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撾瑯勃拉邦的“全時旅游”

李慶雷

2018年12月初，我與云南旅游業界的同仁一起赴老撾、泰國、緬甸就“金四角”旅游環線問題展開調研。整個行程中，給我留下深刻印象的當屬老撾瑯勃拉邦。瑯勃拉邦，地處湄公河畔群山環抱的谷地，歷史悠久，佛教圣跡眾多，是著名的古都和佛教中心，城內大量建筑完好保留下了東南亞傳統風格，1995年被聯合國教科文組織列入世界遺產名錄。能從眾多東南亞古城游覽中脫穎而出，瑯勃拉邦更多是憑借其在旅游時間上的縱向深入開發，超越單純的月光經濟與夜間旅游層次，從游客深度體驗和休閑度假需求出發，依托地方文化傳統，因地制宜地開發“朝”“晝”“夕”“夜”的全時旅游產品，使游客從早到晚都可以在古城參與體驗到不同且具有唯一性的旅游活動。

這趟令人印象深刻的旅游考察是從一個還未飽腹的清晨開始。我們一行人從酒店乘車時還在詫異，怎么連早餐都不安排，結果這“不周到”行程背后實則暗含“巧思”。在瑯勃拉邦，每天拂曉，居住古城內各個寺院中的僧人都會成群結隊出來化緣，當地居民會攜帶精心烹制的糯米飯等食物，早早地守候在街旁，等待每天一次的布施。這被譽為世界上最壯觀的布施儀式，每天在瑯勃拉邦都會上演，整個過程安寧、靜謐且祥和。要想實地領略，游客必須很早就要起床，提前等候在“洋人街”一帶。在布施現場，你能看到當地人很自發有序地坐在路邊，將一大早就精心準備好的糯米飯恭敬地獻給身著黃袍、赤腳行走、神情嚴肅的僧侶，有些游客會購買小商販的食品，學著當地人的樣子體驗這一儀式，更多的還是純粹的參觀者和攝影愛好者。布施儀式結束后，我們慕名前往了當地的“早市”，即農貿市場。跟國內的農貿市場不同，古城這個以果菜肉蛋、早餐熟食、日用雜品為主的農貿市場每天10點半就會結束營業，因此得名“早市”。在市場上，可以看到剛打上來的魚還活蹦亂跳，剛摘來的蔬菜還帶著露水，剛做好的小吃正冒著熱氣，一切都是那么新鮮。在這里，我們期待已久的早飯終于有了最原汁原味的呈現。在早飯之前就安排兩個體驗當地人生活的特色活動項目，讓我對后續的行程不禁期待起來。

上午游覽完古城內歷史遺產后，午餐時老撾籍留學生茜本紅大力推薦我們前往具有“老撾最美瀑布”之稱的光西瀑布。時值午后，瑯勃拉邦的氣溫達到全天高峰，戶外活動的舒適度降低，這讓原本就打算躲進酒店空調房里乘涼的我們有點躊躇，不過“最美”二字還是說服我們前往一覽。瀑布離古城30多公里，沿途一派生機盎然的熱帶風光，森林茂密，流水潺潺，空氣清新，感覺十分涼爽。景區入口設有黑熊救護站，在那里可以了解關于黑熊的科普知識，再往里去就可從光西瀑布的下游溯源而上，直到形態優美、氣勢磅礴的光西瀑布觀景橋。瀑布在國內并不稀罕，但是多數僅供“遠觀”、不可親近，游客難以體驗“游山玩水”的真趣。而光西瀑布則不同，水潭邊的樹干伸出水面，成為了天然的跳臺，游客可以換上泳裝，爬上高高的樹杈，從簡易的天然“跳水臺”上一躍而下、在溪水中歡暢地游泳，即便是如我們一行站在岸邊的旁觀者都覺得涼爽非凡，暑氣隨之飄到九霄云外。據說，來光西瀑布玩跳水已成為全球背包客心中來老撾旅游的必玩項目。此外，景區還設置了其他親水游玩項目，如到大象營參加馴象師培訓課程，其體驗的亮點在于，游客可以在馴象師的指導下跳進水中給大象洗澡，與大象親密接觸。結束午后清涼戲水之旅，返回古城的路上，路邊還分布著如造紙村、釀酒村、織布村、制陶村、有機農場、咖啡種植園，供對鄉村風情或手工藝感興趣的游客駐足參觀，以便了解鄉村風情、體驗農耕生活、購買手工藝品。如在咖啡種植園里，游客可以邊品嘗味道獨特的老撾咖啡，邊了解有機種植和全球咖啡貿易的情況。

