增長造成影響[13]。但稅負過高時,納稅人的積極性將會得到較大的打擊,抑制生產力的提高。因此,宏觀稅負理論上存在一個最優水平。
相比以往的研究,本文的主要貢獻之處包括:第一,本文在實證檢驗稅負與經濟增長關系的同時,引入產業結構與宏觀稅負水平的交互效應,探討產業結構對稅負邊際效應及最優稅負的影響,目前還沒有關于產業結構影響最優稅負水平以及兩者交互效應的相關研究。第二,由于不同地區和時間范圍內的最優稅負水平是不同的,從研究方法來看,以往的研究計算出的只是整體的平均稅負水平。本文對地區間最優稅負水平的差異進行比較,對其變化趨勢進行比較分析,結合我國目前的實際的宏觀稅負狀況進行比較。第三,由于實際稅負水平與最優水平不同,理論上存在著未達到或超過最優稅負水平所帶來的效率損失,說明了偏離最優稅負水平會帶來一定的產出缺口,對推動我國區域均衡發展具有重要的政策含義。而目前還沒有基于地區產業結構異質性對此效率損失進行定量測度的相關研究。

lnYit=αi+lnA+β1lnLit+β2lnKit+f(Taxit)+XitΨ+uit;
(1)
為了體現宏觀稅負與經濟增長之間可能存在的倒“U”型關系,本文在構建方程檢驗宏觀稅負水平與經濟增長的關系以及產業結構與稅負的交互效應時,將函數f(Tax)設為二次型方程進行估計,所設定的二次型模型基本表達式為:
(2)
模型中加入變量Tax2用于檢驗稅負與經濟增長之間是否存在倒“U”型關系,ms1和ms2均為產業結構變量。但是產業結構很可能對地區最優宏觀稅負水平產生顯著性影響。首先,2006年以后,我國取消了農業稅,對于第一產業所占比重較高的地區,可推測出最優稅負水平較低。另外,國家正在向服務業轉型,由于第二產業和第三產業性質的差別,第二產業稅負增加對其負影響可能更大,服務業稅負增加對其負影響可能較小,第二對第三產業的相對比重也很可能對宏觀稅負產生顯著性影響。因此,本文在模型(2)中加入交互項ms1·Gov和ms2·Gov用來檢驗產業結構對稅負的邊際效應及最優稅負水平的影響。在模型(2)的設定框架下,地區i在時期t的最優稅負水平可表示為:
(3)
由公式(3)可知,最優稅負水平會受到產業結構變量ms1和ms2的影響。若b3大于0,那么ms1的提高會使最優的稅負水平上升,否則使之下降。b4的解釋與b3類似。以往的研究計算出的只是整體的平均稅負水平,本文通過模型(2)的設定和公式(3)可計算出各地區最優稅負水平的差異。
本文所使用的產出變量(Y)為各省的國內生產總值。但需要剔除物價因素的影響,因此本文根據GDP折算指數將國內生產總值折算為2004年的不變價水平。
核心解釋變量為宏觀稅負水平(Tax)。由于稅收收入并不能完全反映政府的可支配財力,“小口徑”的稅負就不能很好的代表政府的財政能力?!按罂趶健倍愂肇摀试诮y計技術上存在一定障礙,往往不太精確。因此本文采用中口徑,即政府財政收入占GDP的比重衡量稅負水平;產業結構(ms1)采用各省第二、三產業的增加值之和占GDP的比重進行測度,該比重越大說明了第一產業增加值所占比重越小。產業結構(ms2)采用第二產業增加值與第三產業增加值的比重衡量,隨著第一產業比重的不斷減小,國家正在向服務業逐漸轉向,該比重近些年也為下降的趨勢。
