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刀
執(zhí)著推廣“人文森林”理念的著名作家、人民日報原副總編輯梁衡因為熱愛古樹,數(shù)年來多次開啟了“說走就走的旅行”。為了找樹、賞樹和寫樹,他的足跡踏遍大江南北、山川河流、鄉(xiāng)野田間。本書擷取的20棵古樹,雖然離他當初制訂的100棵古樹的宏偉采訪目標尚遠,但透過這些古樹,依然可以穿過歷史的深邃時空,看到始終有一種生命在默默地張望、見證著人類社會的變遷。多年后,事去人非,但古樹依舊。世界上,也只有樹這種生命可以將人類的過去、現(xiàn)在,甚至是將來盡收“眼底”。
提起樹與人類的關系,想必大家張口就會數(shù)上一大堆。比如可以當柴火、打家具,可以綠化環(huán)境,為人類提供源源不斷的生命之氧……自有史以來,樹就與人類有著極為密切的關系,除了為人類提供戰(zhàn)勝兇猛野獸的工具,還是人們蓋房、煮食、取暖的首選材料。在我國的文字中,帶“樹”字的成語近百個,而與樹有關的成語更是不勝枚舉。
樹是人類歷史上的棲息之地。然而,自人類文明發(fā)端起,地球表面的森林覆蓋率就呈遞減之勢,近代更甚。目前全球森林覆蓋率為31%,我國為21.66%,而一水之隔的近鄰日本達到了驚人的64%,為全球最高。從人均森林面積角度看,世界人均森林面積為0.6公頃,我國僅0.11公頃,排在全球第120位。雖然我國近年來加大力度保護森林,積極推進植捌運動,還有退耕還林,但必須清醒地認識到,森林特別是生態(tài)系統(tǒng)的修復是一個漫長的過程。況且,即便是生態(tài)系統(tǒng)修復,也不可能回到原來的軌道上,因為破壞,一些動植物早就絕跡。
梁衡愛樹近癡。為了找樹,他常常走進人跡罕至的原始大森林,在那些人類不曾涉足的地方,發(fā)現(xiàn)“世俗”中不可遇見的森林之美。關于人與自然的關系,梁衡一針見血地指出:“從純自然的角度來說,人的創(chuàng)造是對自然的一種干擾。”梁衡之所以這樣說,全因人類對于自然的獲取往往超出生態(tài)承受能力。特別是自工業(yè)革命以來的近代,人類如同好萊塢著名導演卡梅隆的作品《阿凡達》所展現(xiàn)的那樣,大片森林被砍伐,或建成城市,或改威稻田,或筑成道路,人類在一手制造社會表面繁榮的同時,又在親手為自己掘墓。
這絕非危言聳聽。蘭州大學學者近期的一項研究威果表明,由于人類對化石燃料的瘋狂開采應用,“人類正在無情地消耗地球幾十億年進化過程中所累積的氧氣”。雖然氧氣濃度降低暫時不會影響到人類的生存,但既然開始使用“庫存”,就意味著氧氣的供需天平已開始傾斜。另一個事實是。提高地球氧氣“產量”絕非朝夕可待。細思極恐:未來氧氣會不會成為人類生存必需的商品,擺在貨架上?
世界上愛樹的人很多,但梁衡在書中講到的幾則故事還是讓人眼睛一亮。黑龍江省有一個愛樹的縣委書記。一次經過林區(qū)見一樹被人折斷,便急令停車,下車脫帽向樹致哀。在海南,一位領導聽說當?shù)赜腥朔サ箖煽霉艠浜螅D時大發(fā)雷霆。
其實,愛樹護樹在我國歷史上早有陳規(guī)陳俗。貴州文斗苗寨的鄉(xiāng)規(guī)《六禁碑》誕生于乾隆三十八年(1773年),這也是目前能夠查到的最早的生態(tài)保護“禁令”。碑上書:禁砍樹、禁毀路、保護油茶、禁挖蚯蚓等。而在江西、浙江等地流傳著一種有趣的“鄉(xiāng)俗”,“若有誰家不小心失火燒了山林,或偷砍了樹木,他家的肥豬便被殺掉,村民每戶分得一份”。懲罰不是目的,愛樹才是根本。當鄉(xiāng)規(guī)成為一種鄉(xiāng)俗,當鄉(xiāng)俗成為一種自覺傳承的文化時,愛樹自然會成為當?shù)厝斯亲永锏幕颉?/p>
早在人類以前,樹木便已存在。回溯歷史,樹木孕育了人類文明;展望未來,任憑科技再如何發(fā)達,樹木仍將是人類文明的搖籃。同梁衡一起走近古樹,既可以從中尋幽探微,同時還可以透過古樹,反窺歷史上人與自然關系的曲折。從這層意義上講,一棵棵古樹,其實是人與自然關系傳承的一面面鏡子。
童玲/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