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白南準到蒸汽波

程心怡

【摘 要】從上世紀90年代白南準的錄像藝術到現在的蒸汽波風格，數碼藝術的審美似乎經歷了一個輪回，而這相似的表像背后又各自有什么樣的精神內核，未來數碼藝術又將有什么樣的走向？

【關鍵詞】故障藝術;賽博朋克;消費主義;拼貼

中圖分類號：J8 ? ? 文獻標志碼：A? ? ? ? ? ? ? ?文章編號：1007-0125（2019）20-0149-01

白南準曾說：

柏拉圖說，言語是關鍵。

圣奧古斯丁說聲音是關鍵。

斯賓諾莎說視覺才是關鍵。

而電視，擁有以上三者。

用當今的眼光來看白南準的作品依舊不會覺得過時。不知道該不該說時尚是一個輪回，但這種對時代審美風尚的影響大概更能體現出白南準作為第一位將電視媒介帶進美術館的見者的敏感。雖然創作背景和創作動機完全不同，但數字視頻藝術發展到今天，表像呈現上似乎又回到了原點。比如現在在全球范圍內的年輕群體之間流行的蒸汽波（Vaporwave）風格，從整體呈現上來看和白南準早在二十多年前的影像創作風格如出一轍。

蒸汽波脫胎于賽博朋克，伴隨著因特網的發展風靡于年輕群體之間。它以互聯網文化以及復古電子科技作為主要元素，無論是視頻還是平面設計都呈現為一些意象的堆積拼貼。在今天的時代語言背景下，蒸汽波風格常被理解為是為了創造出一種逃離現代又位于過去邊緣的迷離感受。而作為玩故障藝術的鼻祖白南準來說，在二十多年前他是否預見了這種風格表達的走向。

眾所周知，在把電視機帶進美術館之前，白南準是一名音樂家。從小學習古典音樂的他在接觸了激浪派領軍人物約翰·凱奇之后將傳統音樂的研習轉變為更多觀念上的思考。受好友凱奇“無聲也是一種聲音”的啟發，白南準開始進行前衛的實驗性行為藝術表演與展覽，于1959年完成了他的革命性的“行動音樂”《向約翰·凱奇致敬》。在表演過程中，他區別于普通演奏以各種行徑發出聲音，試圖消除和混淆音樂與表演之間的界限，將藝術可能達到的領域不斷擴大。

蒸汽波音樂低保真的音質和電子模擬的噪音具有強烈時代符號，旋律一響起就立馬把人帶回白南準所生活的20世紀80年代，大量對沙發音樂、滑順爵士樂類舒緩音樂的采樣聽起來無比浪漫。這種復古不是單一地復制從前，而是在模仿過去的基礎上進行架空，佐以時下流行的鼓點等進行拼貼。蒸汽波風格視覺上的創作方法也無外乎拼貼重組，制造出一個平行于現在與過去之間的空間。

與白南準所參與那個年代的電子先鋒音樂相比蒸汽波音樂并不那么難以聆聽，甚至以舒緩和放松的聽感而流行于當代青年。這正是它的創作目的所在——營造一種逃避現實的無實質浪漫。這種情況下音樂不僅首先在時間概念上得到理解，并且帶著同時令人感受到空間的目的。這種訴諸于通感的音樂，對過去那些時光的清晰性和啟蒙性具有向往。在模糊音樂和其他藝術的邊界上這一點白的“行為音樂”和蒸汽波風格的電子音樂不謀而合。

白南準一向的創作目的是制造新的美，在激浪派的日子構建了他向往自由的達達內核。二戰后，人們對資本主義的失望促使了新的階級誕生，他們所代表的藝術流派渴望平等的表達與接受。白南準捕捉到了電視機這種大眾媒材，并憑借自己的東方身份大玩禪學概念引領當時西方藝術思想上的積極虛無主義以在當時白人當道的藝壇獲得一席之地（盡管他本人并不修禪也沒有任何信仰背景）。

白南準對技術的擁護是毋庸置疑的，他結識電視工作相關的朋友，將想法轉化為作品，并在實驗中尋找新的可能，這之中的許多元素也就成為了現在視頻藝術作品模仿的對象。首先，蒸汽波風格在視覺的呈現上與上個世紀白的作品類似并不是由于數字視頻作為媒材的可塑性不足。數字視頻發展到今天已經可以精美到“以假亂真”，而這種“返璞歸真”的表象甚至有些空虛懷舊到并不能在藝術作品中表現自身的嫌疑。蒸汽波對感官的強調已經遠遠超過其表達內容的作用，成為了一種類似于巴洛克以及法國象征主義的感官藝術。這與蒸汽波風格所熱衷模仿的錄像藝術和先鋒電子音樂背道而馳，是否可以描述為數碼藝術的墮落。從表象上看，新媒體藝術相較于純粹的傳統藝術對于感官的刺激具有明顯的特征，這常導致人們對于藝術形式下內容的忽視。觀眾的選擇逐漸轉化為風格化的品味，而用品味替代真理，意味著觀看過程中樂趣更多而責任更少，這也造成了藝術家的被動選擇，逐漸導致了風格化的界限擴大，因此蒸汽波常被看成復古與未來元素的無邏輯拼貼，雖然在網絡平臺上快速的產出與傳播但其內核往往被忽略。但在時代背景下考慮，蒸汽波也正代表著時代高速發展下對技術與經濟的思考，些許超現實主義的色彩，畫面時空錯置的呈現，既是對古典傳統的回溯又是對現實荒謬性的反思，既是對過去的懷念又是對當下經濟衰退的嘲諷。

數碼藝術在互聯網的參與下以前所未有的傳播效率進行著一場新世紀的文藝復興。蒸汽波美學具體獨立不受干擾，具有持久的商業潛力，作為批判后工業時代和反消費主義的代表，反而不斷地被消費。與所有美好的事物一樣，與瞬息萬變的資本經濟結合就逐漸消磨了內核，現在是過去的未來，而下一個未來，哪里又是起點？

參考文獻：

[1]林霖.白南準&博伊斯：當迷弟與偶像合體[EB/OL].2018

[2]白南準：我們一生都在被電視襲擊，現在我們可以反擊了[M].中國畫報出版社，2018

[3]x分子.都2017年了，為什么我們還要談論Vaporwave？[EB/OL].20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