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數據來源及樣本選擇
雖然上海證券交易所公布了2008年以來的上證180指數調整樣本股的變動信息,但并未披露全部的成分股企業,而現有數據庫中僅能獲得2011年以來的上證180成分股企業,基于數據的可獲得性,本文以2011~2016年上證180和上證50成分股企業為研究對象。 由于上證180指數的成分股包含了當年上證50指數的成分股,因此本文以上證180指數成分股企業為初始樣本(共1080個樣本)。根據本文的研究方法,將初始樣本拆分為兩部分:(1)屬于當年上證50指數成分股企業的50個樣本;(2)屬于當年上證180指數成分股但不屬于上證50指數成分股企業的130個樣本。即在本文中,上證50指數成分股企業為上海證券交易所上市的50家市值最高、流動性最好的公司,上證180指數成分股企業則是其隨后的130家最優質的公司。在此分類基礎上,對樣本進行篩選處理、剔除缺失項之后,上證50指數成分股企業包含47家公司,上證180指數成分股企業包含127家公司,最終樣本為1044個。本文中,所用的上證180指數成分股企業的樣本對象來源于瑞思數據庫,為保證樣本的真實準確及完整性,結合了上海證券交易所披露的上證180指數調整信息進行比對。此外,本文所有財務數據來源于國泰安數據庫,內部控制指數數據來源于迪博數據庫。
(三)模型設計
上證50指數和上證180指數是根據流通市值、成交金額對股票進行綜合排名后選擇排名靠前的公司而得。在這兩個指數中所有公司的股票交易量和流動性都是最具代表性的。上證50和上證180都是價值加權指數,使得在這兩個指數中市值排名靠前的公司都會賦予其較高的價值權重。這樣一來,盡管這些企業在規模上是相當的,上證50成分股公司和上證180成分股公司之間的資本差異相對較小。在上證50指數成分股企業中排名靠后的企業將接受一個相對較小的權重,而上證180指數成分股企業中排名靠前的公司將接受一個較高的權重。筆者假設在閾值附近的資本加權指數分配是準隨機的。根據隨機性假設,企業無法控制自身排名的邊際變化[35]。因此,在上證50和上證180指數門檻附近的明顯差異被作為內部控制中的外生變量。筆者使用該指標的不連續性作為兩階段回歸模型的工具。參考Lee and Lemieux(2010)、羅勝(2016)設計RDD模型的方法[36][37],構建如下兩階段實證模型:
Stage 1: IC=β1+β2Indexi,t+β3Market Value Ranki,t+β4CONTROLSi,t+β5Year+εi,t
(1)
(2)
筆者主要分析擬合后的內部控制指數對有效稅率的影響。借鑒李萬福等(2012)的研究,有效稅率(ETR)的定義是,將所得稅費用除以稅前利潤的值,其大于1的部分設為1,小于0的部分則設為0,處于0與1之間的部分保持不變,從而可以很好地解決極端值對實證結果產生影響的問題[38]。IC用以衡量企業內部控制質量,用內部控制指數/100的比值來衡量[39]。CONTROLS表示一系列控制變量,包括企業規模(Size)、資本密集度(CAPINT)、存貨密集度(INV)、凈資產收益率(ROE)、資產負債率(LEV)等。具體的變量定義如下表1所示:

表1 變量定義
四、實證分析
(一)描述性統計
表2給出了主要變量的描述性統計。從第三到第六列中分別報告了均值、標準差、最小值和最大值。從表中可知,有效稅率的平均值在28.2%左右,公司內部控制水平的平均值在7左右,在樣本企業中,公司資本密集度與存貨密集度都較小,平均值分別在18%和16%附近。而企業之間的資產負債率和凈資產收益率存在較大差異,具體表現在資產負債率的最小值為4.61%,而最大值卻為95.18%,絕對值差異高達約90%。凈資產收益率的最小值為-43.02%,最大值為61.79%,絕對值差異高達約105%。描述性統計結果初步表明,即便是在滬市市值及流動性排名最好的前180家上市公司,個體之間仍存在巨大差異,尤其是在企業盈利能力和償債能力方面。

表2 主要變量描述性統計
(二)模糊斷點回歸圖
為直觀的體現上證50指數和上證180指數的成分股企業之間斷點的存在,在這一部分本文將通過樣本的斷點圖形來說明相關問題。本文的斷點設置在原點處,也即上證50指數成分股企業和上證180指數成分股企業分界線的門檻。位于斷點左邊的屬于上證180指數的成分股企業,越靠近原點,企業的市值排名越靠前;位于斷點右邊的屬于上證50指數的成分股企業,越靠近原點,企業的市值排名越靠后。
1.基本的模糊斷點回歸圖
圖1顯示的是最基本的模糊斷點回歸圖像。在左側圖中,縱軸為企業內部控制質量,橫軸為企業市場價值的排名。在右側圖中,縱軸為企業有效稅率,橫軸為企業市場價值的排名。從左圖中可以看出:首先,上證50指數與上證180指數的成分股企業在內部控制質量上存在明顯的斷點。這也表明本文所采用斷點回歸設計進行有關問題的實證研究具有可行性。其次,在上證180指數的成分股中,企業市場排名靠前的公司比上證50指數的成分股中市場排名靠后的公司的內部控制質量要好,即最大的上證180成分股公司與最小的上證50成分股公司相比,上證180的成分股公司顯示出更強大的內部控制水平。而右圖中,上證180成分股公司與上證50成分股公司的有效稅率在斷點處也存在不連續性,雖然與左圖相比,其斷點并不明顯。但圖形分析仍證實了上證180成分股公司的總體稅率更高,在斷點處的稅率下降。

