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超
摘 要:隨著科技的發展,電子移動支付方式逐步興起,侵財類犯罪也出現了相應的變化,偷換商家二維碼的行為成為近兩年來學者不斷爭議的熱點,對于該類案件的刑法定性問題上,司法實務和法學理論界存在盜竊罪、普通詐騙罪、三角詐騙罪等不同觀點。本文認為在該類犯罪中,嫌疑人利用秘密平和的取財方式,將本屬于商家的財產性利益非法轉移為自己占有,其行為特征更符合盜竊罪的構成要件。
關鍵詞:二維碼案;詐騙罪;盜竊罪
一、案情簡介
隨著微信、支付寶、手機銀行等移動支付方式的興起,新型侵財手段也相繼出現在刑事實務中,一次又一次引起學界爭議熱潮,“偷換二維碼案”便是其中一例,全國范圍內已經發生多起。犯罪嫌疑人通常經過前期考察謀劃,將自己收款二維碼的頭像和賬戶名改成和商家一模一樣的,之后多次來到超市、商場等地,趁無人注意,將多個商家的收款二維碼偷換成自己的,商家先前并未發覺,直至月底結賬時才發現收款碼被人偷換,但為時已晚。
二、不同觀點梳理
對于該類案件的刑法定性,刑法學專家觀點不一,實務中的觀點也是大相徑庭,爭議焦點主要集中在盜竊罪和詐騙罪之間。從媒體報道看,公安機關往往認定此類案件涉嫌盜竊,檢察機關多認定為詐騙罪,而各地法院判法不一,如佛山市禪城區人民法院認為是盜竊,而鄭州市管城回族區人民法院則認為是詐騙[1]。本案無論是認定為盜竊罪還是詐騙罪都存在與典型犯罪案件之間的差異,其復雜之處在于涉及犯罪嫌疑人、商家和顧客之間關系,目前學界基本統一認定該案的被害人是商家,至于案件的定性,關鍵核心則在于如何厘清盜竊罪與詐騙罪。
(一)盜竊說
堅持定性為盜竊罪的專家在理由闡述方面也存在著一定差異。一種觀點認為顧客向調了包的二維碼掃碼付款而成為犯罪嫌疑人實施犯罪的利用工具,犯罪嫌疑人通過顧客盜竊了商家的欠款,實質上是實施盜竊的間接正范。另一種觀點認為本案的關鍵行為在于犯罪嫌疑人調換了商家的收款二維碼,該行為類同于偷換了商家的收款箱,不屬于“虛構事實、隱瞞真相”,在這個過程中,商家如果得知二維碼被調換,則不會繼續讓顧客掃碼付款,故商家指示顧客向假的二維碼付款并非自愿處分財物的行為,商家也沒有意識到自己在處分財物,故應以盜竊罪定罪處罰。
(二)詐騙說
一種觀點認為成立一般詐騙,即犯罪嫌疑人調包二維碼的行為使得顧客和顧客都陷入了對二維碼真實性的錯誤認識中,商家在此基礎上指示消費者掃二維碼付款,造成商家財產損失,構成詐騙罪。一種觀點認為成立三角詐騙,即顧客在獲得了對價商品后本應該支付商店錢款,但卻被調包了的二維碼欺騙,基于該錯誤認識,處分了本應支付給店主的錢款,本案的被騙人是顧客,被害人是店主,屬三角詐騙[2]。
三、定性探討
詐騙罪與盜竊罪同樣都是利用平和手段轉移財產所有的行為,不同之處在于詐騙罪的行為人是通過虛構事實、隱瞞真相的方式讓被害人產生了錯誤認識,被害人交付財物是基于錯誤認識的基礎上自主進行了財物處分,但盜竊罪被害人卻不是自主處分財物。故在盜竊與詐騙交織類的案件中,如果被害人對財物實施了處分的行為,則可認定為詐騙罪;反之則認定為盜竊罪。
(一)不存在認識錯誤
在社會大眾的認知范圍內,商家指示顧客付款的二維碼即是該商家所有的二維碼,顧客只需要根據指示掃碼付款,而不負有核實該二維碼真偽的義務,尤其是在被調包的二維碼無論在頭像上還是賬戶名上都和商家一致的情況下,顧客更不具有核實真偽的能力,故顧客在使用二維碼支付的過程中最多只具有形式上審查的義務,但卻不具有實質上審查的義務。詐騙罪的構成要件要求被騙人基于其自身的自主意思,清晰地意識到其自身行為是在將財物轉移給對方占有,而如上所述,在“偷換二維碼”案中,顧客在此處因為不具有認識可能性以及核實義務,故不能將顧客的交付理解為是基于錯誤認識而自愿將財物轉移給犯罪嫌疑人占有。
(二)不存在處分行為
認定轉移占有的行為是否是處分行為,應當從主觀處分意識和客觀處分行為兩個方面考察。客觀上,詐騙罪中對財產的處分行為是受騙人基于犯罪嫌疑人“虛構事實、隱瞞真相”的基礎上產生錯誤認識而做出的“錯誤的處分行為”,其要求主觀上必須陷入錯誤認識。故判斷一個行為是否是詐騙罪所要求的處分行為,不僅要看該行為客觀上是否進行了財物的處分,更要看該行為屬于何種處分行為。在客觀上,顧客通過掃描商家指示的付款二維碼是對其財產進行了處分,但是基于先前論述,顧客并沒有產生對二維碼的認識錯誤,其對欠款的處分行為并不是基于陷入錯誤認識的結果。對于顧客而言,購買商品、掃碼付款,是再普遍不過的交易習慣,其自然以為該筆錢款是按照程序匯入到了商家的賬戶上,其掃碼的行為雖為交付行為,但只是向商家履行債務的行為,不能視為處分財物的行為;對商家而言,由于其并不知道二維碼被調包,自然也不知道自己應得的錢款流入到了不法分子的賬戶上。在本案中,無論是商家還是顧客,對犯罪嫌疑人取得錢款的行為均不知情,均與雙方自身的交易意愿相違背,該取財手段更與秘密竊取相吻合,因此,在“偷換二維碼”案件中并不存在“自愿”處分財物的行為。
(三)不具有處分意識
詐騙罪中處分權人的處分行為,不僅要有客觀的轉移占有財物的行為,還要求主觀上具有轉移占有的意識,并且這種意識包括了財產接受者這一處分行為的指向對象[3]。商家因不知道自己的二維碼被偷換,而指示顧客掃碼付款的行為,反應出商家主觀上實現債權的想法,其實際上并沒有要將自己的享有的債權轉移給犯罪嫌疑人的意思;同理,顧客也不具有將其債權轉移給犯罪嫌疑人的意思,雙方均沒有意識到該筆債權的實現對象已經發生了轉移,該案中不存在詐騙罪構成要件中要求具有的處分意識。
綜上分析,該案不適合以詐騙罪定罪處罰,筆者更傾向于以盜竊罪倫處。犯罪嫌疑人獲取財物的方式主要是通過秘密調包商家收款二維碼實現的,該行為本質上是一種秘密竊取的行為,其竊取的是商家對顧客應當享有的債權,其竊取該債權后通過顧客的掃碼支付行為實現了對該債權的占有。
參考文獻:
[1]宋旭博.偷換商家二維碼的定罪問題[J].濮陽職業技術學院學報.第32卷第1期.
[2]張欣瑞,王廣濤.從“二維碼案”談盜竊與詐騙的界限[J].山西青年.2019年5月(上).
[3]宋旭博.偷換商家二維碼的定罪問題[J].濮陽職業技術學院學報,第32卷第1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