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世明



[摘要]文章構建了中國旅行社業柯布一道格拉斯生產函數的增加值模型,利用199 7-2 015年的區域面板數據來測算勞動、資本和全要素生產率對旅行社業增長的貢獻和空間分異特征。研究表明:中國旅行社業的增長主要由要素驅動,全要素生產率無論是增長率和貢獻率都非常低。從空間分異看,在東部地區,資本是旅行社業增長的主要驅動力,而在中部和西部地區,勞動是旅行社業增長的主要驅動力。研究結論較為符合“新結構經濟學”的理論預期。該文的貢獻還包括提出了利用旅行社業營業稅金及附加數據來推導行業增加值的方法。
[關鍵詞]旅行社業;全要素生產率;要素貢獻;空間分異
[中圖分類號]F59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5006(2019)05-0051-11
Doi: 10.19765/j.cnki.1002-5006.2019.05.009
引言
中國改革開放取得了舉世矚目的偉大成就,40年來經濟增速冠絕全球。如今,中國已經成為世界第二大經濟體和第一大工業國。伴隨著經濟增長,中國的旅游市場蓬勃發展,文化和旅游部發布的信息顯示①,2018年,國內旅游人數55億人次,國內旅游收入5.13萬億元,分別比2010年翻了一番和兩番;中國公民出境旅游人數1.5億人次,為2010年的2.6倍;入境旅游人數1.4億人次,比2010年增長744萬人次。2018年全國旅游業對GDP的綜合貢獻為9.94萬億元,占GDP總量的11.04%。旅游直接就業2826萬人,旅游直接和間接就業7991萬人,占全國就業總人口的10.29%。
作為旅游業的龍頭產業,旅行社業的發展也不容小覷。2016年全國旅行社資產總額和營業收入分別達到了1277.89億元和4643.10億元②,和2010年相比均翻了一番。中國旅行社業作為一個產業,從無到有,從弱到強,經歷的時間并不到40年,對此,本文感興趣的問題是,中國旅行社業的增長是如何發生的,其增長的核心驅動力又是什么?本文將圍繞這一問題展開討論。
1 文獻回顧與評述
首先考慮中國旅游業整體增長的驅動力問題。左冰和保繼剛認為,中國旅游業屬于典型的勞動要素驅動型增長方式,勞動力要素投入對中國旅游經濟增長的貢獻為63.69%,而且,盡管技術進步的增長率較低(年均增長2.91%),但對旅游業經濟增長的貢獻率達到了24.5%”[1]。但是,在隨后的研究中,多數學者認為資本是我國旅游業增長的最主要驅動因素,技術進步對旅游業增長貢獻甚微[2-4]。
研究的差異體現在變量的選取和模型的選擇上。左冰和保繼剛的研究選擇了柯布一道格拉斯生產函數進行了估計,因變量為所有旅游企業的營業收入之和,白變量分別為資本和勞動,其中,勞動要素以年末從業人員數表示,資本則按照永續盤存法推算的資本存量帶人模型。可見,左冰和保繼剛的模型是最為“標準”的生產函數模型,在此之后,其他文獻選擇的模型都有所調整。黃秀娟假定技術進步隨時間變化,于是在C-D函數的基礎上加入了時間變量,并用固定資產原值表示資本要素的投入[2]。左冰則根據條件收斂假設,因變量選擇“旅游收入占當地GDP比重”,自變量除了資本和勞動①外,模型中加入了人均GDP、旅游資源、技術進步、人力資本、制度因素、可進人性、價格水平以及環境質量一系列控制變量[3]。吳玉鳴假定區域間的旅游經濟增長存在空間相關性,在C-D函數的基礎上構造了空間面板計量模型[4],變量的選擇與左冰和保繼剛的文章相近,區別在于,雖然都按5%的折舊率運用永續盤存法計算資本存量,但吳文采用Kohli的方法[5]來計算基期的資本存量。
