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變好看

祝海霞

前些天，一位素未謀面的女友因事來南昌，我們得緣一見，心下歡喜。如微信朋友圈里照片上一樣，女友清雅有致，素凈安然，一襲黑裙又襯出幾分干練。言談之間，我贊嘆她保養得好，她大笑：“以前別人夸我，我覺得很享受;現在別人再夸，我也很高興，但是會坦然很多。”

我相信女友說的是真心話。女人過了三十歲，經歷世事以后，多半會由“為悅己者容”變為“為己容”。因為不再患得患失，她們變得越來越從容自信，也越來越注重氣質和涵養的修行。

記得初讀《世說新語》時，被魏晉時期大將軍司馬賈充前妻李婉的氣質所震撼。李婉原為賈充發妻，其父因政權變更被殺后，她受牽連與賈充離婚，并被發配至邊關。后遇赦得以回來時，賈充早已迎娶郭氏為妻。雖然晉武帝特準賈充置兩房夫人，但李婉拒不進門，而選擇在外面居住。郭氏為彰顯氣勢想前往挑釁，賈充勸說：“彼剛介有才氣，卿往不如不去。”可自恃年輕貌美且得夫君顧恤的郭氏哪里肯聽，還是“盛威儀，多將侍俾”而往。結果，到了那里，見到李婉不卑不亢、泰然自若地起身迎接，她竟然情不自禁地跪下去行了大禮。可見，雖然歷經風霜，容顏不再，但看破生死的李婉更從容了。她不施粉黛卻威儀不減，不僅贏得了夫君的尊重，也令“情敵”惶恐。

一般而言，女人們都怕老，都想芳顏永駐，做個被時光遺忘的人。但是，時光怎能遺忘任何人呢，她能給人涵養、氣度、榮光，卻給不了永遠年輕的皮囊。只有那些懂得人生并且自愛的人，才能從容接納歲月的更迭，變得越來越有韻致。

就像一代美人董小宛，年輕時雖然誤入秦樓楚巷，覓得心上人后便洗盡鉛華，甘作灶間廚娘為其洗手做羹湯。她變丑了么？不，她變得更美了。所謂“美女不尚鉛華，似疏云之映淡月”，美人在骨不在皮，她志堅如磐從容雅致，怎會不博得翩翩公子的敬重和垂憐。

還記得幾年前讀研時，我的導師笑著說：“我知道我長得不好看，但我在變好看。連我兒子都說‘媽媽越來越美了。”導師變美，有會打扮的原因，更有書墨滋養的緣故。有書卷在手，她自信從容，人情練達卻保持純真之心。如此，哪怕到了六十歲、七十歲，她依然會很美麗，甚至年齡越長越有韻味，皺紋越深心越柔軟。你在變好看。我以為，這是生活給慧心女人的饋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