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有能 陳燕浩
摘 ? ?要 ?培養“擔當民族復興大任的時代新人”是黨的十九大提出的任務和要求,對這一概念的準確認知和解讀關系到德育實踐的精準定位和精確實施。從“新時代的人”與“使時代新的人”兩個維度解讀“時代新人”的隱喻意義,為德育實施的時代定位及價值追求提供了方向。
關 鍵 詞 ?時代新人;德育隱喻;新時代
中圖分類號 ?G41
文獻編碼 ?A
文章編號 ?2095-1183(2019)07-000-04
自從黨的十九大提出培養“擔當民族復興大任的時代新人”要求以來,“時代新人”便成為理論界努力闡發和論述的概念。有從歷史淵源角度分析概念“出場”的背景和必然性,也有從不同角度分析概念本身所指向的人的規格、特質及培育路徑。這些研究對我們理解這一概念及推進其在教育實踐中的落實都具有極大的參考價值。但是已有研究很少直接從德育的角度認識這一概念,從德育隱喻的角度更是鮮見。“時代新人”作為一個對人的時空方位及價值規格的界定,勢必是德育理論與實踐關注的方向。為此,本文試從德育隱喻的角度挖掘“時代新人”的概念意涵,并由此推演出培育時代新人的現實路徑。
學界對隱喻的理解各有側重,如在較長一段時間里,把隱喻的實質看作替代或者比較。從替代論的角度看,“所有的各種版本的替代理論都有共同的信念,隱喻是可以按本義說某事的方法”[1]。而比較理論則認為“隱喻的兩個成分之所以能建立聯系,在于通過比較兩詞的語義特征,發現兩者之間存在相似點,從而建立兩者的隱喻關系”[2]。當然,隨后又有隱喻理論上的“互動論”“創新論”等理解體系。在比較通識意義上,隱喻是人類進行信息交流和意義傳遞的重要的修辭方式和思維方式,是通過隱喻這種方式(替代、比較、互動、創新等各有側重)實現本體與喻體之間的溝通,其目的無外乎是為了讓表達更加生動形象,觀念傳遞和意義表達更加有效。而道德隱喻則是把這種修辭和思維方式用到道德理解領域,為道德由抽象走向直觀提供條件。在這個意義上,我們理解“時代新人”的德育隱喻意義就是從道德教育角度理解這一概念的語義構成及價值指向。
從隱喻角度看,“時代新人”用“時代”與“新”兩個詞來修飾主體“人”,也就自然可以推出這個概念背后的組合首先為“時代人”“新人”。這并非無聊的語言組合游戲,因為分解之后我們可以看到,“時代人”強調的是人的“時代性”,從唯物史觀的角度看,理解人就首先要理解他所處的時代,人都帶著那個時代特有的特點和使命,自然也帶著特定的缺陷和不足。一旦我們對人的時空定位準確了,就理解了某一群體思想行為背后的現實根源。“新人”這一概念有很大的隱喻意義,“新”的對立面是“舊”,那“新人”和“舊人”的區分點是什么?我們可以嘗試從人的存在本質及其具體樣態上進行剖析,這樣可以避免當前對“時代新人”已有的認識中過于宏觀而抽象的解讀。“人的本質是一切社會關系的總和”,這是我們所熟知的極具理論和實踐意義的對人的規定,從這個角度能把人放到具體的社會關系中去認知和理解,讓“人”變得更加具體,人的主體性、功能性、條件性都因之而真切起來。這里我們可以就社會性進一步追問:人在社會關系中展現了自己的本質存在,這是毫無異議的,但是人在社會關系中具體的存在狀態如何?深入剖析可以發現,人主要有三種存在狀態,即物理存在、精神存在、道德存在。“從理論上看,如果說人的物理存在是人與自然相統一的基礎,那么人的精神存在則是人作為一個矛盾和沖突著的‘類的共同性所在,而人的道德存在,卻能夠使人們摒棄矛盾和沖突,真正成為一個和諧的類”[3]。物理存在是人生存的基礎,也是欲望和需要的源泉;人的精神存在表現為人的創造力及對行為的指引力,而人的道德存在則會反過來規范人的物理存在和精神存在。所以,人的行為本質上是人的三種存在狀態共同起作用的結果。由此我們可以合理地推出,人表現出合理的欲望和需求、有著理性的精神價值追求、有比較崇高的道德價值取向,就可以進入“新人”的范疇,據此也可以判斷何為“新人”與“舊人”。如有研究者把“時代新人”的特質表述為“有天下觀的愛國者、有理想的奮斗者、有本領的實干者、有擔當的開拓者、有德行的奉獻者”[4]。有研究者把時代新人的標準確定為“有理想、有本領、有擔當”[5]。從人的存在狀態來理解這些研究結論,可以看出其合理性,但仍有失之寬泛的嫌疑,讓我們對“時代新人”的內涵不能很好地理解。而從人存在的三種狀態來理解,人一方面變得具體“可見”了,另一方面人的層次性得到了體現,人的三種存在狀態都可以有一個由低到高不斷生成的過程,人既成為一個結果性存在,也成為一個過程性存在。而從一般意義而言,“新人”一定是具有三種優良存在狀態的人。