相對而言,研究旅行社業增長要素貢獻的文獻相對較少。利用經濟學的增長理論研究旅行社業要素貢獻的文章只有一篇——成英文利用1991-2007年的時間序列數據,估算了旅行社業的生產函數,發現資本的貢獻率達到了74.43%,勞動力的貢獻率僅為16.70%,全要素生產率的貢獻率為8.87%[6]。相比之下,基于非參數方法研究旅行社業全要素生產率的文獻較多。
在國外的文獻中,以數據包絡分析( dataenvelopment analysis,DEA)為代表的非參數方法多用于旅行社微觀層面的研究,探討企業的效率及其影響因素。例如,Barros和Dieke利用DEA方法分析了葡萄牙25家旅行社的生產效率[6]。Koksal利用DEA方法計算了土耳其Antalya地區24家旅行社的生產效率,分析了不同產權旅行社的效率差異[8]。Fuentes利用DEA模型,研究了西班牙Alicante地區22家旅行社效率與產權(ownership type)、區位(location)以及經驗(experience)之間的關系[9]。而在國內的文獻中,非參數方法更多地用于產業層面的研究,用以討論旅行社業的全要素生產率問題。表1列出了部分文獻[10-15],這些文獻均使用DEA-Malmquist的非參數模型,并運用省域面板數據進行分析,數據均來自歷年的《中國旅游統計年鑒》正副本。如表1所示,不同文獻數據選擇的時間跨度有所不同,但起始年份都在2000年以后。在模型中,投入指標一般都以旅行社業的從業人員數代表勞動變量,以固定資產額代表資本變量,只有孫景榮等將旅行社數量作為額外的投入指標計算旅行社業全要素生產率[3]。DEA模型的特點是可以選擇兩個及以上的變量作為產出指標,據此可以將這些文獻分為兩類:第一類和參數模型選擇相同變量,即以區域旅行社的營業收入作為單一的產出指標,以資本和勞動作為投入指標,趙立祿和段文軍[10]、宋瑞[15]兩篇文獻最為典型;第二類則在營業收入之外,再選擇1~2個變量作為產出指標,表1中其他的文獻均屬于此類。在模型進行估計時,按照通常的做法,應剔除價格水平的變動因素,在表1所示文獻中對于旅行社業的營業收入一般用GDP縮減指數進行調整,固定資產額用固定資產投資價格指數進行調整,但是有的文獻并沒有進行這一步驟。
盡管使用同樣的方法,所選擇的投入變量也大致相同,但各個文獻得出的結論卻大相徑庭。總的來說,表1中第一類文獻所計算得出的全要素生產率增速顯著低于第二類文獻。趙立祿和段文軍所計算的旅行社業全要素生產率年均增長0.1%,幾乎沒有增長[10];宋瑞的計算結果則是年均下降2.9%,是所有計算結果里最低的[15]。在第二類文獻中,除武瑞杰認為我國旅行社業全要素生產率整體下滑外[11],其他文獻均認為行業全要素生產率呈增長態勢,其中,趙海濤和高力認為在2001-2009年間,我國旅行社業的全要素生產率年均增速高達5.5%[12]。從空間分異的角度看,每篇文獻得出的結論也各不相同。
造成旅行社業全要素生產率測算結果存在較大差異的一個原因是,在理論上對旅行社業的增長機制缺乏更加深入的探討和解釋,而另一個原因則是文獻中模型的選擇出現了問題。近年來,主流經濟學文獻一般采用產出模型或增加值模型來估計全要素生產率,其中,增加值模型由于不考慮中間投入在生產中的作用,因此只有資產和勞動兩種投入要素的估計值,而產出模型則增加了中間投入要素的估計值。對于工業企業來說,投入的原材料和中間產品在產出中的貢獻較大,根據蔡昉等的估算,中間投入在總產出中的貢獻率超過70%[16]。對于服務業也來說,相關研究采用增加值模型來測算全要素生產率[17-18]。而在測算旅行社業全要素生產率的文獻中——無論使用參數模型還是非參數模型——大多都是以旅行社的營業收入作為產出指標,以旅行社的資本和勞動作為投入指標,沒有中間產品的估計,該做法值得商榷。
