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一
現在的我已經可以大言不慚地把“中二”在我身上留下的痕跡定義為過去式。
“中二病”這個詞是我上高中后才知道的。在我知道這個詞的時候,才深刻地認識到,自己燃燒著一顆熊熊的“中二魂”,只是在我身上,“中二病”不是初中二年級才犯的,也不是青春期過去后就消失了。
我的名字里帶著一個“星”字,因為這個原因,從小到大我都喜歡星空。小時候,在鄉間晴朗的夜空中可以看見滿天繁星。無論大事小事,我都喜歡對著星星許愿,就仿佛一個無線電發射器,執拗地朝著廣袤的宇宙發射著單向電波。
至于對著流星許愿,愿望就會實現這一點,我是深信不疑的。大概是我經常仰望夜空的緣故,小時候我經常看見流星,“唰”地劃過,而這時的我會覺得流星是為我而來,它劃過我的窗口,帶著我的愿望,消失在天際。
也因為“星”字是后鼻音,小學那會兒,每次老師點我的名字,都覺得有強調的意味。是的,我的整個童年都是這樣的自我意識過剩,以為自己與眾不同。
我讀小學的時候,網絡不像現在這么發達,讀書是一件生動而有趣的事。
我最早接觸的武俠小說是家里書柜上頁面泛黃的武俠小說集。初讀這些書,是不被我媽允許的,我猜想是因為在她眼里這些是教科書以外的閑書,后來我才漸漸明白,書里確實有太多“少兒不宜”的場景描寫。
讀過的武俠小說給我的童年留下了濃墨重彩的一筆。在小姑娘們自導自演披著紗帳扮白娘子的時候,我的小劇場總是披著床單、拿著晾衣竿演大俠。每當自己一個人走在路上,大風把額前的劉海向后揚起時,我就覺得自己手握長劍行走在絕情谷,嘴角還不免浮現出迷之微笑。
讀武俠小說的夜晚,我更是覺得自己天賦異稟、骨骼清奇。讀罷古龍,最愛他給筆下角色起的名字:西門吹雪、司空摘星、蕭十一郎……而我的名字平常得很,怎能成為一代大俠?于是,剛玩QQ的我給自己取了一個很有大俠風范的網名:顏如雪。
初一的暑假,我騎單車出去玩,路過一個很陡的下坡。我抓著剎車,一開始很穩,到中途時,我靈光一閃,這個速度就像騰空飛行,我怎么能不張開雙手。結果我摔了個四腳朝天,大腿劃了一個大口子,去醫院縫了十多針,現在腿上還有一條疤,一個妙齡少女此后的夏天與短裙絕緣。
當然,“中二病”也給了我不少幫助。在熬夜寫作業想打退堂鼓的時候,我告訴自己,我就是《側耳傾聽》里熬夜寫小說的月島雯,我就是一顆正待打磨的美麗原石,我要和天澤圣司一起追逐夢想。在打掃房間卻沒有動力的時候,我告訴自己,辛德瑞拉才不會向家務活投降,王子正在拿著水晶鞋找我的路上,再堅持一會兒,頓時感覺渾身充滿了干勁。
那些犯著“中二病”的日子,可以肆無忌憚地想著,我這么特別的人怎么可以過平庸的人生啊!我想象著自己成為稻草人,晴天微風的日子豎在麥田里曬太陽,被風吹動,發出哨聲,懶洋洋的,什么也不用干;我想象著總有一天,流星會帶著某種奇遇降臨到我身上;我想象著未來的生活充滿了無限可能,而且閃閃發光。
而如今,我不再是那個堅信自己站在宇宙中心的小孩了。
如果“中二”已成為過去式,愿過去的我不要走丟在時光里,未來的我能成為有趣的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