本文所選擇的控制變量包括:1.基本投入變量。包括勞動投入變量(L)和資本投入變量(K)。其中勞動投入L采用當年各地區的就業人數進行衡量,而資本投入K采用永續盤存法測度,具體測度公式為:Kit=Eit+(1-δ)Kit-1,其中Kit是地區i在時期t的資本存量,δ為折舊率,Eit為地區i在時期t的固定資產投資額。基期資本存量的計算公式為:Ki0=Ei0/(gi+δi),gi為地區i固定資產投資的年均增長率。折舊率δ取值為9.6%。在計算資本存量之前,本文根據固定資產投資價格指數將名義固定資產投資轉換成2004年不變價水平;2.其他控制變量,包括人力資本(edu)、基礎設施(road)、金融發展水平(fd)。人力資本水平edu采用地區就業人員的平均受教育年限進行測度。公共基礎設施(road)采用公路交通密度即各地區的公路里程與行政區域面積的比重進行測度。金融發展(fd)也是影響經濟增長的一個重要因素[14],采用銀行業存貸款總額與GDP的比重衡量。
本文所使用的數據為中國2004-2016年不包含北京、上海和西藏的其余28個省市的面板數據,共計364個研究樣本。之所以在分析中將北京和上海剔除,是由于兩地的稅收負擔率相對其他省市很高,這是由于兩地獨特的地理優勢造成的。各地區的財政收入來源于的《中國財政年鑒》。國內生產總值、GDP折算指數、固定資產投資額、固定資產投資價格指數、第二、三產業增加值、公路里程、區域面積均來自于當年的《中國統計年鑒》,各地區的就業人數來源于當年的地方統計年鑒,各階段受教育人數所占比重來源于《中國勞動年鑒》,銀行業金融機構的存貸款數據來源于《中國金融年鑒》。
本文采用固定效應(FE)估計方法對模型(2)進行估計,所得的估計結果如表1所示。其中表1第二列為不包含稅收負擔變量平方項和交互項時的估計結果,第三列是在第二列基礎上引入平方項后的估計結果,最后一列是在第三列基礎上進一步引入交互項的估計結果。
由表1第二列可知,稅負水平變量Tax的系數為正且顯著,這表明宏觀稅負對經濟增長的總體影響表現為正影響,即宏觀稅負水平的上升并沒有對我國的經濟增長帶來顯著的負影響,反而表現為正向影響,這說明了稅負水平的上升通過促進政府投入以發揮帶動區域經濟增長的正向效應大于宏觀稅負水平上升帶來的負影響,從而間接帶動了經濟的增長。

表1 宏觀稅負對經濟增長影響的估計結果
注:***、**、*分別表示在1%、5%、10%的顯著性水平下顯著,括號內為t統計值。
由表1第三列可知,當在模型中引入稅負水平變量的平方項Tax2時,稅負水平變量Tax的系數仍然為正且顯著,并且比第二列中的估計系數更大。但稅收水平變量的平方項Tax2的系數為負且顯著,這表明宏觀稅負水平與經濟增長之間表現為倒“U”型關系,稅負雖然對經濟增長的總體影響為正,但表現為邊際效應遞減的結果。進一步,由估計系數估算出的平均最優稅負水平大約為21.6%,并且大部分地區的稅負水平低于此平均最優稅負水平。這表明雖然近年來我國的宏觀稅負水平在不斷的上升,但宏觀稅負水平仍然未達到最優的宏觀稅負水平,現階段宏觀稅負水平的上升仍然會促進經濟的增長,雖然這種影響為遞減狀態。
由表1第四列可知,交互項Tax·ms1的系數為正且顯著,變量Tax·ms2的系數為負且顯著,這表明產業結構的不斷變化會顯著影響最優的宏觀稅負水平。當變量ms1變大即第二產業和第三產業比重增加或第一產業比重減小時,稅負對經濟增長的邊際效應會變大,會使最優的宏觀稅負水平上升。當變量ms2變大即第二產業與第三產業相比的相對比重變大時,稅負對經濟增長的邊際效應會變小,會使最優的宏觀稅負水平變小。但近年來隨著我國產業結構逐步向服務業轉型,第一產業比重變小,第三產業的比重變大,可推斷出最優的宏觀稅負水平也表現為逐步上升的變化趨勢。