對此,本文使用參數方法,選擇增加值模型來測算旅行社業的要素貢獻和全要素生產率,并對參數估計結果展開討論,以探求旅行社業增長的核心驅動力及其經濟解釋。全文的結構如下:在文獻綜述之后的第二部分為研究方法與數據說明;第三部分分別從東部、中部和西部三大地帶層面以及省域層面進行實證分析;最后是結論與討論。
2 研究方法與數據說明
2.1模型選取
基于參數方法測定要素貢獻和全要素生產率的模型主要有最小二乘估計、OP法、LP法和工具變量法(系統廣義矩估計)等,但LP法需要中間投入要素數據,OP法和工具變量法主要應用于企業全要素生產率的估計,針對我們獲得的旅行社數據的特征,本研究依然采用應用最為廣泛的最小二乘估計。
采用柯布一道格拉斯生產函數對中國旅行社業的增長進行估計,模型的一般形式為:
Y=AKaL
其中,y為旅行社業的增加值,A為全要素生產率,K、L分別代表資本、勞動,α和β分別代表各自的產出彈性。
進一步假定規模報酬不變,即
α+β=1
模型變形為:
兩邊取對數,計量模型的最終形態為
根據估計的參數,可以計算出資本、勞動以及全要素生產率對旅行社業增長的貢獻。具體的計算方法為:
要素貢獻率=(要素投入增長率×要素產出彈性)/旅行社增加值增長率
2.2變量說明及數據來源
本研究使用省域面板數據進行分析,時間跨度為1997-2015年,鑒于中國香港、中國澳門和中國臺灣的數據獲取有難度,省域數據僅包括31個省、自治區和直轄市(不含港、澳、臺)。
2.2.1旅行社產出指標
模型中的被解釋變量,在很多文獻中都使用營業收入作為產出指標。誠然,作為服務業的旅行社業中間投入品較少,這和工業企業顯著不同。因此,以收入總額作為其企業增加值,有一定合理之處。但是,旅行社和其他服務業又存在很大的差異,表現在其會計上的收入確認準則有著較強的特殊性。
對于一般代理業來說,在會計上以傭金確認收入。而旅行社業卻是以游客支付給旅行社或組團社支付給地接社的全部費用確認收入。在旅行社的收入中,絕大多數的價值并不是由旅行社創造。例如,如表2所示,“眾信旅游”的營業收入中,包含了40%以上的機票款、30%以上的地接費、4%左右的簽證費和4%左右的餐費和門票費用。如果需要計算旅行社業的要素貢獻和全要素生產率,則必須在產出模型中加入中間投入要素或者使用增加值模型。
由于旅行社特殊的收入確認準則,交通業、住宿業、餐飲業、景區業的收入都納入旅行社的收人中,這些收入并不由旅行社的要素投入創造,和旅行社業相比,這些行業(尤其是其中的交通業和住宿業)所需的資本更加密集,因此,用旅行社的勞動和資本作為投入指標,以旅行社的總收入(包含了旅游者行程中各個行業的收入之和)作為產出指標,所計算出的要素貢獻和全要素生產率則體現為資本的貢獻率要遠遠高于勞動[6],而實際上,這并不是旅行社各個投入要素的真實貢獻。因此,本文應用增加值模型來測算旅行社業資本、勞動以及全要素生產率的貢獻。盡管公開資料中并沒有發布旅行社的增加值數據,但可以利用《中國旅游統計年鑒》中旅行社業的“營業稅金及附加”數據進行推導。根據旅行社的營業稅的稅收政策①,“旅行社應按照營業收入凈額(營業收入總額扣除代收代付的房費、餐費、交通費等費用)計算繳納營業稅”②。換句話說,旅行社以旅游者支付的團費來確認收入,但是以其價值增值部分作為稅基繳納營業稅。