回到古城已近黃昏，我們又重新來到“洋人街”，隨意挑了家街邊小店點上一份下午茶，準備悠閑地結束今天的游覽行程。而此時，當地的陪同卻通知，“休息結束，更精彩的活動即將到來”——登上古城的制高點浦西山，欣賞湄公河日落。到達觀景臺，我們發現不算太大的平臺已被不同膚色的全球游客占據一空。“不游普西山，沒到瑯勃拉邦”，這一在攝影發燒友圈內流傳的金句果真值得信賴。當夕陽落山的那一刻，站在山頭眺望，落日余輝正好完整地灑在湄公河上。據說很多有關湄公河的經典攝影作品，就是日落時分誕生在普西山上的，當地旅游部門于是趁勢將普西山打造成以日落聞名的旅游目的地，推出日落攝影行程。

從普西山下來，古城夜游正式拉開序幕。正如很多游客在游記中寫的那般，夜幕之下的瑯勃拉邦比白天更加熱鬧和迷人。湄公河畔的露天餐廳人氣最高，在這里，游客可以看著腳下波瀾不驚的東方多瑙河、對岸綠樹掩映中的點點燈火，吹著涼爽的晚風，聽著不知名的小蟲子的鳴叫，喝著味道濃郁的老撾啤酒。此外，游客還可以選擇在古老庭院中邊欣賞傳統歌舞邊品嘗老撾風味，或者參加2小時的湄公河游輪晚餐之旅。瑯勃拉邦夜市是餐后消食的首選，也是采購紀念品的最佳場所。一到晚上，300多個手工藝品攤位陸續擺出，蔚為壯觀。紡織品、珠寶、雕刻、油畫、T恤衫、咖啡、姜茶等旅行伴手禮應有盡有。讓人吃驚的是，這些小攤十分安靜，井然有序，全然沒有高聲叫賣、招徠攬客的現象，只有在游客在自己攤位前停下來詢問時他們才微笑著回答，怪不得這里被稱為“最安靜的夜市”。夜市通過臨時交通管制的形式，利用街道為當地人提供了展示傳統工藝、銷售手工產品的場所，體現了社區參與、共建共享的旅游開發理念。夜色下的瑯勃拉邦古城，傳統與現代、熱鬧與靜謐，不同游客的偏好似乎都能在這得到滿足：既可以體驗一場極具老撾傳統特色的寮式按摩，也可走進“洋人街”上的酒吧;若是遇上電影節和水燈節，游客還可以在湄公河畔的露天電影院觀看來自東南亞地區的優秀電影作品，或是參加水龍燈船游行和放水燈等節日活動。

在體驗完這場朝晝夕夜的古城旅游后，瑯勃拉邦旅游部門的策劃與組織能力給我留下了深刻印象。他們不僅用發現的眼光和創新的思維對旅游資源一天之內的變化進行全面分析，還深入研究重點目標客群的個性化需求，如為攝影愛好者推出普西山落日行程，且針對旅游活動要素進行體驗項目創新，如親水游玩項目，最終做足各個時段旅游情境的消費文章。

時間是旅游地的重要資源，瑯勃拉邦全時旅游的成功打造就是基于對這一認識的深刻把握。近年來，全域旅游成為各地發展旅游的基本戰略，關注較多的是“全域”（空間協調）、“全民”（社區參與）、“全業”（產業融合）、“全季”（四季旅游），但對一天之內“朝”“晝”“夕”“夜”四個時段的旅游體驗活動項目卻考慮得比較少，像瑯勃拉邦這樣體驗項目類型豐富且四時不同的旅游產品在國內還不多見。全時旅游是一個空間無限、潛力巨大的領域，對于創造豐富旅游體驗、提高時間資源利用效率、實現提質增效目標具有重要意義，更關乎著旅游地發展成熟程度的衡量標準。

（作者單位：云南師范大學旅游與地理科學學院、云南旅游產業研究院）

責任編輯：何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