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際自貿港金融發展特點及海南自貿區（港）金融發展研究

王方宏 楊海龍

摘 ? 要：本文通過分析國際自貿港金融發展特點，找出海南目前金融發展水平與國際自貿港的巨大差距。為此，海南應當發揮自貿區（港）的戰略定位和政策制度優勢，全面深化金融領域的改革開放，通過“一線放開”實現資金的流動、人民幣資本項目可兌換、離岸金融市場金融法律體系的建立、放松準入門檻和降低稅負水平、建立新的金融交易平臺等政策措施，打造“制度高地”形成“資金洼地”，吸引和集聚全球資金和資源，建設中國特色自貿港金融中心。

關鍵詞：海南自貿區（港）;金融開放;離岸金融

DOI：10.3969/j.issn.1003-9031.2019.07.003

中圖分類號：F832.7 ? ? ? ? ? ?文獻標識碼：A ? ? ?文章編號：1003-9031（2019）07-0024-09

自由貿易港是設在一國（地區）境內關外、貨物資金人員進出自由、絕大多數商品免征關稅的特定區域，是目前全球開放水平最高的特殊經濟功能區，實行自由、開放的外匯管理和金融制度，并在此基礎上開展金融創新和離岸金融中心建設。現代服務業是海南自貿區（港）建設的重點領域，金融是現代服務業的重要組成部分。海南應當發揮自貿區（港）“境內關外”政策優勢，大膽進行制度創新，打造與國際接軌的金融營商環境，加快金融發展。

一、全球主要自貿港金融發展的特點

從全球主要自貿港的來看，在寬松的準入政策、較低的稅負水平、高效的政府服務、嚴格的監管制度、便利的外匯管理等制度環境支持下，金融發展呈現出以下幾個特點。

（一）全球主要自貿港基本上都是區域或國際金融中心

由于金融中心具有很大的資金虹吸效應，一般而言，一國的自貿港往往都設立在本國最為國際化的金融中心，香港、新加坡、紐約、迪拜等都是國際金融中心。如果一個自貿港的金融影響和輻射力不強，則自貿港整體的發展就會受到影響。典型的例子是鹿特丹，背靠歐洲大陸廣闊腹地，作為歐洲的門戶港與重要的航運物流中心，由于荷蘭的整體金融實力有限，更因為歐洲央行設在法蘭克福、歐元的交易中心則在倫敦與巴黎，鹿特丹并沒有形成區域金融中心，從而降低了鹿特丹自貿港的整體影響力。釜山作為韓國第一大、世界第五大集裝箱港口，由于韓國金融業中心位于首爾，金融業比重偏低，影響了釜山自貿港的發展。

（二）金融業在經濟中的占比高

在香港、新加坡、迪拜等自貿港，金融在經濟中的比重基本上是逐年上升的，目前均超過10%，且在行業中排名靠前。香港金融業在經濟中的比重從2000年的9.98%上升到2017年的17.52%，是第二大行業。新加坡金融業在經濟中的比重從1977年的6.9%上升到2018年的12.18%，是第四大行業。迪拜金融業在經濟中的比重2018年為10.15%，是第三大行業。

（三）金融機構集聚，外資金融機構具有較高的市場影響力

自貿港都是金融機構高度聚集的地方，不僅數量多，業態豐富，金融市場開放度高，外資金融機構數量較多，占有一定比例的市場份額。

截至2017年末，共有155家銀行在香港注冊，其中外資銀行數量達133家，占比高達85.5%。全球500大銀行中，有187家銀行在香港設立子行、分行或代表處。在22家持牌銀行中，外資銀行在總資產、貸款、墊款、稅后利潤方面，各占30—40%的市場份額。除去注冊地在英國、核心業務在香港的匯豐銀行、渣打銀行（發鈔行）以及匯豐控股的恒生銀行，其余港資銀行（除東亞銀行）的規模大多較小（如大新、集友、創興等），在全港的市場份額合計僅接近1成左右。

截至2017年末，新加坡共有123家外資商業銀行，其中全面銀行（Full Bank）29家，批發銀行（Wholesale Bank）銀行57家，離岸銀行（Offshore Bank）37家。新加坡銀行業存款、貸款、總資產中，本地星展、大華、華僑三大銀行合計占比下降到63.14%、62.03%、70.88%，外資銀行市場份額不斷擴大。

截至2017年，迪拜國際金融中心（DIFC）入駐金融企業包括全球前20大銀行中的17家、全球前25大資產管理公司中的12家、全球前10大保險公司中的6家以及全球前10大律師事務所中的7家。匯豐銀行、瑞士信貸、JP摩根、高盛、渣打銀行等多家世界知名金融機構均已在DIFC開辦業務。

（四）擁有較多的金融交易平臺

自貿港一般都是交易所、金融交易平臺集中的地方，擁有具有全球影響或區域輻射力的交易場所，如紐約的證券交易所、商品交易所、NASDAQ，香港的聯合交易所，新加坡的證券交易所和金融期貨交易所。同時，自貿港也是全球主要金融機構之間外匯交易、國際結算交易的匯集之地。從金融產品的性質來看，只有建立金融交易平臺，開展標準化金融產品的交易，才能夠吸引跨國乃至全球性資金參與交易，實現區域性和全球性的資源配置。