根據前面的分析,我們將“時代”與“新人”結合起來理解就可以得出結論,這個概念背后指向兩個意思:“時代中的新人”以及“使時代新的人”。前者指向的是人的存在的三種優良狀態的時代背景;后者則指向人的三種優良存在所帶來的人的創造性和不斷生成性。從第一層意義上看,強調人的三種優良存在狀態的時代性,意味著把人放到特定的時空背景下進行定位和分析,這樣不至于脫離時代去錯誤定位當時人的所作所為。當前,我們的時代已經進入新時代,理解人的存在狀態的三種背景就需要準確認識新時代。習近平總書記在黨的十九大報告明確宣布中國進入新時代后,對新時代的解讀就層出不窮,在我們看來,比較權威的解讀為:新時代就是“續寫新篇章、戰略新安排、生活新向往、夢想新征程、國際新地位”[6]。在這樣的時代,人的物理存在、精神存在、道德存在的內容和形式都應該與其他時代有所差別。在新時代背景下能自覺革新自己三種存在狀態與時代同行的人就是“時代中的新人”,或者是真正意義上的新時代的人。比如,新時代面臨“偉大夢想、偉大斗爭、偉大工程、偉大事業”的任務和要求,那么個體就要自覺服從和參與“四個偉大”的需要,在物理存在上準確定位自我利益訴求,在精神存在上保持昂揚斗志,在道德存在上協調好公德與私德的沖突。從第二層意義上看,時代新人則隱藏著“使時代新的人”的合理導向。如果說第一層意義側重于強調人的成長的時代背景,第二層意義則更多指向人在時代中的作用和價值。人并不是消極地存在于時代中被動地進行三種存在狀態的調整和選擇,人的創造性讓人可以在“合規律性”與“合目的性”中達成“求真”“向善”“尚美”的統一。所以,“使時代新的人”除了指向人的存在的當下實然狀態,能夠承擔當下的任務和要求促進時代的轉變,如每一位盡職盡責的“勞動者”“建設者”;還指向社會發展的“應然”狀態,即通過自己的思想和行為展現出對時代的引領性和前瞻性,能夠不斷主動調整自己的三種狀態推動社會的變革和發展,使時代的理想在自己這一代人中達成現實或部分達成現實。
我們已經從隱喻的角度對“時代新人”這一概念進行了兩個維度的剖析,即“時代中的新人”和“使時代新的人”。這兩個維度除了讓我們對“時代新人”這一概念的內在意蘊有了進一步的認識和把握外,更重要的是能夠促使我們有效地開展德育以培育“時代新人”。因為德育要做的工作無外乎“育人之德”和“育(有)德之人”,實現外在的道德要求與內在的自我認同的統一,最終的目的在于在喚醒個體的道德自覺中培育出知行合一的道德主體來。
從“時代中的新人”這個維度看,首先,德育的有效開展必須準確進行時空定位。具體而言,首先要明確德育的時代性。每個時代對人的規格定位是有差別的,如工業文明時代,更多的是強調培養人的服從意識和程序意識,這是與工業文明所要求的規模化、標準化生產的時代環境密切相關的。而在當前的信息技術時代,則越來越強調人要“學會學習”、強調培養人的自主意識和創新意識,這又與信息技術時代信息的不斷更新對人的素養的特定要求不無關系。是以,德育的時代定位背后是對人的價值期待的準確定位,明白了人的時代定位,也就明白了德育的時代定位以及實施的背景依據。如有研究者認為當前我國的德育價值取向應該為“堅持文化自信”[7],其依據為進入新時代后,“中國與世界各國相互聯系和相互依存日益加深,世界多極化、經濟全球化、社會信息化、文化多樣化深入發展。面對這一新的時代背景,中國德育研究既要面向世界,更要堅守中華文化立場,彰顯新時代德育研究的使命與價值”[8]。又如,有研究者把“向上向善”作為新時代的德育價值導向,認為“新時代德育的著力點在于凝聚向上向善的磅礴力量。通過凝聚思想共識、強化教育引導、重視榜樣引領作用、發揮制度和政策的引導作用,增強人們的道德判斷力和道德榮譽感,使人們向往和追求向上向善的、有道德的生活”[9]。這些論點無不是從德育的時代背景出發得出的結論,德育只有立足于所得以實施的時代背景,德育才能找準自己的“航向”。
