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明空調的種子

王昱

酷暑之下，多虧有空調助力，才讓人有心情工作。這不得不讓人感嘆空調的偉大。可是，你知道嗎？100多年前，在率先發明它的美國，依靠人工降溫這種事居然還曾受到道德譴責。為此，空調的發明速度被大大減緩了。而公眾對此有新的認識，開始變著法子讓自己在炎熱的夏天能涼快一點，卻源于一場美國總統遇刺的悲劇。

事實上，空調的原型出現得非常早。在工業革命爆發后，理論上說，依靠機器進行人工降溫的條件就已經具備了。1851年，美國佛羅里達州的一位名叫約翰·戈里的醫生被授予第一臺制冰機的專利。戈里醫生最初并不是想要發明制冰機，而是想用冷氣來幫助瘧疾患者退燒。為此，他設計了一種可以吸入空氣，壓縮空氣，然后讓空氣通過管道使室內空氣冷卻的設備。不過，戈里的這個設想遭到大家的諷刺，在輿論的譴責聲中，他只好轉而求其次，發明了制冰機。

想讓夏天涼快一點居然成了罪過？這種觀念多少跟基督教的信仰有點關系。很多基督徒認為，人類不應該試圖和天然的熱浪對抗，所以，19世紀以前的西方人即便在夏天也很少穿短袖衣服。尤其是在有著清教傳統的美國，汗水被視為勤奮工作的證明，發明一種機器來避免人流汗，這不是有悖上帝的意志嗎？

于是，人類技術史上出現了頗為怪誕的一幕，在道德的陰影之下，人工降溫技術的進展特別緩慢，直到詹姆斯·加菲爾德總統遇刺案的發生。

詹姆斯·加菲爾德總統并不出名。即便在美國，人們也更愿意以發現勾股定理新證明方法的數學家的名頭來記住這個名字，原因是他當總統的時間實在太短了——1881年7月2日，上任僅4個月的詹姆斯·加菲爾德在教堂做禮拜時遭到刺客槍擊。幸運的是，手槍并沒有擊中總統的要害部位。他沒有立刻死去，但子彈進入其身體后變成了碎片，以當時的醫療條件，無法將碎片徹底取出，所以只能任其感染、發炎。于是，倒霉的加菲爾德總統的死亡過程被拖得非常長。當時正值盛夏，華盛頓的氣溫罕見地突破了35℃，這讓病人所受的煎熬又加重了一層。據說，刺殺加菲爾德總統的兇手曾惡毒地詛咒其“在天堂會比在華盛頓更舒服”，他的詛咒確實應驗了。

總統的搶救過程通過報紙“直播”給了民眾。民眾每天都能知道總統高燒多少度，傷口潰爛到怎樣的程度。這得到大家廣泛的關注，不少人寫信呼吁，政府應該想辦法減輕其痛苦。最后，為了給垂死的總統一點“臨終關懷”，美國政府在報紙上發出緊急懸賞令，希望工程師們盡快發明一種能降低氣溫的機器。

最終接下這項任務的居然是一位天文學家，這位名叫紐科夫的學者組裝了一個與管道相連的發動機，讓風扇吹過巨大的冰桶。紐科夫在一份書面報告中解釋，他的裝置總共裝載了大約6噸的冰塊，空氣從一個方向出去，從另一個方向返回，該裝置可以將室內溫度從35℃降到24℃。

在今天的人看來，紐科夫“發明”的壓根就不是空調，只是一臺加冰的吹風機。但這個方法隨著媒體對總統病情的關注，被全美民眾所知。很多人看到，最終拿到賞金的居然是這樣一個“笨辦法”，于是都產生了一種“我行，我也上”的沖動。于是，大家把牧師的道德訓誡拋在腦后，開始琢磨各種有趣的降溫方案，比如把氣球連接到消防栓和軟管上，試圖制造“單人式人工風雨”，還有人提出在居民區上空使用二氧化碳炸彈來冷卻空氣。可惜的是，加菲爾德總統已無法親睹這場因自己而起的全美發明“盛況”。在吹了一個月的“原始空調”后，這位總統還是死在了病榻上。

加菲爾德過世20多年后，真正的空調才由威利斯·開利于1906年發明出來。出生于1876年的開利在童年時代見過那份“降溫懸賞令”，正是它在開利心中種下了發明空調的種子。

技術進步的最初動因是需求，當需求可以被公開說出來的時候，新技術就已經在實現的路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