旅行社營業稅的稅率自1993年《中華人民共和國營業稅暫行條例》出臺后,一直保持5%不變,附加稅包括城市維護建設稅(稅率為市區7%,縣城、鎮5%,不在市區、縣城或鎮的為1%),教育費附加(稅率3%),地方教育費附加(稅率2%)。考慮到旅行社主要集中在城市,營業稅金及附加的稅率合計為5.6%,即5%×(1+7%+3%+2%),利用旅行社營業稅金及附加的數據,可以計算出旅行社的增加值③:
旅行社增加值≈旅行社營業稅金及附加/5.6%
需要說明的是,本文是按照增加值的生產法計算思路,認為旅行社業的增加值約等于總產出(營業收入)減去中間投入(由飯店業提供服務的住宿費+由餐飲業提供服務的餐費+交通運輸部門提供服務的交通費+景區提供服務的旅游景點門票+接待旅行社提供的接團費)。這樣的計算結果可能和實際的增加值有偏差,比如,旅行社外購的廣告服務,被包含在運用該方法測算的增加值中,因此,旅行社業實際的增加值比本文測算的增加值低一些,但相差不大。
隨著2016年旅行社營業稅改征增值稅的全面完成,營業稅退出歷史舞臺,考慮到數據的一致性和連貫性,本文選擇的時間序列從1997年到2015年,為旅行社繳納營業稅的時期。在計算得到省域旅行社增加值后,以1997年為基年,利用CPI平減指數進行處理,該指數來源于國家統計局官方網站。
2.2.2旅行社的要素投入指標
(1)資本投入
資本投入的處理是旅行社生產函數估計的關鍵,經濟學文獻一般都采用永續盤存法進行處理[23]。但在旅行社資本投入的估計中,本文采用固定資產原值,原因在于:第一,永續盤存法需要計算每一個年度的新增投資,但各省旅行社業固定資產2010年以后波動較大,永續盤存法計算的資本存量多個省份出現負值。第二,很多文獻也使用固定資產原值對模型進行估計[6,19],有研究顯示結果較為穩健[20]。在各省旅行社固定資產原值數據來源于歷年《中國旅游統計年鑒》,再以1997年為基年用固定資產價格指數進行調整,該指數來源于國家統計局官方網站。
(2)勞動投入
在數據缺乏的情況下,勞動投入一般以從業人員數進行替代,本研究也使用各省旅行社業從業人員數作為勞動投入的指標,數據來源于歷年《中國旅游統計年鑒》。
3 實證分析
3.1三大地帶層面
首先按照東部、中部、西部地帶①進行實證研究。東部地帶包括北京、天津、河北、遼寧、上海、江蘇、浙江、福建、山東、廣東和海南;中部地帶包括山西、吉林、黑龍江、安徽、江西、河南、湖北、湖南;西部地帶包括內蒙古、廣西、重慶、四川、貴州、云南、西藏、陜西、甘肅、寧夏、青海、新疆,臺灣省、香港特別行政區和澳門特別行政區數據暫缺。
在進行面板數據同歸之前,首先進行豪斯曼檢驗,結果顯示,采用固定效應模型比隨機效應模型更有效②。考慮到區域差異,以及旅游行為的跨區域特征,模型的擾動項可能同期相關,本文采用變系數模型進行“似不相關同歸( SUR)”估計,結果如表3所示。
模型參數估計非常顯著,擬合優度為0.88,說明同歸方程良好的解釋力。資本彈性系數按照東部、中部、西部的順序依次遞減,根據規模報酬不變的假定,勞動彈性系數按東部、中部、西部依次遞增。
