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怡,趙李清
(上海交通大學醫學院附屬第九人民醫院,上海 200011)
灼口綜合征,又稱舌痛癥,是一組發生于口腔黏膜以燒灼樣疼痛感為主要表現癥狀,無特征性的組織學改變,并且查不到明顯臨床損害體征,組織病理學無明顯特異性[1]。疼痛程度可以達到中至重度[2-4]。灼口綜合征在人群中的發病率約0.7%~1%[5-6]。女性的發病率約是男性的7倍,發病年齡主要在圍絕經期[7]。本病屬中醫學“舌痛”范疇,灼痛屬火盛,久病多屬虛,故本病多為肝腎虧虛,肝陽上亢[8]。目前,本病病因尚不明確,診斷多以臨床癥狀為主,治療頗為棘手。筆者嘗試用舌針配合體針治療本病,現報道如下。
全部病例均為2016年1月至2017年12月上海交通大學醫學院附屬第九人民醫院針灸科及口腔黏膜科門診患者,共60例,隨機分為治療組和對照組,每組30例。兩組性別、年齡、病程比較差異無統計學意義(P>0.05),具有可比性。詳見表1。

表1 兩組一般資料比較
自覺口腔內燒灼樣痛、麻木感、口干、味覺遲鈍、異物感等,臨床檢查并無明顯體征。
①符合診斷標準;②無明顯的全身性疾病,包括糖尿病、類風濕疾病、消化道疾病、內分泌紊亂等;③簽署知情同意書。
①三叉神經痛、舌咽神經痛、舌淀粉樣物質沉積等病;②去除殘根殘冠、不良修復體等局部口腔刺激因素;③1個月內使用過性激素、苯二氮類抗焦慮藥、三環類抗抑郁藥、抗組胺類藥物及局部使用過激素治療。
2.1.1 取穴
舌針取心穴(舌尖內3分)、胃穴(心穴與小腸穴中間點)、肝穴(胃穴右側舌中線與舌邊緣)、脾穴(胃穴左側舌中線與舌邊緣外1/3)、腎穴(大腸穴旁開,舌中線與舌外1/3,邊緣1/2處)、聚泉、金津、玉液。詳見圖1[10]。

圖1 舌針示意圖
體針取廉泉、太白、太溪、太沖、三陰交、中沖。
2.1.2 操作方法
舌針針刺前,給予患者碳酸氫鈉漱口液漱口2遍,以清潔口腔。針舌面穴位,囑患者將舌伸于口外;針舌底面穴位,囑患者將舌卷起,將舌尖抵住上齒,使舌起到固定,或舌尖向上反卷,用上下門牙夾住舌,使舌得到固定。選用0.25 mm×25 mm針灸針,在選定的穴位上進針后,使用捻轉手法,左右捻轉10次,不予留針,在捻轉時,進針1~3 mm,進針不宜太深,一般不出血。若出血,予清潔干棉球按壓。體穴選用0.30 mm×40 mm針灸針,常規乙醇棉球消毒后快速破皮進針,行平補平瀉手法,得氣后留針20 min。每周3次,12次為1個療程。
口服維生素B2,每次10 mg,每日3次;維生素E,每次100 mg,每日1次;丹梔逍遙片,每次8片,每日2次。1個月為1個療程。
采用視覺模擬評分(visual analog scale, VAS)[11]量化患者疼痛程度。VAS為一條10 cm長刻度的直標尺,“0”表示無痛,“10”表示劇痛,中間部分數值表示不同程度的疼痛。讓患者根據自我疼痛感覺在橫線上劃一記號,表示疼痛的程度,記錄數值。
采用尼莫地平法,療效指數=[(治療前VAS評分-治療后VAS評分)/治療前VAS評分]×100%[12]。
顯效:疼痛明顯減輕,療效指數>60%。
好轉:疼痛有所減輕,療效指數≥30%且<60%。
無效:疼痛未減輕,療效指數<30%。