第二列和第三列中變量ms1的系數為正,雖然沒有通過顯著性檢驗,變量ms2的系數為負且顯著。這表明隨著我國產業結構逐步向服務業轉型,產業結構的不斷深化對經濟增長具有促進作用。由第四列交互項的系數也可以看出,產業結構的優化會通過增強稅負的邊際效應而間接促進經濟增長。
變量lnK和變量lnL的系數均為正,系數之和小于1,表明我國目前處于規模報酬遞減的狀況。變量edu的系數為正且顯著,這表明人力資本水平的提高對經濟增長具有顯著促進作用。變量road的系數為正,這表明交通基礎設施的改善也會促進經濟增長,雖然估計結果沒有通過顯著性檢驗。與直覺不同的是,變量fd的系數為負且顯著,并不支持金融發展促進了經濟增長的觀點,這可能是由于本文所選擇的的樣本與以往不同所帶來的結果差異。
根據公式(3)可計算出各地區政府的最優宏觀稅負水平。2004-2016年我國各地區的實際稅負和最優稅負水平的核密度曲線如圖1所示,其中實線為最優稅負水平的核密度曲線,虛線為實際稅負水平的核密度曲線。
由圖1的虛線形狀可知,我國實際宏觀稅負水平的分布為向左偏的特征,坡峰的宏觀稅負水平大體處于0.12-0.13之間。由實線形狀可知,我國最優宏觀稅負水平的坡峰位置大體位于0.19-0.20之間,但由于略微偏向于右,總體的平均最優稅負水平略高于0.2。比較實線和虛線的位置可知,我國各地區的實際宏觀稅負水平整體顯著低于最優的宏觀稅負水平。各地區的宏觀稅負水平與最優宏觀稅負水平在年份上的變化如表2所示。

圖1 實際稅負與最優稅負水平的分布

年份全國東部地區中部地區西部地區實際稅負最優稅負實際稅負最優稅負實際稅負最優稅負實際稅負最優稅負20040.1130.1740.1120.1920.1030.1670.1220.16520060.1240.1890.1230.2050.1150.1800.1310.18120080.1300.1910.1310.2090.1170.1810.1380.18320100.1420.1980.1460.2170.1230.1880.1540.18920120.1550.2020.1550.2210.1360.1910.1690.19320140.1540.2100.1550.2280.1380.2010.1650.20220160.1500.2170.1570.2340.1310.2130.1570.207
注:表中的宏觀稅負水平與最優宏觀稅負水平數據均為當年的平均值。
由表2可知:(1)從全國層面來看,各年份的實際宏觀稅負水平與最優宏觀稅負水平均為較為明顯的上升趨勢,但各年份的實際稅負均低于最優稅負水平,并且差距大體保持穩定,平均的差距大體維持在0.05-0.065之間。這表明雖然我國的實際稅負在不斷上升,但由于產業結構的不斷優化升級,最優稅負也在不斷上升,產業結構升級可以提高稅負的邊際效應。(2)從地區層面來看,東中西三大地區的實際稅負水平也均低于其最優稅負水平,并且均表現為上升的變化趨勢。從實際稅負水平與最優稅負水平的差距來看,東部和中部地區實際稅負水平與最優稅負水平的差距大致相當,西部地區的差距最小。(3)東部地區的最優稅負水平最高,中部和西部地區的最優稅負水平大致相當,這表明了東部地區的產業升級促使其最優的稅負水平超過了中西部地區。但從實際稅負水平來看,西部地區的稅負水平是最高的,東部地區其次,中部地區的稅負水平最低。
