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5月18日,國際博物館日當天,成都泥邦陶瓷藝術博物館舉辦了一場“博物館與社會教育”的專題研討會。泥邦博物館館長曾循、雕塑家朱成先生、藝術批評家四川大學教授査常平先生、博物館研究者藍慶偉博士等十多位專家學者參加了會議,圍繞話題展開探討。特此摘錄部分發言內容。
曾循(泥邦陶瓷藝術博物館館長):1946年之前,博物館基本以收藏為核心。之后,教育因素進入,開始重新定義博物館。現在博物館基本上成為文化教育機構。博物館的核心是利用藏品進行教育。
現代意義的博物館出現,和公民社會的進程有很大關系。從一開始,中國博物館跟教育就有關系。博物館教育,不是學校教育,也不是家庭教育,而是兩者之間的社會教育。
2010年政府批準成立泥邦博物館,2012年正式對外開放。剛開始,我們經驗不足,陳列的展品也不多。因為博物館的舉辦者,新西南陶瓷藝術股份公司是陶瓷制造企業,在制造上有很多經驗。后來,我們就以陶瓷工藝作為陳列線索。
很多博物館展示的是器物,研究器物的紋飾造型。而泥邦卻聚焦工藝制造,比如陶瓷的材料、制造的手段、燒制的方法。四川博物院陶瓷館的工藝板塊也是泥邦策劃的。陶瓷教育就這樣慢慢做起來了。很多藝術院校上陶瓷課,都愿意到這兒,了解一些陶瓷的基本文化和工藝。
陶瓷很古老又很接地氣。所以泥邦的展覽,除了學術性的,更多是普及性的。就像晏陽初的平民教育,走向了不識字的農民。泥邦的陶藝教育、文化推廣,目標也是走向平民化、走向社區。
2013年泥邦開始走進社區,教一些退休人員、留守人員、失地農民做陶藝。之后我到美國考察,發現美國陶藝非常普及。從1956年之后,短短半個世紀,普及到美國每一所大學都有陶藝專業。聯合國藝術陶藝專委會的周光真,說過一句話,我覺得很有意思。他說“美國人做陶藝,就像中國老太太跳廣場舞”。如果陶藝能像跳廣場舞,讓更多人參與進來,或許可以喚起更接地氣的一些記憶。
泥邦以前的陶藝進社區是打一槍換個地方,今天在這個社區做一做,明天在那個社區做一做。最后我們想,如果能建立一些工作站,先是成都再輻射全國,讓陶藝熱愛者可以就近學習制作。博物館一定程度上也能推動文化發展。
朱成(雕塑家、朱成石刻博物館館長):我的經歷與七十多年中國社會和城市進程有關。兩歲,我就有老成都的記憶。50年代,我到江浙,看見老蘇杭、老上海。我大哥是南京師范的,也是我的啟蒙老師,帶著我對城市古建和園林寫生。8歲,大哥指導我畫了第一張圖蘇州滄浪亭。我對中國傳統亭臺建筑,包括上海近現代城市印象非常深刻。青年時,我到了大涼山,見證過60年代彝族的老建筑。改革開放后,城市化進程迅速,成本雖高,但這是必然。我親眼看到很多老房子被拆。
70年代后期,是一個大出土的時代。一次,有人抬了一堆石頭到二仙庵。我很驚訝,那是地下石刻和畫像石。我開始收石刻也是出于保護。20年來,博物館也接待過數十個國家的學者專家,大專院校學生最多。
倉儲式博物館很難對外開放,我產生了“泛博物館”概念。我是雕塑家,有雕塑技藝。我想采用雕塑景觀建筑的方式,讓博物館走進大街小巷,成為無墻博物館。我有70多年的人生閱歷,老城市拆了后,我把那些遺存物都視為博物館,也算對消逝的過去的悼念。
如果將城市的建筑景觀化,人可以與建筑相遇,可以觸摸歷史,甚至可以用3D掃描還原古代藝術中的城市,而不僅僅是看幾幅圖。我收藏的畫像石很多與建筑有關,也想建立一個中國圖像建筑博物館。
這是我關于博物館與教育的一些心得,把石刻和玻璃柜里的東西,通過藝術的方式轉化成全社會可以體會觸摸的東西。

查常平(四川大學教授、藝術批評家):博物館教育,借用一個學者的總結,我分為幾類。一類是常見的藝術欣賞教育,比如講解。一類是藝術史的教育,既針對專業觀眾,也包括普通觀眾。比如美術老師帶著學生到博物館上課。一類是美學專業教育,比如博物館針對大學生的美學課程教育。此外,有人形容“博物館是人類文明的子宮”。從這個意義來說,博物館有人文教育的功能,讓人意識到博物館不僅提供藝術的性能和信息,最重要的是認識到“人何以為人”。博物館也有跨學科教育,綜合音樂、電影、文學、藝術。比如泥邦除了展示陶瓷視覺作品,也可收集一些陶瓷文學作品。最后是社會教育功能,關注社區,關注不同觀眾的不同需求。其實在廣義上,博物館的所有教育都是社會教育。社會教育的目的是什么?就是要使社會中的人認識到自己是一個什么樣的人。
藍慶偉(策展人、博物館研究者):民國初年,蔡元培先生提出社會教育:“社會教育的首要是博物館與美術館。”這最早出現在“五育”中的“美感教育”。
博物館和學校的關系,最早是“美感教育”的核心——開民智。另外,就是利用大學的系科專業建設與博物館的實物收藏展開互動研究。這屬于博物館的研究功能。
第三,是展示功能。人類智識不斷提升,博物館有沒有做出反應?
作為文物呈現單位,博物館還有社會教育功能。隨著人們智識的提升和科技工具的升級,接受方式也越來越便捷和多元。比如,做公開課、建網站。曾老師所說的進入社區,有一種理論性。當社區的人都接受了陶瓷教育,有沒有后續的進階教育和關聯教育?而社區的概念,我認為:一是物理社區,二是網絡社群。
當前,面臨的問題是博物館和大眾都在做各自的事,而且彼此不太瞧得上。這涉及雙方知識獲取的范疇是否站在自我的角度。社會教育需要巨大的參與性。比如,可以教老師如何使用博物館,大眾也可以積極參與進來。 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