根據模型擬合的結果,可以測算出每個地帶、每個時期旅行社的全要素生產率,并進一步計算出1997-2015年間投入和產出的平均增長率,如表4所示。三大經濟地帶旅行社總產出的平均增長率均高于13%,體現出旅游業良好的發展性,其中,中部旅行社產出增速最高,其次是東部旅行社,最后是西部。三大地帶旅行社產出的增速均高于增加值,體現出旅行社在整個旅游產業鏈條中的地位逐漸降低,貢獻逐步遞減的趨勢。其中,東部旅行社產出和增加值增速差距最小,中部旅行社盡管產出增速為18.32%,但增加值增速和東部持平,而西部旅行社增加值的平均增速僅為6.32%,說明東部旅行社效率明顯高于中部和西部旅行社。從要素投入的增長看,東部和中部旅行社資本投入的增長率基本持平,西部旅行社略低,但也超過了10%;中部旅行社勞動投入的增速明顯高于東部和西部。從全要素生產率的增速看,只有東部旅行社為正值,且年均只有0.52%的增幅,中部和西部均為負值,且依次遞減。
進一步測算出要素的貢獻率(表5),東部地區旅行社資本貢獻率超過了60%,而西部地區旅行社勞動貢獻率達到了77.57%,中部地區資本和勞動的貢獻率則介于東部和西部之間,相比較而言,勞動的貢獻率更高。全要素生產率的整體貢獻率很低,東部旅行社最高,也只有0.05,中部和西部依次遞減,西部旅行社貢獻率為- 0.16。說明對于整體旅行社行業而言,廣義的技術進步(全要素生產率)很低,產業增長還主要依靠要素的投入,特別是中西部地區,主要依靠勞動的投入,中部和西部地區全要素生產率的增長率和貢獻率均為負值。
3.2省域層面
使用31個省、自治區和直轄市的面板數據進行實證分析,豪斯曼檢驗顯示,應選擇固定效應模型①。同樣,考慮到區域差異,以及旅游行為的跨區域特征,繼續采用變系數模型進行“似不相關同歸( SUR)”估計,結果如表6所示。
方程的擬合優度達到了0.987689,說明方程良好的解釋力。除山西外,其他省份資本投入的彈性系數非常顯著。從各省的資本要素投入的彈性系數分布看,北京、上海、廣東這樣的經濟強省系數均超過了0.6;而貴州、云南、西藏、陜西、甘肅、青海、寧夏等省彈性系數均較低,其中,青海最低,僅為0.058173。
對比投入和產出的增長率(表7),1997-2015年,除廣西和甘肅外,各個省旅行社營業收入的增速均超過10%,高于其增加值的增速。北京、天津、河北、內蒙古、遼寧、吉林、上海、江蘇、浙江、安徽、江西、山東、湖北、湖南、四川15個省份的增加值年均增速在10%以上。資本累積率在20%以上的省份包括河北、內蒙、浙江、江西、山東和寧夏。全要素生產率增速最快的省份為江西,年均增速6.02%,近一半的省份全要素生產率增速為負值。
表8顯示,資本相對豐裕的省份,如北京、上海、廣東,其資本貢獻率均在60%以上,河北、內蒙古、吉林、安徽、河南、湖北、湖南、貴州、西藏、陜西、青海、寧夏、新疆等經濟相對欠發達省份的勞動貢獻率顯著高于資本貢獻率。旅行社業整體上全要素生產率的貢獻率較低,旅行社的技術進步非常不顯著。
4 結論與討論
本文選擇增加值模型,運用1997-2015年的三大地帶和省域的面板數據測箅中國旅行社業增長的要素貢獻,得出的結論主要包括:第一,中國旅行社業的增長主要由要素驅動,全要素生產率無論是增長率和貢獻率都非常低。第二,在東部地區,資本是旅行社業增長的主要驅動力,而在中部和西部地區,勞動是旅行社業增長的主要驅動力。
