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 雷
(1.桂林理工大學現代企業管理研究中心,廣西 桂林 541004;2.浙江大學管理學院,浙江 杭州 310058)
組織合法性(Organizational Legitimacy)是指“在某一包含規范、價值觀、信仰和定義的社會建構系統中,對一個實體的行為是令人滿意的、合適的或恰當的一種普遍性感知或假設”[1]。由于組織的復雜性以及觀眾的刻板印象和有限理性,每個組織建立合法性的過程并非是完全獨立的,它們之間存在一定的關聯性。為解釋這一現象,Kostova和Zaheer(1999)提出“合法性溢出”(Legitimacy Spillover)的概念,并將其詮釋為:如果一個基本主體(源頭)在保持自身合法性不變的前提下,改變了另一個與之“認知相關”的次級主體(接收者)的合法性,那么,合法性溢出就發生了[2]。
Kostova和Zaheer(1999)提出合法性溢出這一概念時,是將其作為“社會現實中一種涌現的屬性”來看待[2],在隨后的研究中,很多學者繼承這一觀點。但也有學者認為,不能僅將合法性溢出看作一種屬性被動地加以對待,它還可以作為“交際互動中被戰略性使用的一種策略”[3]。在此類立足宏觀表象層面的研究中,學者們以合法性溢出的相關主體為觀測單元,重點關注合法性這種特殊資源在各主體之間的轉移。然而,學者們所關注的合法性溢出情境存在差異,對于合法性溢出方式的界定也有所不同,此外,學者們針對合法性溢出影響因素和結果變量的探討也未在一個完整的理論框架內展開,由此導致現有成果之間難以進行有效整合。
從另一個角度講,合法性是由觀眾賦予的,它的根源在觀眾眼中(Tost,2011),觀眾的心理活動構成合法性溢出的微觀機制。因此,也有學者將認知心理學、社會心理學的觀點與新制度理論視域下的相關理論相結合,以合法性溢出的觀眾為觀測單元,對觀眾的特征以及觀眾的心理模式進行探討,力求在微觀層面揭示觀眾眼中合法性溢出的發生機理。微觀視角的引入為學術界深入探討合法性溢出打開了另一扇門,但是此類研究尚處于起步階段,相關的研究成果并不多,尚存在大量的研究機會。與此同時,微觀層面的研究成果與學者們在宏觀表象層面對于合法性溢出的見解還未形成有效的關聯,使得兩個層面的研究難以展開對話,這一情況不利于合法性溢出基礎理論框架的構建。
為緩解這一局面,本文從合法性溢出的宏觀表象、微觀機制以及二者的關聯性出發,對近20年來合法性溢出的相關文獻進行梳理與批判性思考,在此基礎上,對潛藏的研究機會進行挖掘。本研究的目的在于為學術界全面把握合法性溢出的現有理論體系、有序地開展后續研究提供參考,為實業界制定和實施合法性溢出戰略提供借鑒。
1.階層(Class)
在合法性溢出的奠基之作中,Kostova和Zaheer(1999)立足跨國公司提出合法性溢出的概念[2],在后續研究中,Kostova等(2008)[4]、魏江和王詩翔(2017)[5]對跨國公司中的合法性溢出問題展開進一步探討。除此之外,有大量學者關注某種產業中的合法性溢出問題[3][6][7][8][9][10][11][12]。與跨國公司相比,產業的邊界更加寬泛,它是指具有某種同類屬性的企業經濟活動的集合。如果說產業是一個更具經濟屬性的概念,那么,組織種群則是一個更具社會屬性的概念,它通常被視為社會類別的一個等級嵌套,例如,來自相同母國的海外公司,它還可以進一步被劃分為若干個亞種群。Li等(2007)[13]、Kuilman和Li(2009)[14]、Stevens和Newenham-Kahindi(2017)[15]立足組織種群,關注合法性溢出的問題。
