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外工程企業如何構建全面合規管理體系

摘? 要：作為中國智造的杰出代表，中國工程企業已大舉進軍國際市場。在進入海外市場后，越來越多的企業認識到合規管理的重要性。不僅因為合規制裁可能斷送海外發展的大好前程，更多的是合規管理可以為企業帶來巨大的收益。本文剖析了合規管理體系的核心要素，并提出了建議，希望為更多對外工程企業的海外拓展提供有益幫助。

關鍵詞：對外工程企業;合規管理制度;完善合規管理體系

一、明確合規管理組織架構

一般來講，企業主要從決策層、管理層和執行層三個層級來搭建合規組織架構。

決策層一般負責批準企業合規管理戰略規劃、基本制度和年度報告，決定合規管理部門設置和相關人員任免，多由黨組（委）、董事會、監事會承擔相應職責。在實踐中，由于部分企業未設置董事會、監事會（僅配置1名執行董事和1名監事），則一般由公司高層集體會議作為決策層。

管理層一般由合規委員會組成。合規委員會承擔著合規管理的組織領導和統籌協調工作，一般會由公司的一把手擔任主任，以確保合規工作能夠有效開展。同時，合規委員會中還應吸納其它承擔合規管理職能的部門負責人，例如法律、國際業務、審計、紀檢、監察等，具體可結合實際情況進行選任。此外，可設置合規管理負責人，由董事會任命，向合規委員會、董事會匯報工作，合規管理負責人應具備法律及合規基本知識，可以由公司總法律顧問兼任。

執行層則多由法律事務機構牽頭，協同企業其它相關部門，負責日常合規工作的執行。例如定期開展合規風險識別、評估與預警工作，按需開展合規審計、追責工作等。為強化海外合規管理，部分工程企業還專門在執行層強化了海外分支機構的人員。

二、構建合規管理制度體系

合規管理涉及企業運轉的各個環節及流程，只有將合規管理的組織架構及各個環節的工作機制通過合規制度予以明確，形成一套體系，才能夠為企業的合規管理提供清晰的指導。合規管理制度體系主要包括合規行為規范、合規管理辦法以及操作流程或工具文件。

（1）合規行為規范

合規行為規范是企業合規管理體系中的綱領性文件，起到指引合規目標方向、確定管理依據和原則、對外展示合規立場和態度的作用，是企業合規管理中最基本的制度，也是其它具體的合規管理辦法、流程或工具文件的制定依據之一。與合規管理組織架構相對應，合規行為規范作為合規管理制度體系的基礎，一般由合規管理組織架構中的最高層級機構進行制定、審批。比如，由合規委員會負責制定，董事會進行審批，后續由合規委員會繼續負責合規行為規范的進行定期評估、更新。

通常，企業會在合規行為規范中確定企業的合規目標與合規原則，規定合規對企業自身、員工、商業合作伙伴等的基本要求，可能被命名為《誠信合規手冊》、《商業行為準則》、《合規行為規范》等，并被翻譯為英文用于海外業務場合。在合規行為規范中，一般采用正面引導加負面列舉的形式，明確企業的合規立場，對合規紅線底線的劃定等。為了確保合規行為規范能夠實現“全員普遍遵守”這一普適性目標，通常使用簡明易懂的語言及生動的展現形式，幫助企業自上而下地理解各項合規要求。

（2）合規管理辦法

合規管理辦法是企業針對日常經營活動中確定的重點領域、重點環節，制定的具體合規運行機制和指引、標準。企業制定時，需要基于其所處的行業特點、地區特點、國際環境，涵蓋相關法律法規的要求，還需要考慮行業慣例、商業道德準則、國際及國家標準中的相關要求。例如，東方電氣制定的《中國東方電氣集團有限公司合規管理辦法》，介紹了企業的合規組織架構和制度體系構成情況，明確了開展合規風險監測、合規檢查、合規考核以及合規培訓與合規文化建設等內容。

