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有平

打開記憶的閘門,總有一些能勾起你神思的舊物。還記得20世紀六七十年代流行的“四大件”,又名“三轉一響”,曾是那個年代的人們夢寐以求的四件東西——自行車、手表、縫紉機、收音機。當時,很多家庭都渴望擁有這些生活用品,甚至是年輕人結婚必備的彩禮。“四大件”凝結著人們往昔的歲月,曾是人們生活中的稀罕物。作為一個“60后”,“四大件”伴隨我度過了那個艱辛的年代,改革開放40年后的今天,再回想起當年的“四大件”,依然是一段難忘的記憶。
自行車在20世紀六七年代是人人都向往的交通工具,是當時的“四大件”之首?;叵肫鹱孕熊囋诩彝ド钪械墓δ茏兓?,心中無限感慨。
兒時,家鄉并不富裕,當時的自行車算得上是奢侈品,能有自行車的家庭寥寥無幾。20世紀70年代初,為了方便出行和載貨,父親一咬牙,花60元錢買了一輛二手加重自行車。為了防止摔人、摔車,父親將車的后捎貨架綁上1米多長的木棍當支撐。農閑季節,父親就抽空用它載著山柴到集市上賣,賺些養家糊口的零錢。沒兩年,為了給爺爺籌錢治病,這輛二手自行車又易了主。
1976年,哥哥被保送到縣城的師范學校讀書,為了方便出行,生產隊破例分給我家一張自行車票。年終分紅,父親到離家5里遠的供銷社,花了大約178元買了一輛飛鴿牌自行車。那時,家中能有一輛嶄新的自行車簡直是一份榮耀,在同村人的眼里別提多風光了。

1980年,家中又憑票購買了一輛142元的紅旗牌自行車。這輛車后來成了我的“專車”。我非常愛惜它,在車梁上纏了彩色的塑料條裝飾,還加裝了車把套、閘把套、車座套,并特意購買了一套修車工具,自學補胎和簡單的修理。假期的時候,我騎著它到平原地區的菜園躉些甜瓜、西紅柿、菜椒等蔬菜運到山區串賣,還用它載著家中自產的白梨、蘋果到縣城里賣,為家庭創收。自行車陪我一起走過了生命中最困難的日子。參加工作后,這輛自行車又風風雨雨地隨我輾轉多地,陪伴我走過了20多年,見證了我工作生活的歷程。如今,這輛落伍的自行車,早已不再使用,但它卻像古董一樣被我收藏起來,車牌、車證還依然保留著。每當看到它,我心中就會涌出一種難言的感情,久久不能退去。
20世紀70年代,有個“十種人”的順口溜,其中一句就是“一等人跑外交,洋車、手表、手提包”??梢娛直碓诋敃r的“顯赫”地位。在“四大件”中,手表算得上是“奢侈品”,特別是對那些看看太陽方位就估摸出時間的農民。因為那時手表是“嬌嫩物”,對大多數人來說連想都不敢想。只有部分機關干部和工人老大哥等“吃皇糧”的才享受得起。
記憶中,家中第一個擁有手表的是我二哥。二哥1978年從師范學校畢業后當了鄉村教師。出于工作需要,也是為了能夠討上媳婦,二哥在年底花120元錢買了一塊上海牌手表。那時教師的工資一個月30多元,除去吃喝,不咬咬牙攢半年的錢是買不上手表的。那時的年輕人相親找對象,一般都要戴塊手表充門面。買不起手表的臨時向別人借塊戴在手腕上,充充臉面也是常有的事。
20世紀80年代初,我18歲,家里分了家,父親早逝,我與母親相依為命一起生活。我考上了農業技術學校后,向母親要錢在百貨商店花40元買了一款當時最便宜的南京鐘表廠生產的“鐘山”牌手表。表雖便宜,但質量卻特別好,計時非常準確。
改革開放后,我已走出校門參加工作,買塊價格適中的手表已不是什么難題。到20世紀80年代中期,手表已不是稀罕物。電子表開始普及,幾十元、上百元一塊物美價廉的電子表隨處可見,甚至成了兒童玩具。進入21世紀,普通百姓戴著上萬元的手表也是常事了。
縫紉機曾經風光一時,在許多家庭占有重要位置。當時年輕人結婚必備之物就包括縫紉機。
20世紀六七十年代,縫紉機在當時的家庭中算是大件財產,能擁有一臺縫紉機是尋常百姓的家庭夢想。那時候百姓的收入都不高,工人老大哥每月也就幾十塊錢,而農村社員憑參加生產隊集體勞動掙工分獲取報酬,一般出一天工也就掙四五毛錢。買臺縫紉機添置個大件兒,一家人得存一年半載的錢。那時候,姑娘出嫁,不管女兒會不會做衣服,娘家能陪送一臺縫紉機,是很風光、很有面子的事。
四十多年前,人們到商店買成衣的很少,特別是在農村,大多是用家織布或買塊布料自己做。因為當時物質匱乏,農村每人每年只配給18.5尺布票,做衣服、被子的布料就顯得十分珍貴。那時,全家人穿戴的衣服、鞋子、襪子都是母親手工縫制。不管怎么心靈手巧,手工做衣服也沒有縫紉機做衣服快捷省工。于是,父親就尋思著買一臺縫紉機,減輕母親的勞動負擔。