從總體上看,跨國公司、產業、組織種群都有階層式的樹狀結構(Tree-Structure)[2],在這種結構中,低層級主體繼承高層級主體的特征,它們在組織結構、產權類型、組織目標、治理體系等方面具有一定的相似性。在各低層級主體身上體現出的最常見的共有特征代表低層級主體的中心趨勢,被稱為“原型”(Prototype)。Hacck等(2014)將跨國公司、產業和組織種群統稱為階層,它代表合法性溢出的一類情境[16]。
2.網絡(Network)
除階層之外,Hacck等(2014)還注意到另一類與之具有顯著差別的情境——網絡[16]。Hacck等(2014)認為跨國治理計劃(Transnational Governance Scheme)是網絡的典型代表,這是一個跨越國界的組織間網絡,其附屬機構包括政府、非政府組織、國有企業、私營企業等,它們種類龐雜,相似度很低,不具備直接的可比性,難以呈現出中心趨勢[16]。此外,跨國治理組織并非依托于井然有序的、具備特征繼承性的“干-枝”階層式結構[17],它主要通過非官方協會或公私混合伙伴關系協商、制定和執行關于全球問題的政策條例[18]。
Kostova和Zaheer(1999)認為:合法性溢出的源頭和接收者如果在同一個組織層級上,例如,跨國公司的兩個子公司,則會發生水平(Horizontal)合法性溢出;如果兩個主體分別隸屬于不同的組織層級,例如,跨國公司和其子公司,則會發生垂直(Vertical)合法性溢出,其中,由低層級主體(子公司)向高層級主體(跨國公司)的合法性溢出被稱為自下而上的合法性溢出,反之,由高層級主體(跨國公司)向低層級主體(子公司)的合法性溢出則被稱為自上而下的合法性溢出[2]。
合法性溢出的結果是接收者的合法性,在實證研究中,學者們幾乎都用代理變量來表征接收者的合法性,通過測量代理變量來評價合法性溢出的結果。部分學者以產業中的公司為觀測單元,選取“股票價格波動”[6]、“異常回報”[7]、“周銷量”和“周凈現金流入”[9]、“防御性的機構聲明”[10]、“關于公司的媒體報道的要旨”[11]、“進入市場的公司的數量”和“公司銷售額”[12]等代理變量,來衡量產業中的水平合法性溢出的效果。此外,Li等(2007)[13]、Kuilman和Li(2009)[14]選取“進入亞種群的公司的數量”為代理變量,分別探討了不同亞種群之間的水平合法性溢出、總體種群與亞種群之間的垂直合法性溢出。
合法性溢出主要涉及源頭、接收者、二者之間的關系、二者所處的情境[2],通過梳理現有文獻我們發現,源頭的客觀特征、源頭的主觀行為、接收者的客觀特征、接收者的主觀行為、源頭與接收者的關聯性、情境的客觀特征、情境中第三方機構的主觀行為對于接收者的合法性或代理變量會產生影響,圖1對這些研究成果進行歸納與總結。

圖1 合法性溢出的影響因素
合法性溢出能否順利進行以及效果如何最終取決于觀眾的心理活動,觀眾的心理活動構成合法性溢出的微觀機制。
學者們依據觀眾在社會判斷形成過程中所依托的心理模式,將合法性溢出的觀眾界定為直覺者(Intuiter)[21]。直覺者對評估對象缺乏專業知識,也沒有太多的探索興趣,他們不愿意耗費時間去深入了解評估對象的具體情況,他們的心理模式是快速的、聯想式的、自發的[22]。這就導致直覺者很難直接對評估對象的合法性做出明確的判斷,他們會從那些與評估對象相關聯的外部主體身上找到有效線索,據此對評估對象的合法性做出間接判斷,此時,在直覺者的眼中合法性溢出就發生了。
Kahneman和他的同事構建了用于闡述直覺者心理模式的“啟發式推理的一般模型”[22]。該模型表明:直覺者對于事物的判斷并非依托他們的特定經驗和技能,而是由他們所采用的心理捷徑所驅動[23]。具體地講,直覺者依據容易觸及的啟發式屬性(Heuristic Attribute),來對他們真正關注、但卻難以直接獲得有效線索的目標屬性(Target Attribute)進行評價。利用啟發式屬性對目標屬性進行評價被稱為“屬性替代”(Attribute Substitution),這是一個減少腦力勞動的過程,也就是說,相對困難的判斷被那些與之在概念上相關而且不費力的判斷所替代[22]。