另外，企業也可能針對某一專門領域、某一特定部門、某一特定人員，制定合規管理專項制度或指引。對外工程企業通常會針對海外業務制定專項制度，比如：中國中鐵制定了《中國中鐵股份有限公司境外業務合規管理指引》，還印發了《境外業務投標合規細則》、《境外業務第三方合規管理細則》、《境外業務合規培訓管理細則》等管理細則。

（3）操作流程或工具文件

操作流程或工具文件的作用是幫助企業和員工實現合規要求、告訴員工合規要求需要怎么實現。根據作用的不同，操作流程和工具文件可以是對應某項合規管理規定的表單、流程圖、審批樣表，也可以是定期的評分問卷、反饋表、調查文件等。它們也為企業評估、核查合規制度的有效性，以及監督員工對合規要求的落實情況提供依據和支持。

三、開展合規風險識別與評估

企業應當從法律法規、行政許可、行政授權、法院判決、行業規范以及對外簽訂的協議等多個方面梳理合規要求，開展合規風險識別工作。

（1）通過風險實證識別風險

該方法是指確證風險存在的過程，需要通過案例辨析、場景模擬等方法對合規風險和風險源進行直觀和客觀的說明和驗證。該方法也是確定重大合規風險管理措施對合規風險防控是否有效的評價基礎。進行風險實證時，用于實證的信息來源于過去已經發生的事實，包括企業內外部的案件、案例、調查結論、經過核實的舉報內容或者不合規行為發生的場景模擬等。將此類信息與企業的經營生產活動、產品、服務及運營聯系起來后，分析出違規的原因，確認并推斷可能發生不合規行為的情形。

實踐中，對外工程企業使用該方法識別海外合規風險，通常會收集海外工程建設相關的違規案例、舉報事項、爭議糾紛案件、行政處罰事項等，對相關信息中涉及的違規事項、影響進行提煉，再分析事件發生的原因及影響后果。由于分析均是基于已經發生的事件，有明確的事實依據，因此該方法可以準確、清晰地提示哪些風險源會引發合規風險、會引發什么樣后果以及會涉及哪些企業責任人員，對企業具有極其重要的參考價值。

（2）通過合規義務識別風險

該方法是指主動識別和確定企業需要遵守的合規義務，從而反推出企業可能面臨的合規風險。識別合規義務是進行合規風險評價的基礎，也是制定合規風險應對方案的重要依據。目前，一般將合規義務分為兩類：實質性合規義務和控制性合規義務。

實質性合規義務指法律法規、公司規章制度對企業的行動指令和要求。企業需要將法律法規和公司規章制度中的要求翻譯為對企業行動的限制或企業必須完成的義務，并緊密結合企業的實際業務流程，將要求內化為可以實際遵守的步驟和流程。控制性合規義務指企業為了管理某個合規風險已經制定的、或應當制定的內控流程產生的義務，其不一定全面，但能有效管控某一領域的具體合規風險。

（3）根據風險完成合規評估

綜合前述方法，企業可以從不同角度綜合識別出較為全面、完整的合規風險，并可以據此制作本企業的合規風險庫。然后，企業可以圍繞合規風險發生的可能性及概率、風險影響程度和公司管控程度三個維度，開展風險評估與分析，對合規風險進行高、中、低的等級劃分，從而確定合規管理的重點領域、重點環節，識別出具有典型性、普遍性和可能產生較嚴重后果的合規風險領域。

另外，企業還應注意對合規風險清單進行定期的更新，通過對原合規風險進行定期回顧以確認是否與企業現狀相符合、分析企業控制措施變化對合規風險產生的影響、以及跟進法律法規的更新情況等，同步更新合規風險清單以及風險評估結果。對于開展海外業務的工程企業，尤其要對日益嚴格的海外監管規定保持敏銳的認知，高度關注國際合規監管趨勢，跟蹤東道國法律法規等更新情況，確保合規風險識別和評估的時效性。