（五）離岸金融業務發達

自貿港金融業中有大量非居民參與交易，香港、新加坡、紐約、迪拜等自貿港也是全球主要的離岸金融中心。

新加坡政府提出發展離岸銀行業的政策，1968年11月創設“亞洲貨幣單位（ACU）”，吸納新元以外的外匯存款，并對ACU賬戶實行了稅收和監管方面的優惠便利，推動了新加坡離岸金融市場的發展。ACU賬戶的資產規模1968年僅有3316萬美元，到2018年達到1.29萬億美元。

香港既是高度內外一體化的離岸金融中心，也是最主要人民幣離岸中心。2004年2月，香港人民幣存款余額僅8.95億元，2009年中國推行跨境人民幣結算以來，香港離岸人民幣業務快速增長，2014年12月香港人民幣存款突破1萬億元，2019年3月底回落到6022億元。跨境貿易結算方面，2019年3月經香港銀行處理的人民幣跨境貿易結算額已達4645億元人民幣，人民幣支付結算系統日均交易額接近1.2萬億元，在香港進行的人民幣支付量占全球比重約7成。

迪拜國際金融中心（DIFC）區內金融機構只能開展離岸業務，不能開展本幣迪拉姆業務。2017年，DIFC內的資產負債表總額達1550億美元，比2014年的650億美元增長了134.85%，是中東地區最重要的離岸金融市場。

（六）使用的貨幣是可兌換貨幣

貨幣可兌換是金融高度開放的基礎。全球主要自貿港流通的貨幣都是可兌換貨幣，如香港的港元、新加坡的新加坡元，迪拜DIFC內交易貨幣是以美元為主的可兌換貨幣，而不是阿聯酋貨幣迪拉姆。

二、對標國際自貿港海南目前金融發展差距

（一）金融業在海南經濟中的比重還不夠高

雖然海南金融業在經濟中的比重從2009年3.97%上升到2018年6.41%，在海南各行業的GDP排名中位列第六，但與全球主要自貿港10%以上的比重相比仍然存在不小差距。

（二）海南金融不具有區域輻射力

從全球來看，在一國已有金融中心的情況下，后發地形成新的金融中心尚未有先例。目前，國內已有上海、深圳、北京三大金融中心，且國家正在打算主動在上海建設國際金融中心，海南后發追趕形成新的區域金融中心面臨的挑戰很大。

（三）海南金融業中銀行占比大，缺乏交易平臺和新的金融業態

海南金融業目前仍然以間接融資的銀行信貸為主。2017年，海南社會融資規模增量中人民幣貸款占比92.6%，其它融資方式占比僅7.4%。同期，全國和上海社會融資規模增量中人民幣貸款占比分別為71.2%和64.74%，其它融資方式占比分別為28.8%和35.26%，明顯高于海南水平。

從金融業態來看，海南無論是銀行、證券還是保險，基本上都是傳統業務，缺乏融資租賃、互聯網金融等新業態及基金、信托、財富管理等金融企業。在交易平臺建設方面，缺乏具有跨省輻射力的金融交易平臺。以海南省內唯一的區域性股權交易市場——海南股權交易中心為例，截至2019年5月，運行4年多來共有1512家企業在這里掛牌，僅有94家掛牌企業通過平臺的撮合獲得融資8.97億元，交易總量小。

（四）金融機構數量少

截至2017年末，海南省共有11大類68家銀行業金融機構，1540家經營機構。從銀行業來看，機構覆蓋密度低。上海全市面積6340平方公里，約為海南全省非森林面積（1.416萬平方公里）的45%，但其銀行業網點數量是海南的2.6倍。

（五）外資銀行市場影響力極低

海南曾有住友、渣打、南洋三家外資銀行，住友銀行和渣打銀行已經在上世紀90年代末撤出，目前只有南洋商業銀行一家外資銀行且營業網點只有一個，存款余額不足全省存款余額的1%，影響力很小。

（六）海南目前基本沒有離岸金融業務

2009年《國務院關于推進海南國際旅游島建設發展的若干意見》就提出“探索開展離岸金融業務試點”，但該政策未能落地實施。目前，僅交行、招商、平安、浦發四家有離岸業務經營資質的銀行在海南分支機構開展離岸業務少量接單業務，結算基本在各總行處理。

（七）人民幣還沒有實現完全自由兌換

人民幣作為海南自貿區法定貨幣的地位不會改變，目前，人民幣還沒有實現資本項目自由兌換，國際化水平還有待進一步提升，也會影響海南自貿港金融開放。

三、海南省加快金融發展政策措施

對標全球主要自貿港，海南省金融發展存在明顯差距，挑戰前所未有，很多方面沒有先例可循，沒有成功經驗可供借鑒，但金融業開放是自貿港開放的重要內容，是自貿港開放程度的直接體現，相對容易通過打造“制度高地”來形成“資金洼地”，吸引和集聚全球資金和資源，形成中國特色自貿港的金融中心。