圖1 基本的模糊斷點回歸圖
2.帶置信區間的模糊斷點回歸圖
圖2的圖形坐標含義同上圖,左側圖中縱軸為企業內部控制質量,橫軸為企業市場價值的排名。右側圖中,縱軸為企業有效稅率,橫軸為企業市場價值的排名。圖2繪制了在95%的置信區間上,在斷點存在的前提下,總體參數落入此范圍內的可信度。從圖中可知,左右兩側圖的曲線與未加置信區間的圖形相比都更為平滑,從而上述結論也更為清晰直觀。

圖2 帶置信區間的模糊斷點回歸圖
(三)回歸結果
為了與模糊斷點回歸的結果進行比較,本文首先對基于普通最小二乘法(OLS)的結果進行了報告,并與Fuzzy RDD回歸分析控制的變量相一致。如表3所示,本文先未控制年度虛擬變量,對模型(1)即被解釋變量內部控制質量(IC)與解釋變量指數成員(Index)進行回歸,分析發現,企業內部控制質量與指數成員在1%水平上顯著負相關,與市值排名在1%水平上顯著正相關。而對年度虛擬變量進行控制后,雖然上述變量之間的相關性程度有所下降,但依然在1%水平上顯著相關。第四、第五列報告了模型(2),即被解釋變量有效稅率(ETR)與解釋變量內部控制質量(IC)之間的回歸結果,在對年度虛擬變量進行控制前,有效稅率與內部控制質量正相關但不顯著,有效稅率與市值排名在5%水平上顯著負相關。在對年度虛擬變量進行控制后,有效稅率與內部控制質量的關系仍不顯著,但相關性得到加強;而有效稅率與市值排名在5%水平上仍呈負相關關系,雖然相關性減弱但仍顯著。通過上述分析發現,雖然主要變量的回歸結果不符合預期,但OLS回歸結果存在嚴重的內生性問題,不一定能夠準確說明本文所要研究的問題。一般地,內部控制質量與指數成員正相關,有效稅率與內部控制質量負相關。因為越是市值排名靠前的公司越可能成為市場重點監督的對象,在此壓力下,這些公司會加強對其內部控制質量的監督管理,有利于內部控制質量的提高,而內部控制質量的提高最終會使得企業有效稅率下降,故可以得出高質量的內部控制能夠降低企業有效稅率這一結論。

表3 內部控制與有效稅率的關系——OLS回歸結果
注:*、** 、*** 分別表示在10%、5%和1%的置信水平上顯著。下表同。


表4 內部控制與有效稅率的關系——Fuzzy RDD回歸結果
通過對比Fuzzy RDD 回歸結果和OLS回歸結果可以發現,第一階段的回歸實際上就是OLS回歸,內部控制質量與指數成員等變量之間的回歸系數及顯著性水平無變化,而第二階段的回歸即內部控制質量與企業有效稅率等變量之間的回歸結果卻有顯著變化。總體上說,在采用Fuzzy RDD進行回歸后有效稅率與各變量之間的相關性都得到改善,特別是內部控制質量與企業有效稅率的關系變為顯著負相關,更加合乎情理。表明采用OLS進行回歸分析確實會導致嚴重的內生性,而采用Fuzzy RDD 進行回歸不僅能克服內生性的問題,還能更好的揭示上證50指數的成分股公司與上證180指數的成分股公司之間真實的內部控制質量與企業有效稅率之間的關系。
(四)穩健性檢驗
本文在研究過程中為了盡可能的減少偏誤,在借鑒國內外主流文獻所采用的指標衡量方法進行變量估計外,在此還實施了下述兩種方法對結果穩健性進行敏感性測試:
1.更換變量的衡量方式
(1)參考陳軍梅(2014)的研究方法,本文用GOOD_IC來代替內部控制質量(IC)。其中GOOD_IC定義為,當上市公司內部控制指數大于其中位數時取值為1 ,否則取值為0[6]。
(2)參考陳駿(2015)的研究,在此又用公司有效稅率(ETR)的中位數來界定公司有效稅率(ETR)程度,并用GOOD_ETR來替代之[7]。如果公司的有效稅率(ETR)大于其中位數,則GOOD_ETR取值為1,否則取值為0。
下表5為更換變量的計量方法后,對模型(1)和(2)重新進行模糊斷點回歸。本文對不納入控制變量與納入控制變量的回歸結果分別進行了列示,從回歸結果可知結論與正文結果保持一致。

