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雨柔

越來越喧囂的塵世已經慢慢地把故鄉變成一個符號,顯得那么生硬和突兀。不少文學家、藝術家已經失去了自己生命之中最質樸的那點底色,在這淘洗激流之中,能夠堅守的藝術家真的是少之又少,能被稱為大師、傳人的藝術家更是鳳毛麟角。而曹先生正是這浪中之真金。
看那《水鄉云曉》,光是這四個字就引起無限遐思,更遑論作品。羅湖老人筆下的江南水鄉,寥寥幾筆,傳神動人,意境畢現。那搭配巧妙的色彩,自在行舟的船家,水鄉河畔的房舍,斜飛靈動的歸燕,最點睛的恰恰是那若隱若現的遠方扁舟。觀者動心,畫中之地是哪,那不就是心心念念的桃花源嗎?沒有社會的壓力,沒有無處可逃的喧鬧。有的只是夢里水鄉的安逸,有的只是古鎮小巷的幽情,看著那畫,自己好像也在畫中。我是誰?我是唐詩留下的一個逗號,我是宋詞余音后的那抹梅香,我是畫中那自由自在的飛燕,我是那扁舟上怡然自得的船家。小橋蜿蜒下,輕水繞人家,君筆搖靈現,畫成動天下。
如果說《水鄉云曉》是輕盈的夢,那么《月是故鄉明》則是悠遠的愁。那掛在天上的明月,同樣掛在多少人的心頭。還記得家嗎?還記得它嗎?不是而今鋼筋水泥堆砌的模樣,不是現下面目全非的故鄉,是那個真正的家,是那個小巷油紙傘的故鄉,是那個青荇斑駁了多少個夜晚,依稀還是舊時的樣子,月光溫柔地照在安睡的村落,水像是要睡著了,緩緩流動,立在船頭任舟自流,想把這月下溫柔一一收在記憶之中怎么也看不夠。驀然濕了眼眶,作者把鄉愁的意境通過“明月”這個意像巧妙地結合起來,不留痕跡,而明月又很容易讓人聯想起“春風又綠江南岸,明月何時照我還”。這番巧思真的是讓人擊節贊賞!若是沒有對故鄉濃厚的情感,若是沒有深厚的文化底蘊,又怎能有如此情懷深遠、令觀者動情、見而忘俗的作品?
生命就像是一條長長的河流,各種情感在這長河之中交匯糾葛。倘若這一生中只有愁思,那何其無趣!老人用自身的智慧通過畫筆告訴我們什么是豁達,什么是超然,什么是真逍遙。《逍遙自在》中的布袋和尚笑容可掬,整個畫面給人一種精神上的愉悅感,看著畫不由自主就把煩憂放下。那布袋和尚表情傳神,慈眉善目,衣服紋路流暢自然,整體線條清晰,真的是把逍遙自在描繪的入木三分。
本自窯落,宛然天成。觀其作品,令人忘俗,留戀這其中。真不知道究竟是莊周夢見了蝴蝶,還是蝴蝶夢見了莊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