（一）進行外匯管理改革真正實現“一線放開”

人民銀行2019年工作會議明確提出：“探索自貿區、自貿港外匯管理改革先行先試。”海南應當率先進行外匯管理改革試點，對標全球主要自貿港的外匯管理實踐，通過“一線放開”實現資金的自由流動。

海南的外匯管理改革，應該將海南定位于具有在岸和離岸雙重屬性的市場。在岸方面，海南目前的國內賬戶體系仍然運行，海南自貿區內的機構和個人運用現有賬戶體系，按照現行的賬戶管理和外匯管理要求，與內地市場對接。離岸方面，基于已經上線的海南自由貿易（FT）賬戶體系，真正落地“一線放開、二線管住”的原則：一線，海南FT賬戶與境外賬戶的資金劃轉，除了進行必要的“三反”（反洗錢、反逃稅、反恐怖融資）審查外，資金進出自由;二線，個人和機構賬戶在一定額度內與境內同名賬戶自由劃轉。其中，個人可以根據納稅申報的收入，核定額度;機構可以根據目前FT賬戶的宏觀審慎管理機制，動態核定額度。這既將海南市場融入國際金融市場，加快海南自貿區（港）建設進程，又擴大了人民幣離岸市場的地域和規模，增加了人民幣離岸市場的投資場所和流動性來源。

（二）在海南推進人民幣資本項目可兌換

人民幣是海南自貿區（港）內的法定貨幣，各類經濟活動均以人民幣支付。海南應以FT賬戶為基礎，推進人民幣資本項目可兌換。FT賬戶內各幣種之間的轉換，尤其是人民幣與外幣之間的轉換，按照實際用途予以滿足。銀行貸款如只在區內使用或支付到中國內地的以人民幣發放，如需要支付到境外的可以人民幣或收款方所在國的可兌換貨幣發放;償還貸款可以使用人民幣或外匯;投資中國內地項目的，可以將外匯轉換為人民幣;投資海外非證券投資項目的，優先使用機構或個人外匯賬戶中的資金，如果還有缺口，可以將人民幣轉換為外匯;進行海外證券投資的，使用外匯賬戶資金沒有限制，如果使用人民幣賬戶資金，按照個人或企業納稅收入申報，核定投資金額。

在海南，人民幣可自由兌換，允許采用與內地相同的在岸利率匯率或離岸市場的利率匯率，即在海南流通的人民幣與內地流通的人民幣是一樣的，并且還多了一個離岸的利率匯率選擇。這將使得海南成為人民幣在岸市場和離岸市場的樞紐，促進人民幣在岸市場和離岸市場的融合，推進人民幣國際化。

（三）加快建立離岸市場的金融法律體系

全球主要自貿港采取的都是以判例法為基礎的英美法律體系。海南要成為一個具有在岸和離岸雙重性質的市場，在法律體系方面，既要堅持現有的以成文法為基礎的大陸法律體系，又要探索在基于中國的成文法系基礎上建立適用于離岸業務的、為國際金融機構和客戶所熟悉的、以判例法為基礎的英美法律體系，實現兩者的融合與互補。同時，要研究司法判決或仲裁裁決執行的國際協作問題。這是中國特色自由貿易港制度安排在金融領域的探索任務，也是海南自貿港市場化、國際化、法治化的應有之義，應當納入目前正在開展的海南自貿港立法研究中。

（四）放松準入門檻，降低稅負水平，建立與內地市場的投資通道，吸引外資金融機構進駐

外資金融機構的進駐是自貿港開放程度的重要體現，也是金融市場開放服務開放型經濟并形成良性互動的重要一環。一是在海南落實2018年4月習近平主席在博鰲亞洲論壇年會上宣布擴大金融開放后、監管機構推出的降低外資金融機構準入門檻的一系列措施;二是利用自貿區（港）的特殊地位，爭取降低金融業的稅收水平，實行與全球各主要自貿港相比有競爭力的金融稅收政策;三是在目前海南經濟總量偏小的條件下，利用好國內的資本市場發展機遇，在現有的QDII、QDIE、QDLP等對外投資安排下，針對在海南設立的金融機構和企業，專門給予新的增量額度。

（五）打造新的金融交易平臺

在國內已有上海、深圳兩大證券交易所、上海已經建立了國際能源交易所等多個國際性交易平臺的情況下，海南新的交易平臺的建設，要體現特色化、差異化，實現與現有平臺的錯位發展、協同發展。一是要以符合海南產業發展方向的大宗商品為主，如以天然橡膠為主海南熱帶農產品交易中心、以油氣為主的南海能源交易所;二是要基于海南的特色和資源，如《國家生態文明試驗區（海南）實施方案》提出的開展藍碳標準體系和交易機制研究，依法合規探索設立國際碳排放權交易場所;三是要圍繞種業、醫療、教育、體育、電信、互聯網、文化、維修、航運等重點領域，建立知識產權交易平臺、國際種子交易平臺、國際航運交易平臺等。■

（責任編輯：夏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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