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莉亞·布魯·約翰遜

對于不少作家來說,浴缸就是激發靈感的絕佳空間。毛姆會好好利用他的晨浴時間,當他的身體浸入水中,這一天最初的兩個句子便浮出腦海。埃德蒙·羅斯丹,《西哈諾·德·貝熱拉克》的劇作者,則在浴缸中尋求庇護。因為靈光每次襲來,都如火花一樣噼啪作響,而非逐漸消失,變成灰燼。為了避免在創造力密集迸發時有任何中斷,他會洗一整天的澡。羅斯丹告訴法國善于交際的赫格曼·林登克羅恩夫人,他的戲劇《雛鷹》是在水中寫成的。
當阿加莎·克里斯蒂計劃整修她的宅邸“綠廊之家”時,她告訴建筑師吉爾福德·貝爾:“我想要一個大浴室,帶一個壁架,因為我喜歡吃蘋果。”對于這位將浴室作為主要工作區的作家來說,這些要求可不是小節。那些精妙絕倫的情節,便是克里斯蒂在一個維多利亞式的大浴缸里放松時,一點點構想出來的。要想知道她的工作進展,或者她花在寫作上的時間,可以數一下繞著浴缸的木壁架上的蘋果核。
很多作家發現,在移動中,自己的思維會更加活躍。雨果絕大多數時候都會離開書桌構思他的作品。一位記者曾在格恩西島拜訪過雨果,他如此描述這位作家動態的創作過程:“甚至在屋子里,他都經常來回走動,像一頭被關在籠子里的獅子。偶爾停頓一下,或是到桌前寫下突然出現在腦海中的想法,或是到窗前。無論天氣是冷是熱還是下雨,窗戶總是打開著。”無論在室內還是戶外,隨著身體每走一步,他便朝故事、戲劇或詩歌的下一行前進一點。
梭羅也在步行中獲得了大量靈感。他曾說,散步是一種高貴的藝術,鮮有人掌握。梭羅贊賞的華茲華斯,同樣熱衷此道。據梭羅說,華茲華斯的仆人有一次把一名訪客帶到詩人的書房,不過又指出,“他的書房在戶外”。托馬斯·德·昆西曾估算,華茲華斯一生所走的路大約有18萬英里(約29萬千米)。盡管沒有地圖呈現華茲華斯走過的路線,但有他的詩歌為之標注出文學上的里程碑。在鄉間漫長的遠足中,華茲華斯創作了大量韻文。
狄更斯經常被迫行走。在倫敦街頭,認出狄更斯的行人會以為他有緊急的約會遲到了,因為狄更斯的步速特別引人注目,每小時可達4.8英里(約7.7千米)。他就像拉鏈被拉開一樣,從悠閑的散步者和步履輕快的行人中穿過。狄更斯這么做,是被創作的火花推動,而不是需要到達某個目的地。每當陷入創作的困境時,他便這么大步流星地走。狄更斯給他的朋友約翰·弗羅斯特寫信說:“如果不能快步地走很遠,我就要爆炸和毀滅。”
無論在鄉間還是城市,弗吉尼亞·伍爾夫都喜歡走很長的路。外出走動時,她經常能獲得靈感。1932年末,在倫敦閑逛時,她發現自己陷入創造性的失控。在這一年11月2日的日記中,她寫道:“當我走上南安普頓路,我置身于迷蒙、夢境和陶醉之中,一句句話借我的嘴說出,一幕幕場景在我眼前呈現。”這個在想象的迷霧中抓住她的故事,最終發展成了長篇小說《歲月》。
也有的作家獲得靈感的方式是獨一無二甚至匪夷所思的,比如席勒。有一次,歌德順道拜訪席勒,發現這位朋友出去了,便決定等他回來。這一小段等待的空閑,多產的詩人沒有浪費,他坐在席勒的書桌前,匆匆記下一些筆記。這時,一股奇怪的惡臭使他不得不停下。不知怎的,有一股難聞的氣味滲入了這個房間。歌德循著氣味找到了源頭,實際上就在他坐著的地方——氣味來自席勒書桌的一個抽屜。歌德彎腰打開抽屜,發現里面有一堆爛蘋果。迎面撲來的氣味如此有沖勁,把歌德熏得頭暈。他趕緊走到窗戶前,去呼吸新鮮空氣。對于發現的垃圾,歌德自然很好奇,但席勒的妻子夏洛特提供的實情令人咋舌:席勒有意將蘋果放壞。這種“芳香”不知怎的,能帶給他靈感。而據他的妻子說,“沒有它,他就沒法生活或寫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