采用SPSS19.0軟件對數據進行分析。符合正態分布的計量資料用均數±標準差表示,采用t檢驗;計數資料采用卡方檢驗。以P<0.05為差異具有統計學意義。
3.4.1 兩組治療前后VAS評分比較
兩組治療前VAS評分比較差異無統計學意義(P>0.05)。治療組治療前后VAS評分比較差異具有統計學意義(P<0.05),治療組治療后VAS評分下降;治療組治療后VAS評分與對照組比較差異具有統計學意義(P<0.05)。詳見表2。
表2 兩組治療前后VAS評分比較 (±s,分)

表2 兩組治療前后VAS評分比較 (±s,分)
組別 例數 治療前 治療后 t P治療組 30 8.5±0.9 4.2±1.5 3.21 <0.05對照組 30 8.7±0.9 6.2±1.1 1.31 >0.05 t - 1.58 2.86 - -P - >0.05 <0.05 - -
3.4.2 兩組臨床療效比較
治療組總有效率為50.0%,對照組為40.0%,兩組比較差異有統計學意義(χ2=11.23,P<0.05),治療組總有效率高于對照組。詳見表3。

表3 兩組臨床療效比較 [例(%)]
大多數學者認為,灼口綜合征發病與唾液流量和成分變化、口腔微生物感染、局部刺激與過敏等因素相關;也有系統因素,如雌激素、甲狀腺功能、免疫因素、B族維生素缺乏和微量元素缺乏等相關。目前有研究認為該病是患者人格和身心健康受損的內在反應,更有學者指出,精神心理因素是導致該病的直接誘因。
由于沒有明確治療標準,部分灼口綜合征患者有不同程度的維生素B族缺乏,臨床上認為維生素B族參與新陳代謝,可維持黏膜上皮細胞的正常功能,引起黏膜通透性改變,并可降低傳導痛覺纖維的興奮性,起到維持神經正常功能作用,保護皮膚和黏膜;維生素E是機體內最重要的脂溶性抗氧化劑之一,具有穩定生物膜的功能,可降低血管硬化的可能性。目前認為可能是由于自主神經功能異常,導致局部微循環障礙,局部致痛產物積聚,刺激傳入神經末梢,使沖動傳至大腦,從而產生疼痛,維生素B2配合維生素E具有調節自主神經功能,改善局部微循環的效果。Lamey PJ[13]報道早期應用B族維生素治療灼口綜合征有效率可達到70%,但是臨床研究發現B族維生素通過口服到達舌部量極少,因而作用有限[14]。除此之外,西醫治療上還有脫離過敏原,去除局部發病因素,積極診斷及治療全身性疾病,調節自主神經功能藥物、激素替代療法、精神類藥物治療、心理咨詢治療等。效果不是很理想。
中醫學稱本病為“舌痛”,《靈樞·經脈》:“主脾所生病者,舌本痛。”但古代文獻對舌痛的論述不是很詳細,一般從“火”分析,分為虛、實,其中以虛火為多。《雜病源流犀燭·火病源流》:“病之無形說是火,但疼不腫是也。”用中醫學理論分析,本病多由情志不暢、飲食不節、勞逸失宜、年老體虛等引起氣機升降失調,臟腑功能失和,導致多種病理產物的壅塞和郁結,引起舌部所過經脈氣血運行不暢,故不通則痛,或致氣血不足,氣血不能上榮于舌,故不榮則痛而發病。本病病位在舌,與心、脾、肝、腎均有關。中醫學理論認為肝腎關系密切,有“肝腎同源”之說,腎陰不足亦可引起肝陰不足,陰不制陽而導致肝陽上亢,肝陰不足,亦可導致腎陰虧虛,而致相火上亢。肝主疏泄,可調情志,協調氣血運行。逍遙散出自《太平惠民和劑局方》,為疏肝解郁、養血健脾的代表方劑,用于治療肝郁血虛脾弱證。《內科摘要》在此基礎上加牡丹皮、炒梔子,即為丹梔逍遙散,具有養血健脾、疏肝清熱的作用,是調節情志、理氣解郁、健脾和中最常用的中藥方劑[15]。故本研究取丹梔逍遙片疏肝健脾,解郁清火,養血調經。