1.立足階層情境

圖2 階層情境中基于相似性的屬性替代
在階層情境中,低層級主體繼承高層級主體的特征,因此,無論是低層級主體與高層級主體之間,還是各低層級主體之間,都會呈現出一定的相似性,在直覺者的眼中它們是“認知相關的”,隸屬于同一個“認知類別”[2]。這就導致,直覺者在外部刺激的激發下,首先對接收者與源頭的相似性(啟發式屬性)進行判斷,形成一種認知,據此再對接收者的合法性(目標屬性)進行評價,這一過程被稱為“基于相似性的屬性替代”(Similarity-based Attribute Substitution),這是用于描述直覺者心理模式的“啟發式推理的一般模型”在階層情境中的具體體現[22],具體如圖2所示。
2.立足網絡情境

圖3 網絡情境中基于情感的屬性替代
除階層情境之外,還有一類情境被稱為網絡。網絡并非依托于井然有序的、具備特征繼承性的“干-枝”階層式結構[17],它們通常是松散的,其中充斥著種類各異、相似度很低、不具備直接可比性的附屬機構,這些附屬機構難以呈現出中心趨勢。因此,基于相似的屬性替代對于網絡情境不具有適用性。在此背景下,直覺者會以“基于情感的屬性替代”(Affect-based Attribute Substitution)為心理捷徑,對接收者的合法性進行評價。如圖3所示,在網絡情境中,當面對難以直接接近的接收者時,直覺者會選擇與接收者隸屬于同一“網絡”且容易接近的源頭為跳板,將那些與源頭相關的外部刺激,同自己心中的“抽象理想”(Abstract Ideal)相對照,由此來評價源頭與抽象理想的適配性。當適配性較高時,直覺者會對源頭產生積極的情感反應,反之,則會產生消極的情感反應。這些情感反應構成啟發式屬性,直覺者會以此為參照,對接收者的合法性(目標屬性)進行評價,這一過程被稱為“基于情感的屬性替代”。
將圖1所示的合法性溢出的宏觀表象與圖2、圖3所示的合法性溢出的微觀機制對比與分析后可以發現:在直覺者眼中,圖1中的“合法性溢出的影響因素”實質上是一系列“外部刺激”,它們源自外部環境,具有時效性,往往不會長期的、穩定的存在;圖1中的“合法性溢出的結果”則被直覺者視為“目標屬性”,也就是“接收者的合法性”;在階層情境中,連接“外部刺激”與“目標屬性”的橋梁是“接收者與源頭的相似性”,在網絡式情境中,連接“外部刺激”與“目標屬性”的橋梁是“直覺者對于源頭的情感反應”,它們被直覺者視為“啟發式屬性”,可以說“啟發式屬性”是合法性溢出微觀機制中一個最為重要的環節,它為屬性替代創造了條件。圖4闡述合法性溢出的宏觀表象與微觀機制的對應關系,二者相互呼應、相輔相成。

圖4 合法性溢出的宏觀表象與微觀機制的關聯性
1.合法性溢出的情境
從截面來看,現有研究主要立足以跨國公司、產業和組織種群為代表的階層情境展開。2014年,Hacck等學者注意到網絡情境,并以跨國治理計劃為例,從微觀機制層面對自下而上的垂直合法性溢出進行研究,但迄今為止,網絡情境尚未得到學術界的廣泛關注[16]。就現實情況而言,無論是在線下的物理空間還是在線上的虛擬空間中,都存在著大量的網絡情境,例如,小米生態鏈、淘寶村、杭州夢想小鎮、國家生態工業示范園區、微信開放平臺、百度開放平臺等,它們對于當今的社會活動,尤其是創新活動,具有重要的推動作用。后續研究可以立足上述背景,采用案例研究法,對網絡情境下合法性溢出的相關問題展開探索。基于此,提出第1個研究機會:網絡情境下合法性溢出的相關問題。
現有理論積累只立足階層情境或網絡情境對合法性溢出做出截面性的解釋,對情境非同質性演進過程中,合法性如何連續溢出并未加以關注,為解決這一問題,有必要開展縱向案例研究。基于此,提出第2個研究機會:在外部情境非同質性演進過程中,如何實現合法性連續溢出。