那時,買各種工業品都需要票證。1974年的國慶節,父親終于從生產隊爭取到一張縫紉機票,花了130多元錢到供銷社買了一臺北京產的燕牌縫紉機。父親用手推車把帶包裝的縫紉機組件小心翼翼地運回家,我們自己動手把縫紉機組裝起來,三哥給縫紉機上好油,母親給縫紉機罩上一塊布,像呵護一個嬌嫩的孩子般呵護著它。從此,這臺縫紉機便成了全家人穿戴方面的好幫手,它陪伴著我和家人見證了一個時代的變遷。
改革開放后,人們的生活水平越來越高,穿戴早已不是愁事。如今,家中的這臺縫紉機使用頻率越來越低,被閑置一旁,家里幾次清理東西,我都舍不得處理。縫紉機承載著一代人太多的記憶,凝結了一代人的酸甜苦辣與幸??鞓?,那些記憶深處的東西,人們永遠不會忘記。
我出生在20世紀60年代初期,生活在一個偏僻、閉塞的小山村。那時了解外面世界的主要渠道就是聽收音機和生產隊的大喇叭廣播。在那個經濟落后、物資匱乏,文化娛樂生活單調的年代,收音機就是普通老百姓家庭中的“萬事通”。擁有一臺收音機是每個家庭的愿望。
我家20世紀70年代初,擁有了第一臺電子管收音機。那是我三哥花5元錢從學校買來零件后自己攢的。收音機的外殼是25厘米見方的木匣子,內部元件看起來并不復雜,有幾個玻璃電子管等組件,外表呈深黃色,正面有兩個旋鈕。想讓收音機發出聲音必須給它安裝能接收廣播信號的天線。由于家在山區信號不好,三哥花2元錢買來10斤鐵絲,編成如蜘蛛網狀的天線,安裝在離家足有1里地的山坡上面的大樹上,又用鐵絲把天線接到家。打開揚聲器開關,撥動收音機的調臺旋鈕,發出“嗞嗞啦啦”的聲響,需要反復調試才能收到不是很清晰的聲音。不管怎么說,家里終于擁有了一臺收音機。
20世紀70年代中后期,半導體收音機開始在家庭普及。那會兒出現了臺式、落地式等不同式樣的收音機,還有集成電路做成的袖珍式半導體收音機。1978年,我二哥參加工作后,花27元為家里買了一臺北京無線電廠生產的“牡丹”牌半導體收音機。這臺收音機的塑料機殼美觀大方,能收到七八個電臺的節目,音質清晰,聲音放大后200米開外都能聽得清清楚楚,而且還非常省電,安上兩節1號電池能聽兩三個月。晚上,我們一家人邊吃飯邊用它收聽長篇評書節目。那時的收音機好似一個家庭的文化源泉,是家庭文化生活的全部寄托。
現在人們獲取信息、放松娛樂的方式多種多樣。但作為從那個年代過來的人,始終放不下對收音機的那份情懷與迷戀,始終忘不了收音機給我們帶來的快樂和幸福。
時過境遷,“四大件”已經成為人們的“念想”。每每想起它們,心中五味雜陳,感慨萬分。沒有改革開放,哪有今天我們老百姓的美好生活。
作者單位:平谷區供銷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