本研究對照組采用中西醫結合的方法,選用維生素B2、維生素E以及丹梔逍遙散,取西藥的改善舌部黏膜及微循環,調節自主神經功能,以及中藥的疏肝健脾,解郁清火,調情志。
舌針療法屬于針刺中的微針療法,通過針刺刺激舌體上特定穴位,達到防病治病的目的。舌針療法起于現代,但早在《黃帝內經》中就有舌部針刺的記載。如《素問·剌瘧》:“十二瘧者,其發各不同時,察其病形,以知其何脈之病。先其發時如食傾而刺之,一刺則衰,二刺則知,三刺則已,不已刺舌下兩脈出血。”繼《黃帝內經》后,《針灸甲乙經》《千金要方》等古籍對舌上刺血以及舌部針刺都有不同的記載。20世紀70年代,在生物全息理論及微小針刺系統的影響下,舌針療法步入發展的快車道[16]。
中醫學家管正齋率先提出舌針療法,稱之為管氏舌針[17]。繼管氏舌針以后,又有孫介光、盛偉等學者先后提出不同舌針穴位分布,為舌針療法臨床應用作出巨大貢獻[18]。并發現有較大臨床價值的40個舌穴,舌背14穴,主要和個體臟腑相對應,舌底26穴[19]。本研究采用的舌部穴位選自于孫介光的《實用舌針學》一書。
舌針可以疏通經絡氣血,調整臟腑功能,扶正祛邪,調整陰陽,調節神經和體液作用[20]。針刺舌穴不僅可以疏通局部經絡氣血,并可通過與舌相關的經脈,調和氣血,調暢臟腑氣機,亦可以治療全身臟腑疾病。故本病治療,以局部舌針為主,疏通局部經絡氣血,調暢臟腑功能氣機,配合循經取穴,以心、脾、肝、腎經為主。
舌與全身臟腑經脈都有著直接和間接的聯系,《靈樞·經脈》:“脾足太陰之脈……夾咽,連舌本,散舌下……是動則病,舌本強……所生病者,舌本痛。”“腎足少陰之脈……循喉嚨,夾舌本。”可知足太陰脾經和足少陰腎經與舌本的關系較密切。審查二臟變化之病、二脈之應、經絡之虛實,如《靈樞·九針十二原》:“五臟有疾,應出十二原,而原各有所出,明知其原,睹其應,而知五臟之害矣。”“脾原出于太白,腎原出于太溪。”故本病取太白調和脾胃,激發脾氣升清以濡潤舌本,取太溪以培補先天,引火歸元,二穴相配,同時調節先天與后天。《靈樞·根結》:“足少陰腎經結于廉泉。”故取根者廉泉者。舌下兩脈即金津、玉液,點刺“結”部之金津、玉液以清瀉熱邪,生津止渴;“根結”理論思想在本案中應用得恰到好處。太沖為足厥陰肝經輸穴、原穴,疏肝解郁,調暢氣機;三陰交,為足太陰脾經、足少陰腎經、足厥陰肝經交會穴,健脾益氣,也可調肝補腎,調和氣血。中沖善于治療舌本痛。諸穴合用,通調經絡氣血,各穴遠近相配,標本兼治,故在臨床治療中取得了較好的療效。
對于灼口綜合征采用舌針配合體針,遵循了針灸局部取穴和遠端取穴的取穴原則,也遵循了辨證取穴和對癥取穴。從治療原則上,遵循了對癥治療,疏通經絡,調和陰陽,扶正祛邪。
眾所周知,針灸具有良好的止痛作用,因為針灸信號與疼痛信號在三叉神經脊束核、丘腦、大腦皮層等各級中樞進行整合,從而抑制舌部黏膜疼痛的發生。舌針是治療灼口綜合征的新思路與新方法,今后應進行大樣本研究,從而更好地運用于臨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