四、明確合規重點領域和環節

結合合規風險識別與評估，企業應進一步梳理合規管理的重點領域和環節。

（1）合規重點領域

企業應將市場交易、安全環保、產品質量、勞動用工、財務稅收、知識產權和商業伙伴作為重點關注的合規領域。五家試點企業均將市場交易領域內的反商業賄賂、反壟斷、反不正當競爭和商業合作伙伴管理列為合規管理重點環節，再次從實踐角度驗證了這幾類風險在合規建設中的普遍性和重要性，企業在開展合規建設時應予以高度重視。

企業業務的不同也會導致重點領域的差異，比如中石油則基于能源行業的敏感性，對貿易制裁有著更特殊的關注，對國外等沖突敏感國家開展的任何石油天然氣勘探開發和生產投資項目，都堅持嚴格審查，并建立了“制裁名單”排查體系。

對外工程企業在確定自身重點合規領域時，應根據中國政府發布的指引文件，結合海外工程建設的行業特點，確定合規管理的重點領域。特別值得注意的是，《企業境外經營合規管理指引》里重點指出，企業開展對外承包工程，應確保經營活動全流程、全方位合規，全面掌握關于投標管理、合同管理、項目履約、勞工權利保護、環境保護、連帶風險管理、債務管理、捐贈與贊助、反腐敗、反賄賂等方面的具體要求。

（2）合規重點環節

合規管理工作涉及企業日常經營生產的方方面面，滲透至決策、執行、監督等每個環節。企業應當針對制度制定、經營決策、生產運營等重點環節加強合規管理。

制度制定環節是企業開展合規管理工作的源頭，是確保企業合法合規經營的基石。企業應當強化規章制度、改革方案等重要文件的合規審查，確保符合法律法規、監管規定等要求;在經營決策環節，企業應當嚴格落實“三重一大”決策制度，細化各層級決策事項和權限，加強對決策事項的合規論證把關，保障決策依法合規;在生產運營環節，企業應當嚴格執行合規制度，加強對重點流程的監督檢查，確保經營生產過程合法合規。

五、健全合規審查與決策機制

合規審查與決策機制主要包括規章制度、經濟合同、重要決策三個方面。

（1）規章制度合規審查

行之有效的規章制度體系是企業合法合規的基礎和保障。企業規章制度的合規審查應重點關注以下幾個方面：規章制度中是否存在缺位，比如未將外部監管法規轉換為內部規定;規章制度是否存在違反法律法規等強制性規定的內容;規章制度之間是否存在重復交叉、相互矛盾的內容;規劃制度體系內部的層級、結構是否合理，例如重要的制度是否有配套的工作流程指引;制度是否完整閉環，比如雖然規定了員工的義務或禁止實施的行為，但未明確違規責任，無法進行追責懲處;制度中對于職責分工是否明確進行了界定，是否定位到具體部門和崗位等1。

（2）經濟合同合規審查

其次，經濟合同的管理是企業風險管控的核心，應當重點關注以下幾個方面：合同的基本信息是否完整，合同所要達到的目的是否合法，交易可能存在法律問題;合同主體的合法性、合同內容的合法性以及合同審批程序的合規性;合同條款的合法合規性，比如合同各方的主要權利義務條款、合同標的物條款、違約責任條款、不可抗力條款、糾紛解決條款等2。

（3）重要決策合規審查

最后，重要決策的審查是確保在大方向上不跑偏不犯錯的有力措施。重點關注的是送審程序是否符合要求、送審的材料是否齊全完整、對待審決策事項的表述是否清晰、對重大決策事項是否合法合規，決策事項是否存在法律風險等3。

六、完善違規舉報與責任追究機制

僅通過正面預防無法確保企業能夠完全堵住所有合規風險管理漏洞，完整的合規管理體系離不開合規舉報調查與追責機制，通過懲戒措施對“心存僥幸”的違規者予以警示。

首先，企業應明確違規舉報機制的基本原則。為了鼓勵、保護舉報者，違規舉報機制的第一原則應是對舉報者保密和保護;其次，企業應該提供給舉報者充分信任的舉報途徑，比如舉報電話、舉報郵箱、專人接收等;最后，企業應該建立舉報信息的收集、處理流程，對信息進行識別、分類，確定下一工作步驟。在實踐中，一個完善的合規舉報機制，包括以下內容：舉報范圍、舉報渠道、舉報要求（鼓勵實名舉報）、對舉報人的保護、對舉報人的獎勵等。