2.合法性溢出的結果
合法性溢出的直接結果是接收者的合法性,代理變量的使用為我們開展實證研究提供了便利,這些代理變量幾乎都源自階層情境,哪些代理變量適用于網絡情境,尤其是小米生態鏈、淘寶村、杭州夢想小鎮、國家生態工業示范園區、微信開放平臺、百度開放平臺等新興網絡情境,值得研究。基于此,提出第3個研究機會:網絡情境下合法性溢出結果變量的操作性定義與測量。
3.合法性溢出的影響因素
如圖1所示,無論是立足接收者的視角、源頭的視角,還是立足情境中第三方機構的視角,凡是涉及“客觀特征”或“源頭與接收者的關聯性”的影響因素都是在短時間內不容易改變的,因此,合法性溢出各相關主體應該重點從“主觀行為”方面來考慮如何戰略性地對合法性溢出的效應加以利用。
(1)接收者的視角
現有文獻表明,接收者主動尋求背書[3][4]、接收者的儀式行為[11]能夠有效促進合法性溢出。然而,合法性溢出的效價有積極和消極之分,由此看來,上述影響因素是“雙刃劍”,也就是說,這些因素對于積極合法性溢出和消極合法性溢出可能同時產生促進作用。從總體上看,學者們對合法性溢出“雙刃劍”效應的關注還是遠遠不夠的,相關的理論探討和戰略層面的實操研究都十分有限,在后續研究中有必要加強。基于此,提出第4個研究機會:接收者如何在整合積極合法性資源的同時,阻隔消極合法性資源。
(2)源頭的視角
魏江和王詩翔(2017)發現,源頭(關鍵海外子公司)并不是一味地與接收者(母國總部或其他海外子公司)保持高度的耦合,當源頭的行為與觀眾的期盼存在偏差時,它會主動降低與接收者的耦合程度,而當源頭的行為受到觀眾認可時,它會主動地提升與接收者的耦合程度[5]。在現實中,個別源頭也會反其道而行之,例如,源頭與合法性溢出的接收者終止合作,或者發現合法性溢出的接收者已經對自己的生存與發展構成極大威脅時,他們會想辦法阻隔積極合法性溢出,甚至促進消極合法性溢出。基于此,提出第5個研究機會:源頭如何在不違背商業道德的前提下戰略性地對合法性溢出進行管理,保證自身競爭優勢。
學者們還需關注的是,合法性溢出的發生表明在觀眾眼中源頭與接收者已經形成關聯,這種關聯還可能導致合法性回溢,即源頭的合法性被接收者所影響,特別是這種影響有可能降低源頭的合法性,這一問題尚未引起學者們的注意。基于此,提出第6個研究機會:源頭如何防止消極合法性回溢。
早在上世紀中期,Hardin(1968)就以自然資源為例,在Science上提出“公共資源悲劇”(the Tragedy of the Commons)的概念,這一概念昭示著那些由最多的人共享的資源,卻只得到最少的照顧,例如,空氣、海洋等。這一問題源自每一個個體都企求擴大自身可使用的資源,卻將資源耗損的代價轉嫁給所有可能使用資源的人們[24]。
事實上,這一問題在合法性溢出的案例中也有所體現。以小米公司為例,在其創業初期,小米通過獨特的制度創業策略,為其自身積累了豐富的合法性資源。隨著小米規模的不斷擴大以及發展戰略的調整,小米構建了企業創新生態系統,即小米生態鏈[25]。就小米生態鏈的參與者而言,小米所擁有的合法性資源便成為它們可以共同使用的資源,即Haack和Scherer(2010)所謂的“合法性公共資源”[26]。然而,隨著小米生態鏈中成員數量的不斷增加,加之部分成員過度地從小米生態鏈尋求背書,小米的“合法性公共資源”已經開始呈現出超載的跡象。此時,如果有成員再出現搭便車或不端行為,那必將給小米的“合法性公共資源”帶來破壞。為解決此問題,諸如小米這樣的生態型企業,必須將自身的角色由合法性溢出的源頭向合法性公共資源的治理者轉變。基于此,我們提出合法性溢出的第7個研究機會:生態型企業如何將自身的角色由合法性溢出的源頭向合法性公共資源的治理者轉變?相應的治理機制包括哪些?