另外,最優宏觀稅負水平也是估計值,也存在其置信區間。本文根據公式(3)計算與其產業結構相匹配的最優宏觀稅負水平的95%置信區間,將此區間定義為最優區間(optimal),而將實際稅負水平低于最優稅負水平下限(lower_optimal)的區間定義為低區間,將實際稅負水平高于最優稅負水平上限(upper_optimal)的區間定義為高區間,據此統計位于各區間內的省份個數,具體情況如表3所示。

表3 各區間內的省份個數
由表3可知,有超過80%以上的省份均位于低區間,并且在各區間的省份個數較為穩定,這表明多數省份的實際稅負水平低于最優水平。位于最優區間和位于高區間的省份個數大體相對較少。另外,近年來位于最優區間的省份全部為西部省份,位于高區間的省份也基本位于西部地區,東部只有海南省的實際稅負水平高于最優稅負水平。
由上述分析可知,我國總體的宏觀稅負水平低于最優的宏觀稅負水平,因此理論上存在偏離最優宏觀稅負水平的效率損失。本文對此效率損失進行定量測度,具體計算過程為:首先,基于公式(2)的最優宏觀稅負水平,將其代入公式(1)計算得到稅負水平達到最優時的產出水平Y*,即可求出由于偏離最優宏觀稅負水平所帶來的效率損失,使用的計算公式為:(潛在產出水平-實際產出水平)/實際產出水平。所計算出的效率損失情況如表4所示。由于各地區最優宏觀稅負水平與產業結構相關,本文在解釋表4中的效率損失情況時,結合各地區的產業結構來分析,各地區的產業結構狀況如表5所示。

表4 偏離最優宏觀稅負水平的效率損失(%)

表5 各地區的產業結構變化趨勢
注:表中的產業結構為各地區產業結構指標的平均值。
由表4可知:(1)從全國整體來看,偏離最優宏觀稅負水平帶來的效率損失較大,雖然在某些年份的效率損失有所降低,但整體較為穩定,偏離最優宏觀稅負水平帶來的效率損失基本上一直處于10%以上。(2)比較東中西三大地區的效率損失來看,東部地區的效率損失最大,基本上維持在13%以上,中部地區其次,維持在5.5%以上,西部地區最小,但也基本上維持在3%以上。
之所以表現出這種特征,與各地區的產業結構特征有很大關系。首先,比較表5中中部和西部地區的產業結構特征可知,第二產業和第三產業所占比重在中部和西部地區大體相當,因此最優的宏觀稅負水平也大體相當,這在表2中也得到了體現,但由于中部地區的實際稅負水平與最優稅負水平相比差距相對較大,所以中部地區偏離最優宏觀稅負水平帶來的效率損失高于西部地區。其次,由表5的產業結構特征可以看出,東部地區的產業結構與中部地區明顯不同,東部地區第二、三產業所占比重之和高于中部地區,并且東部地區的第三產業比重更大,從而東部地區稅負影響經濟增長的邊際效應遠大于中部地區。從表2可以看出,實際稅負水平和最優水平的差距在東、中部地區大體相同,但東部地區的產業升級程度更高,稅負對經濟增長的邊際效應更大,從而東部地區的效率損失遠大于中部地區。
由此可知,各地區的稅負水平達到最優稅負水平時,東中西三大地區獲得的產出提升程度是不同的。隨著稅負的不斷上升,東部地區的經濟增長將會大于中部和西部地區,其中西部地區的實際稅負和最優稅負水平相差相對較小,可提升空間相對不大。這表明隨著稅負水平的提升,地區間的經濟差距將會變的更大,這主要是由于中西部地區的產業升級程度相對較低。產業結構對地區間的經濟收斂起到了顯著的抑制作用,中西部地區除了提升就業人口的教育水平和基礎設施水平外,需要注重推進產業結構的優化升級。
上述分析雖然表明稅負會影響經濟增長,但經濟增長同時也可能會影響稅負的增加,即兩者之間存在著雙向因果關系,上述分析便可能存在內生性問題,從而導致估計結果存在偏差。對此,本文將模型中的變量Tax、Tax2、Tax·ms1、Tax·ms2均做滯后一期處理,減弱雙向因果導致的內生性問題,然后再進行估計,估計結果如表6所示。