中國旅行社業增長要素貢獻的空間分異特征較為符合新結構經濟學的理論預期。該理論認為,一個經濟體在每個時點上的產業和技術結構內生于該經濟體在該時點給定的要素稟賦和結構。在某一時間點,要素稟賦及其結構決定了經濟體在該時點的總預算和生產要素間的相對價格。要素的相對價格決定了可選擇技術和產業的生產成本不同。如果選擇的技術和產業與要素稟賦的結構特性相適應,企業的生產成本就會較低,具有比較優勢[21]。對于旅行社業而言,產業的增長驅動力內生于所在區域的要素稟賦結構。在價格機制作用下,我國經濟較為發達的地區(主要是東部),要素的稟賦結構表現為資本相對豐裕,旅行社業體現出資本密集型產業的特征,其增長主要依靠資本驅動;而在經濟欠發達的地區(主要是中西部),要素的稟賦結構體現為勞動力相對豐裕,旅行社業體現出勞動密集型產業的特征,其增長主要依靠勞動驅動。在業態和產品上的具體表現是,在經濟欠發達的地區,大多數旅行社以接待業務為主。例如,2015年,云南省旅行社接待國內游客人數為組團人數的8倍左右;而在經濟較為發達的地區,當地旅行社的業務則以批發和零售為主,特別是出境旅游的批發和零售業務。2015年,北京市旅行社業出境旅游業務利潤占當年北京市旅行社業利潤的65%①。一般來說,與接待業務相比,批發和零售業務更具有資本密集型產品的特征。
發達國家的旅行社發展同樣經歷了勞動密集型產業向資本密集型產業轉變,轉變的方式主要通過拓展產業鏈,進入上下游資本密集型的產業實現的。例如,在20世紀八九十年代,湯姆遜旅游集團( Thomson Travel Group)并購了不列顛尼亞航空公司、地平線旅游集團和蘭波利旅游代理商等[22]。2000年后,途易集團(TUI Group)成立了自己的航空公司TUI Airlines Nederland[23]。而美國運通公司則涉足資本更為密集的旅行金融和保險業。
如果說要素稟賦和比較優勢原理可以基本解釋中國旅行社業增長的要素貢獻和空間分異特征,旅行社業全要素生產率偏低的成因則需要進一步討論。本文認為原因包括3個方面:第一,旅游產品的非專利性導致旅行社產品創新的積極性減弱。旅行社投入資源設計的旅游線路和產品,會被競爭對手輕易地模仿和復制,使得創新收益迅速被市場稀釋,從而降低了旅行社進行產品創新的激勵。第二,旅行社的流程創新取決于縱向一體化的程度,而縱向一體化的程度則內生于區域要素的稟賦結構。如果旅行社可以通過縱向一體化整合產業鏈,重構旅游業務的價值體系,進而降低交易費用,提升資產的專用程度,提高市場的進入壁壘,實現規模經濟,那么,旅行社在業務流程創新的同時其產品創新的成果就可以得到保護。但縱向一體化的前提是區域的要素稟賦體現為資本豐裕,旅行社以此為優勢進入資本密集型產業,這也解釋了為什么東部、中部、西部旅行社全要素生產率的增長率和貢獻率會依次遞減。第三,對外資的限制。盡管旅行社業市場準入的制度性壁壘不斷降低,但政策對外資旅行社的業務范圍始終有所限制。至今,外商獨資旅行社經營出境游業務依然處于試點狀態。政策的不確定性使外資始終有所保留,難以全力以赴地參與市場競爭,也使國內旅行社失去了很多向外資旅行社學習、優化業務流程、提高服務質量的機會。
此外,我國旅行社業技術進步的增長貢獻過低產生的一個重要問題是,隨著中國經濟的減速換擋,服務業比重上升,旅行社業需要避免要素成本上升特別是勞動力價格上升導致的效率下降。因此,關注于此問題的鮑莫爾“成本病”分析將是旅行社業另一個重要的研究方向,筆者將在今后的研究中繼續討論。
致謝:由衷感謝中國社會科學院張群群教授、馮雷教授、王誠慶教授、荊林波教授,北京大學光華管理學院黃濤教授,中國人民大學商學院王曉東教授,華北電力大學經濟與管理學院吳忠群教授,北京聯合大學旅游學院石美玉教授的中肯意見,同時也由衷感謝外審專家的寶貴意見。當然,文責自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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