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銘涵 袁逸穎
摘 要:衢州溝溪南宗孔氏自康熙末年開始從衢州城內崢嶸山遷入衢城西部山區,在清代中后期逐步擁有一套完整的宗族體系。族人依托于祖先墳塋、祠堂、族譜等傳承宗族文化。本文通過口述訪談、實地走訪、觀察法等田野調查方法,以溝溪孔家村的視角窺探衢州南孔文化傳承的歷程,揭示新時代下南孔的發展現狀。根據調研所得,分析溝溪村南孔文化未來發展趨勢,繼而為其發展策略的制定提供學術支撐。
關鍵詞:南孔;溝溪村;衢州
位于浙江省衢州市柯城區溝溪鄉的溝溪村,是目前衢州市現存最大的孔氏后人聚居地,村內1300余人,其中,孔姓800余人。經過多年的發展,在當地形成了具有新時代特色的孔氏家祭。筆者在文獻閱讀的基礎上,進行田野調查,對衢州溝溪當地的孔氏族人聚落的形成與發展做出概述,分析孔氏南宗文化延續至今的原因,以及其在新時代下的新變化。
一、溪孔氏宗族演變述略
在溝溪村族譜、祠堂是孔家人在宗族層面上的集體表征。村中的“孔氏宗祠”自建立始就是村中孔氏族人從事祭祖活動的場所。族譜,一般又稱宗譜、家譜,是維系家族內各個成員的重要紐帶。族譜、祠堂等外在表現與“內在機制”、“宗族觀念”等均可以看作父系繼嗣原則的表達。通過族譜、譜碑等集體表征以及祭祖等儀式活動,父系繼嗣的原則得到確認,宗族綿延的秩序得到保障。①
康熙六十年(1721),孔毓均攜眷遷居衢州溝溪村。起初由于人生地陌,資金短缺、商途不佳,生活貧困,經五代人的努力,家境漸已好轉。咸豐四年(1854),欽賜溝溪孔氏衢江邊六百余畝荒蕪淤地用于養馬和開墾種植,當時溝溪孔氏人口只有一百余人,而可以種植的面積就有四百來畝,每人平均可分三畝多,這樣溝溪孔氏的農業收入就相當可觀了。當時村中孔廣德和孔昭明叔侄二人,正當年富力強,就大興土木,建造孔氏總廳,時間為咸豐六年(1856),廣德44歲,昭明33歲??倧d建造后即興辦家墓和舉行祭祖活動。
在溝溪的《孔氏家譜》上明確記載,始祖毓均子二:傳福、傳祿(殤)。傳福子二:錦渭(殤)、繼灝。六十九世繼灝生四子二女,四子:廣智、廣仁、廣勇、廣德。此后,七十世孫便發成四房,即大房廣智為明德堂;二房廣仁為思魯堂;三房廣勇為世恩堂;四房廣德為紱麟堂。四個房的族人逐代衍生,人丁興旺,至今已在當地發展成為大族。
溝溪的南宗族人在當地踐行著“耕讀傳家”的祖訓,農耕時代,南宗族人勞作在鄉間地頭之時不忘樸素地讀書熱忱,內心懷有對學識的敬畏之心。早年間族人將族中耕地的租息用作建造村中的私塾并且聘請塾師,用于教授村中的孩子讀書識字,村中老一輩的人小時候還在村中的小學堂里面念過書。
新中國成立后,黨和政府還對舊社會遺留下來的一系列社會問題進行整飭,掃清妨礙社會文明和人們精神進步的障礙。在時代的浪潮下,部分孔氏南宗族人也受到了一定的沖擊。在“文革”時期,溝溪村的族譜成為“破四舊”的破壞對象,80年代以來族譜得以重修。
二、家祭與祠堂:新時代下的演變
溝溪村內坐落著孔氏宗祠,三進三間,建成于清朝咸豐年間,在當地亦被村民成為“孔氏正廳”。祠堂是儒家祭祀先祖和先賢的場所,亦可作為各宗族成員舉辦婚、喪、壽、喜等活動的場所。宗祠體現著宗法制下家國一體的特征,是凝聚宗族團結的重要場所,體現了中華儒教文化和地方經濟發展水平。②村中的祠堂不僅僅是一個簡單的建筑,而是連接家族關系,維系宗族血脈象征的一個文化符號。
吳良鏞曾經在著作中發表了如下論述,任何建筑空間除了自身的居住、實用功能之外,它既含有物質內容,但更應該注入精神上的內容。③生活在村落中的村民受到以祠堂為基礎的宗族意識影響,祠堂作為一個公共空間是進行宗族內部活動的主要場所,逐漸形成了祠堂輻射村民的鄉間文化傳播模式。
建國后,村中祭祀孔子的活動一度陷入廢止,祠堂的地位也在逐漸發生著變化,過去在這里開班授課的村中私塾被遷到其他地方改建為小學;在此后的幾十年了村中的祠堂一直被用作族人的居住場所。村中的孔家人同住在一個屋檐下,日子過得倒也融洽。這種同宗族人共同居住的生活模式有助于加強族人之間的認同感以及對于宗族的歸屬感。
據村中年輕一代人回憶:
“我自小便在村中長大,那時孔氏的后人在溝溪村分為四房,當時我家是四戶人住一房,其余三戶均為孔氏家族的叔伯。小的時候這祭祀的祠堂本來是用來住人的,我們小時候那一群小伙伴經常會在祠堂躲貓貓,那個時候真有趣,大家一起玩很有伴。每房都有個大廳,那便是我們經常玩耍的場所,四戶同族人家關系融洽,一直十分和睦?!保谑稣撸嚎租w)