表6 穩健性檢驗的估計結果
注:***、**、*分別表示在1%、5%、10%的顯著性水平下顯著,括號內為t統計值。
基于表6的估計結果可以發現估計系數與上文相比略有減小,但主要結論基本與上文一致,即稅負對經濟增長的影響為倒“U”型關系,整體促進了經濟增長,進一步說明了稅負水平的上升通過促進政府投入以發揮帶動區域經濟增長的正向效應大于宏觀稅負水平上升帶來的負影響,從而間接帶動了經濟的增長?;诒?計算出的最優宏觀稅負水平特征、區間分布、效率損失地區差異的結果也與上文大體一致,基于各控制變量的系數得到的結論也與表1一致,這說明了本文的研究結論具有一定程度的穩健性。
總體而言,本文的研究結論也可以進一步解釋為何OECD等發達國家樣本的稅負水平對經濟增長帶來了不利影響,這是由于稅負水平與經濟增長之間為倒“U”型關系,而OECD國家的稅負水平普遍在40%以上,超過了最優稅負水平,而中國的稅負水平低于OECD等發達國家,并沒有超過最優稅負水平。另外,本文通過引入產業結構與稅負水平變量的交互項研究產業結構對稅負邊際效應和最優稅負水平的地區異質性,對各地區的最優稅負水平特征與效率損失進行定量測度,得到的結論顯示:第一,宏觀稅負與經濟增長之間為倒“U”型關系,稅負雖然對經濟增長的影響為正,但邊際效應遞減,說明了稅負水平的上升通過促進政府投入以發揮帶動區域經濟增長的正向效應大于稅負水平上升帶來的負影響。第二,產業升級會促進經濟增長和最優稅負水平,東中西地區的實際稅負水平均低于其最優水平,并且為上升的趨勢,其中多數省份位于低區間。第三,從全國整體來看,偏離最優稅負水平帶來的效率損失較大,基本上一直處于10%以上。如果各地區達到最優稅負水平,東部地區的經濟增長會更多,進一步拉大地區間的差距,產業結構是造成此特征的重要因素。
綜上,本文的研究結論說明了雖然稅負對經濟增長的影響為正,但產業結構造成了地區最優稅負水平的異質性,并且稅負水平與最優水平的缺口導致了我國經濟增長仍然具有較大的提升空間,產業結構是抑制地區間經濟收斂的重要因素,此結論具有重要的政策含義。本文提出以下政策建議:第一,提高財政支出效率,充分利用財政收入的功能。由于稅負對經濟增長的影響為正,稅負上升通過促進政府投入以發揮帶動區域經濟增長的正向效應大于稅負上升帶來的負影響,因此,可進一步提高財政支出效率,便可進一步擴大稅負上升帶來的正效應。第二,推動產業升級,加快傳統制造業向高技術制造業的轉型,推動創新驅動發展。據統計,我國高技術產業增加值只占工業的13%,雖然大力發展新興產業,但是每年增加不到1個百分點,需要再加快,各省情況不一樣,要實施差異化發展。第三,適當減小部分西部地區稅負。部分地區的稅負超過了其最優水平,且這些地區基本集中在西部,因此可適當減少部分西部地區的稅率從而降低稅負水平,使其達到最優水平以更快地促進經濟增長。第四,加大對中西部地區的產業升級支持力度,縮小地區間經濟差距。東部地區的產業升級程度和稅負的邊際效應更高,隨著稅負的不斷上升,地區間的經濟差距并不會減小,產業結構差距是抑制地區間經濟差距縮小的重要因素。這表明各地區在選擇其最優的稅負水平時,需要考慮的是稅負與產業結構的協同效應,針對本地區的產業結構進行優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