其次,強調“時代中的新人”的德育,要注意德育的時效性。德育效果的一勞永逸當然是理想的狀態,但事實上德育的效果往往是有“有效期”的,這種有效期就涉及德育“時效性”問題。如在一般情況下人的道德價值判斷和道德行為選擇是符合道德教育的發展方向的,但是在特殊情況下人也會因為條件的改變而面臨選擇的困難。如不闖紅燈是從小就培養起來的意識,但如果在深夜公路上無人無車的情況下,還會不會繼續遵循這條規則?在一群人都一起闖紅燈時自己是繼續等待還是也從眾而行?這提醒每位德育者對德育的效果要有準確的評估,象牙塔里的道德認知和社會潮流中的道德選擇并不會自然過渡,這需要個體在矛盾和沖突中進行思想的轉變。信息技術時代信息更新的速度早就快于個體的信息接收速度,德育的時效性更是需要引起注意的問題。只有這樣,我們才能有的放矢地開展德育,不夸大德育的功效,培養學生終身學習的意愿和能力。
再次,強調人的成長的背景就需要注意德育的時機性。人的存在狀態是有時空背景依據的,因此,德育的實施就必須因時而異、因人而異,注意德育開展的時機。例如在小學對學生展開社會理想教育,必然效果有限,這是沒有把握好學生成長的階段性特點導致的德育時機錯位。又如當學生因為某件事而導致情緒不佳時教師對其進行態度強硬的教育以圖轉變學生的情緒狀態,估計只會收到火上添油、適得其反的教育效果,這是對德育發生的具體情境把握不準帶來的無效德育。
從“使時代新的人”的角度看“時代新人”的教育,則對德育的最主要要求是要把握好德育的主體性、前瞻性和創造性。能夠承擔時代責任和使命的人必須具備的素質就是主體性,失去主體性,人就“異化”為某個群體或者某種事物的“附庸”,對時代發展所應有的責任和使命就無法準確把握和勇敢擔當。特別是在“互聯網+”走向“智能+”的新時代,由過去的“人—人”互聯走向了萬物互聯,對人的自主意識提出了很高的要求,這應該是當前德育最重要的任務之一。在萬物互聯與互動中人如何始終保持著作為人類的尊嚴與自主,這是新時代人類共同面臨的時代課題。“使時代新的人”要求新時代的人必須具有創造性和前瞻性,創造性指向的是對現狀的改變,前瞻性指向的是對未來的引領和規劃。德育的價值不僅僅在于對現存生活的適應和解釋,還在于對未來“可能生活”的前瞻和引領,“‘可能生活……需要創造性,唯有創造才能產生幸福,幸福生活等于創造性的生活。”[10]可見,“內含創造性的幸福生活是‘可能生活的人性體現,是人的存在與實現方式”[11]。是以,“使時代新的人”在德育的要求上就是實現主體實然生活與應然生活的統一,讓個體在個體生命與“類生命”的共存中實現“理想生活”與“生活理想”同構,為人的價值實現打下堅實基礎。
如何由“舊”轉“新”?雖然每個存在者都已經“身不由己”地進入了“新時代”,但并非每個個體都必然成為“時代新人”,否則德育就將失去存在意義。那么,對于落后于時代背景以及不愿主動承擔新時代任務和使命的“舊人”來說,如何推動其由“舊”轉“新”?
如何避免由“新”轉“舊”?人的成長并非線性存在的,就算進入“新人”的軌道,也并非一直“在軌”而不“脫軌”,難免有些個體會違背歷史發展的趨勢而進入“舊人”序列。如何避免這種德育失效的情況出現?
如何保持“新者”逾新?這其實是前面兩個問題的正面追問。我們從兩個維度理解“時代新人”的潛在內涵,也就承認了人的發展的序列性和層次性。在同樣的時代背景下或者同樣的價值訴求在不同的時空背景下,每個個體對時代任務和使命的認知是有層次差別的,其行為的轉向上也勢必有層級的差異,這種層級對德育提出了分層德育的要求,對人的成長預留了無限可能性。
從對“時代新人”的隱喻意義解讀,可以看出人其實都是一種“前定轉態”與“待定轉態”的統一,前者是時代新人的第一層意思“新時代的人”的存在狀態描述,后者是對時代新人的第二層意思“使時代新的人”的發展狀態指稱。如果說新時代作為人的“前定狀態”讓人無從選擇而具有了一定的“確定性”,而“使時代新的人”則讓人在新時代的發展中具有極大的“不確定性”,德育在培育時代新人中必然要在這種“確定性”中為“不確定性”找到“確定性”,也需要在這種“不確定性”中為“確定性”找到“不確定性”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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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 ? 徐向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