村中的祠堂在這幾年被重新修繕過,是村中祭祀孔子的主要場所,在過去,村中的南宗族人在這里進行家祭、開辦私塾、開展族內集體活動。現如今的家祭和早些時候已經大不一樣了。在祭祀祖先的儀式中摒棄了傳統的繁文縟節,對祭祀的儀式和過程做出了適時的調整,族人是到城里的孔廟參加祭祀活動的,如今村中的家祭在族人間的影響要遠深于孔廟的祭祀。祭孔這一天是村內族人維系族內關系的時間,分散在全國各地的族人都會回家參與祭祀活動。族人對于南宗后裔的身份建構與對于族內關系的認同感,關系到南宗族內的關系穩定。
三、溝溪孔氏宗族文化演變分析
從上述內容來看,溝溪孔氏宗族文化的演變延續至今,在保留其內涵的基礎上被賦予新的時代內涵。建國后極大一段時間內,地方性的宗族文化勢力受到壓制,在上個八十年代之后又重新走上復興之路,并依據時代產生了新的價值內涵,族內對于祖先的祭祀活動也被重新提上日程。那么這些這些現象生成背后的推力有哪些呢?這背后的原因值得我們探究。
首先,族人對于家族的認同感強烈。儒家思想被封建社會定為官方正統思想,進過一千多年的傳承與發展已經深入人心,儒家思想中對“孝文化”以及家族血緣關系的重視深入人心,宗族文化在中國有著深遠的影響力與頑強的生命力。再者,孔氏家族擁有較強的家族認同感,《孔氏祖訓箴規》中有如下描述:孔氏子孫流寓各府州縣,朝廷追念圣裔,優免差徭,其正供螢課,只憑族長催征。皇恩深為廣大,宜各踴躍輸將,照限完納,勿是有司大作奏銷之期。圣裔設立族長,給予衣頂,原以總理圣譜,約束族人,務要乞己秉公,庶足以為族望。④孔氏家族擁有一套較為完善的管理體系,各地設有族長類管理族內的事務。
其次,地方宗族權力的重構與復興。宗族復興是一個傳統再造的過程,國家有意識地將正式權力嵌入到這一過程中,將宗族納入到鄉村治理體系中,引導宗族的發展。⑤在溝溪首次召開鄉村祭孔儀式之時,是由村中的一位孔氏長者孔祥駒率先提議,經由當時擔任村長和支部書記的族人同意后發起。在這一過程中不難發現傳統的宗族勢力在基層治理之中依舊有跡可循?;蛟S可以這么說,傳統的宗族權力結構在溝溪村與當下的基層治理模式實現了很好的融合。借助宗族模式并且摒棄當中不和時代潮流的“糟粕”部分后來進行基層治理有助于增強村民的認同感與歸屬感。
四、結論
溝溪村的孔氏家族歷經時代的滄桑延續至今,溝溪孔氏較好地保留了孔氏祭祖的習俗。家祭作為宗族文化的重要表現形式,其雖然因為時代原因一再中斷,卻在新時代下被恢復后賦予新的時代內涵。當下溝溪孔氏宗族文化的傳承與復興主要受到來自自身、族人認同感、地方治理模式轉變以及地方政府政策的轉變等多重因素的影響。宗族文化是中國地方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同時也是中國傳統文化的重要表現形式。溝溪作為復興宗族文化較為成功的一個村落,為其他地區提供了可借鑒的經驗。
注釋:
①付來友.表征、制度與觀念的“三重奏”——一個山東村莊宗族文化變遷的考察[J].湖北民族學院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19,37(01):110.
②胡伯申,田密蜜.新農村建設中浙江鄉村祠堂的保護與延續[J].建筑與文化,2019(01),第201頁,第202頁.
③吳良鏞.《廣義建筑學》.清華大學出版社,2011年,第26頁.
④孔健著.新論語:中國人的心靈藥方.中國工人出版社,2009.1,第177頁.
⑤敖路平.權力嵌入與傳統再造——基于J村宗祠重建的田野調查[J].社會科學動態,2019(01): 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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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付來友.表征、制度與觀念的“三重奏”——一個山東村莊宗族文化變遷的考察[J].湖北民族學院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19,37(01):109-1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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