其次，建立違規追責制度，需要注意以下三個問題：一是要建立一套覆蓋全面、科學合理的合規制度及行為準則。對于一些重點領域的違規行為，合規指引需要進行明確的界定，才能使違規追責制度在執行時有據可依。二是違規追責制度需要與合規行為規范一一對應，避免相互脫節。制定了合規制度和行為規范后，如果缺少配套的追責制度，那么合規企業員工而言則沒有震懾力。三是動員千遍不如問責一次。發生在員工身邊的違規追責案例，其警示和震懾作用不言而喻。違規追責制度可以推動企業建立健全權責清晰、約束有效的責任體系，倒逼經營管理人員正確履行職責，讓合規真正為企業保駕護航。

七、加強合規文化與隊伍建設

（1）合規文化宣傳

企業要積極培育合規文化，通過制定發放合規手冊、簽訂合規承諾書等方式，強化全員安全、質量、誠信和廉潔等意識，樹立依法合規、守法誠信的價值觀，筑牢合規經營的思想基礎。在實踐層面，企業可以采用多種方式，確保每位員工以及合作伙伴能夠及時知悉企業的合規文化。例如，在企業官方網站公布合規宣言、在企業辦公場所的宣傳欄專題宣傳、組織員工學習合規行為規范、全員簽署合規承諾函、在商業活動或會議中向合作伙伴發放誠信合規手冊等。

（2）合規培訓學習

合規培訓是使企業全體員工了解并掌握合規要求及目標的重要手段。企業應在制度中強調全體員工均有接受合規培訓的權利和義務，并明確組織實施合規培訓的部門機構的具體權責和機制。合規培訓應全面覆蓋所有人員，包括高級管理人員、具有合規管理職責的人員及其它員工。對于工程企業，還需要根據合規重點領域、重點人員、重點環節開展有針對性的培訓，尤其是參與海外業務的人員。同時，還可以向業務合作伙伴提供合規培訓，促使業務伙伴作出對等的合規承諾。

（3）合規隊伍建設

合規工作需要一支精干高效、執行有力的隊伍來落實。企業可通過制度規定設置合規機構，明確合規機構的組成人員、職責權限、工作流程等重要內容，保證合規機構能夠充分發揮其作用。根據業務規模、發展狀況等實際情況，在合規機構里配備專職的合規管理人員。對于開展海外業務的工程企業，還應針對海外經營的重要地區、重點項目，明確合規管理機構或配備專職人員，切實防范合規風險。

八、開展合規評價并持續改進

在完成合規體系建設后，企業還應定期開展合規管理評價，及時發現合規管理中存在的問題，持續改進，實現合規的閉環管理。針對合規管理評價，國際上已有通行的評價體系和評價機制。

對外工程企業應參考上述相關標準，形成適合自身的合規管理評價機制，開展內部評價。企業也可以聘請第三方專業機構，定期對合規管理情況開展外部評價，通過隨機抽樣檢查或對特定高風險領域進行抽樣檢查、對相關員工進行現場訪談等方式，了解公司合規政策的實際執行情況，出具合規管理評價報告。

對中國企業而言，參與海外工程建設的對外工程企業在合規建設中起著引領和表率的作用，在“走出去”戰略和“一帶一路”倡議中具有重要身份。對外工程企業如何應對合規大考，實現資源配置與企業發展的協調平衡，是本課題研究的主要內容和意義所在。通過分析和建議，希望能給對外工程企業提供有益的參考和幫助，助力對外工程企業今后飛得更高、走得更穩，讓國際市場閃耀“中國名片”。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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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陳文楷，碩士研究生，高級工程師，中國能源建設集團規劃設計有限公司，法律部副主任，研究方向企業管理、法律事務管理、合規管理、風險管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