表5 穩健性檢驗1——替換變量定義的Fuzzy RDD回歸結果
2.根據斷點回歸模型的設計要求,從原則上來說加亦或不加控制變量對運行的最終結果影響不大。因此,在這一部分的穩健性檢驗中,將不再納入控制變量進行模糊斷點的回歸,據以判斷結論的穩健性。回歸結果如下表6所示,顯見在第一階段回歸中內部控制質量與指數成員在1%水平上顯著負相關,在第二階段回歸中,企業有效稅率與內部控制質量在1%水平上顯著負相關,這與加入控制變量的回歸結果相一致,故而驗證了本文結果的有效性。

表6 穩健性檢驗2——不加控制變量的Fuzzy RDD回歸結果
五、結 論
本文采用時間窗口為2011~2016年的上證180指數成分股公司為初始樣本,并從中分離出上證50指數和上證180指數成分股公司,采用模糊斷點回歸設計對其進行內部控制與企業有效稅率關系的分析。由于上證50指數中最小的成分股公司與上證180指數中最大的成分股公司類似,因此圍繞斷點歸入具體的哪個指數是準隨機的。由于指數成員是由一定的機制決定的,企業本身對是否納入指數沒有影響,故使用該準隨機指數作為兩階段回歸模型的工具變量。
采用斷點回歸設計旨在建立內部控制與企業有效稅率之間的隨機聯系。本文的實證研究結果表明:(1)內部控制水平對上證50指數與上證180指數成分股公司的稅收管理產生了影響。高質量的內部控制能降低企業的有效稅率;(2)企業內部控制質量與指數成員顯著負相關,即上證50指數成分股企業的內部控制質量要低于上證180指數成分股企業的內部控制質量;(3)在斷點處的公司內部控制水平存在顯著的不連續性。與市值最小的上證50指數成分股的公司相比,市值最大的上證180指數成分股公司顯示出更強大的內部控制水平;(4)圖形分析證實了上證180指數成分股公司的稅率更高,在斷點處的稅率下降。
本文的研究結果,即高質量的內部控制能降低企業的有效稅率,對于關注企業稅收收入的政策制定者及管理者來說都具有政策啟示與參考借鑒意義。一方面,宏觀上,內部控制制度的完善是構建積極有效的內部治理機制的重要舉措之一,這對于加快我國市場化進程,降低進入壁壘,優化資源配置等方面發揮著至關重要的功能。我國可以選擇性的借鑒國外先進國家成熟的內部控制制度,進一步加以細化、完善、“因地制宜”形成“中國特色”,鼓勵企業積極加強內部控制。微觀上,企業加強內部控制的管理不僅應該加強對財務報告部分公開披露事項的監管,更要加強對不公開披露事項的監管,從而切實全面提高企業內部控制質量,為企業樹立稅收籌劃觀念和意識、推動企業合理安排涉稅業務發揮更大的作用。因此,不論是企業管理者抑或是股東,都應該加強企業的內部控制制度建設,構建內部控制評價體系,建立內部控制企業文化。可以在企業內部定期組織開展相關知識的培訓或講座,讓管理層了解企業內部控制制度的建設與健全對企業和個人長期發展的重要性,有利于減少管理者的短視行為。股東也應該給予管理者一定的激勵機制,以激發管理者加強企業內部控制體系構建的熱情。
另一方面,對于政府有關部門及政策制定者來說,本文提出如下政策建議:(1)加強稅法宣傳力度,提升企業對稅收工作的重視,引導企業自覺遵從稅法,規制企業的稅收行為,科學合理進行稅收籌劃。(2)加強稅收監管與稅收執法力度,構建標準、嚴格的獎懲評估機制及等級評定工作,并對稅務部門的履職進行相關指導,明確企業要加以配合有關部門履職的具體責任。同時要密切監督企業通過各種渠道采取的降低有效稅率行為,對于企業進行違規避稅的做法及時制止并進行嚴懲。(3)加強對稅收征管人員和稅收中介機構的培訓和教育,提高有關工作人員的職業道德素養和專業勝任能力,并務必保持加強工作人員的獨立性。(4)進一步優化稅制,降低企業稅收負擔。通過降低增值稅等流轉稅稅率,切實減輕企業經營壓力,促進企業更好的內部挖潛。(5)加強內部控制制度建設,完善內部控制監管水平,并巧妙利用市場機制引導企業完善內部控制水平。當前我國企業的內部控制制度還存在不完善之處,如內部控制制度多為“救火式”,制度體系缺乏系統性和完整性、過分強調控制成本,將效率作為弱化或逾越內部控制的理由、內部控制制度沒有有效執行等。政府有關部門應構建高水平的內部控制監督機制,充分發揮輿論監督作用,加大懲罰力度,從政策和制度上給予企業壓力,使企業在外部監管下積極主動的開展自身內部控制制度建設,提高經營效率和效果,有效防范潛在風險,加強對生產經營過程中薄弱環節的控制和監管,在有效防范稅收風險的前提下合理降低有效稅率,提高企業市場競爭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