(3)第三方機構的視角
現有文獻有一個有趣的發現,有些接收者受到消極合法性溢出的影響,但是原因卻在于它的競爭者(第三方機構)將其與不合法的組織(源頭)相關聯,對接收者來講,應當采取措施防止此問題的發生,而對于接收者的競爭者來說,立足純粹的技術層面可以將其作為一種競爭手段,但是這一競爭手段是否符合商業道德,有待進一步探討和商榷。基于此,提出第8個研究機會:當第三方機構與接收者存在競爭關系時,第三方機構如何在遵守商業道德的前提下使用合法性溢出戰略。
1.直覺者眼中的合法性溢出
綜觀現有文獻,雖然合法性溢出的奠基之作就立足階層情境對基于相似性的屬性替代進行探討[2],后續大量研究也都是立足階層情境展開的,但是我們發現,鮮有文獻在“外部刺激→接收者與源頭的相似性(啟發式屬性)→接收者的合法性(目標屬性)”這一整體邏輯脈絡的基礎上,對各個因素之間的作用效價和作用強度展開進一步探討。基于此,提出第9個研究機會:立足階層情境,對合法性溢出的整體邏輯脈絡進行實證研究。
Haack等(2014)對于網絡情境中合法性溢出的微觀機制進行開創性研究,他們在“外部刺激→直覺者對于源頭的情感反應(啟發式屬性)→接收者的合法性(目標屬性)”這一邏輯脈絡的基礎上,通過理論演繹的手段,進一步概念性地闡釋各因素之間的直接效應[16],但是直覺者的“抽象理想”并未得到進一步關注,就圖3來看,這一因素可能與外部刺激形成混合效應進而對直覺者的情感反應產生影響,在后續研究中可以對此進行深入探討,此外,Haack等(2014)的研究尚停留在概念層面[16],相關的實證研究也很有必要開展。基于此,提出第10個研究機會:立足網絡情境,對合法性溢出的整體邏輯脈絡進行實證研究,同時關注“直覺者的‘抽象理想’”與“外部刺激”對“直覺者對于源頭的情感反應”所產生的交互效應。
2.合法性溢出的觀眾
(1)非極端的視角
為提升理論開發的可操作性,現有文獻通常將直覺者——這一極端的理想化類別——視為合法性溢出的觀眾,但是在某些情況下合法性溢出的觀眾也會體現出評價者(evalutor)的特征。評價者是與直覺者相呼應的另一種極端的理想化類別,主要包括政策制定者、學者、社會活動家、官員、記者等專家型人士[27]。此類人群對于評價對象具有豐富的知識和濃厚的興趣,他們能夠積極主動地接觸、深入地了解評價對象,并依托緩慢的、有規則的、深思熟慮的心理模式,對評價對象的本質特征進行深入細致的審視[22],在此基礎上,對評價對象給出明確的評價結論。也就是說,評價者可以對評價對象做出直接的評價,這些直接的評價甚至可以為他人進行評價提供有效的線索。學者們可以進一步關注:當觀眾同時具備直覺者和評價者的特征時,圖2和圖3所示的心理模式將如何變化。基于此,提出第11個研究機會:當觀眾同時具備直覺者和評價者的特征時,其關于合法性溢出的心理模式是什么。
(2)外部刺激和內部刺激整合的視角
學者們通常將直覺者視為合法性溢出的觀眾,他們認為由普通大眾構成的直覺者有一個共同的“思想世界”[27][28],直覺者對于組織及其在社會中的作用也有著共同的看法,因此,他們將直覺者視為一個同質的群體[29],而忽略直覺者自身特質的差異對其感知合法性溢出效果的影響。因此,我們除關注源自環境的外部刺激之外,還應該關注那些源自直覺者自身的內部刺激(即直覺者的固有特質,通常是穩定的)對于合法性溢出效果的影響,由此才能對合法性溢出的微觀機制進行全面的把握[30]。基于此,提出第12個研究機會:同時考慮外部刺激和內部刺激,觀眾關于合法性溢出的心理模式是什么。
合法性溢出這一概念自提出至今不到20年,仍處于初級發展階段,無論是宏觀表象層面還是微觀機制層面的研究成果仍比較散亂,缺乏有效的整合與對話。但是,在實踐中,跨國公司、企業創新生態系統、產業集群、國際合作網絡早已屢見不鮮,“地球村”已經真正形成,由此導致合法性溢出的相關問題更加凸顯,而且不斷向創新管理、產業經濟、國際商務等領域滲透,急需我們基于扎實的理論和科學的方法加以解決。本文的目的在于拋磚引玉,我們通過對國內外近20年合法性溢出的主流文獻進行回顧,為讀者展示合法性溢出主流文獻目前能夠呈現出的理論框架,并通過批判性思考,剖析現有理論缺口,挖掘未來的12個研究機會,為我國學者關注、研究合法性溢出提供助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