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輝 馬衛星 張淑芳 繆志軍 曾燕萍 張根生 崔巍
(1浙江大學醫學院附屬第二醫院重癥醫學科,浙江 杭州 310009;2中國醫科大學紹興醫院重癥醫學科;3浙江大學醫學院附屬第二醫院心內科)
肺炎克雷伯桿菌(KPN)廣泛分布于各種環境,通常定植于人體皮膚、鼻咽部、腸道等部位,是醫院感染最常見的條件致病菌〔1〕。近30年來,多重耐藥(MDR)-KPN分離率逐年升高〔2〕,中國細菌耐藥監測顯示肺炎克雷伯菌中超廣譜β內酰胺酶(ESBLs) 陽性率為27.5%,對碳青霉烯類耐藥率在14.4%~15.8%,仍在持續上升〔3〕。重癥監護室(ICU)老年患者病情危重,常有多器官功能障礙,長期使用廣譜抗菌素,常需有創呼吸機通氣,故入住ICU是MDR-KPN感染的獨立危險因素〔4〕。MDR-KPN感染增加了患者的治療難度和病死率,已成為當前臨床抗感染治療的難題〔5〕。趙書平等〔6〕研究發現醫院臨床標本中79.3%的KPN來源于痰液,如何預防下呼吸道MDR-KPN感染,從而改善老年患者預后,顯得尤為重要。然而,目前國內外的研究主要集中在多部位KPN感染標本的分析上,而對單部位KPN感染的危險因素并未涉及,本研究擬探討ICU老年患者下呼吸道MDR-KPN感染的危險因素及其預后。
1.1研究對象 回顧性分析中國醫科大學紹興醫院2016年12月至2018年03月KPN致下呼吸道感染老年患者的痰培養結果及臨床資料,納入標準:①痰培養僅分離出KPN,并且達到成人下呼吸道感染診斷標準〔7〕;②在ICU住院治療且臨床資料完整。排除標準:①年齡<60歲;②痰培養分離出2種以上細菌;③合并其他部位感染;④腫瘤患者;⑤外傷患者;⑥臨床資料不完整。根據入選排除標準,共121例患者納入最終分析,其中男66例,女55例,平均年齡(71.07±6.20)歲。按照痰液細菌學培養藥敏結果分為MDR-KPN組69例和非MDR-KPN組52例。患者入ICU后按照《成人下呼吸道感染診治指南》〔7〕和《中國嚴重膿毒癥/膿毒性休克治療指南(2014)》〔8〕治療。本研究終點是ICU就診后30 d的死亡率,30 d前出院的采用電話隨訪。
1.2菌株鑒定及藥物敏感試驗 采用法國生物梅里埃公司的VITEK2 COMPACT全自動微生物鑒定系統進行細菌鑒定,藥敏結果參照美國臨床實驗室標準化研究所(CLSI)的標準〔9〕。
1.3臨床資料收集 臨床資料包括年齡、性別、基礎疾病史、入ICU時生命體征監測資料及實驗室檢查資料、痰培養細菌學檢查資料及藥敏實驗結果、入院前頭孢三代抗生素使用史及ICU治療期間碳青霉烯類抗生素使用情況、入ICU時急性生理學與慢性健康狀況評分(APACHE Ⅱ)及感染相關器官衰竭評分系統(SOFA)評分、既往30 d內ICU住院史、此次ICU就診后30 d死亡率等臨床相關數據。

2.1兩組一般資料比較 與非MDR-KPN組相比,MDR-KPN組既往慢性肺部疾病史、ICU住院時間明顯增高(P<0.001),而在免疫抑制治療史、其他基礎疾病史、性別、年齡、APACHEⅡ評分及SOFA評分比較差異均無統計學意義(P>0.05),見表1。
2.2兩組主要生物學指標比較 與非MDR-KPN組相比,MDR-KPN組入住ICU時血糖水平≥7.8 mmol/L的比例顯著增加(P<0.05),兩組體溫、呼吸頻率、心率、動脈壓、pH值、動脈血二氧化碳分壓(PaCO2)、動脈血氧分壓(PaO2)、血乳酸、白細胞計數(WBC)、血小板計數(PLT)、凝血酶原時間(PT)、活化部分凝血活酶時間(APTT)、丙氨酸轉氨酶(ALT)、總膽紅素(TBiL)、尿素氮(BUN)、血肌酐(Scr)、血清白蛋白水平、C反應蛋白(CRP)、降鈣素原(PCT)比較差異無統計學意義(P≥0.05),見表2。

表1 MDR-KPN組與非MDR-KPN組的一般情況比較〔n(%)〕

表2 兩組生物學指標比較〔M(Q25,Q75)〕

續表2 兩組生物學指標比較〔M(Q25,Q75)〕
2.3MDR-KPN菌株耐藥性 本研究分離出121菌KPN菌株,分離出產ESBLs菌株為30.6%,碳青霉烯類耐藥菌株占16.5%,較2015~2016年中國細菌耐藥監測數據升高〔3〕。分離出MDR-KPN菌株69株,占所有菌株的57.0%,對一、二代頭孢菌素耐藥率達到100.0%,對三代頭孢菌素耐藥率為92.0%以上,對碳青霉烯類耐藥率達29.0%,見表3。
2.4治療相關因素分析 MDR-KPN組既往頭孢三代抗生素使用率明顯高于非MDR-KPN組(P<0.001),兩組最常用的頭孢三代抗生素是頭孢哌酮舒巴坦鈉〔46.7%(35/75)〕,其次為頭孢他啶〔32.0%(24/75)〕。痰培養KPN陽性前長療程使用碳青霉烯類抗生素比較,MDR-KPN組顯著高于非MDR-KPN組(P<0.001),兩組中亞胺培南西司他丁使用比例最高〔66.7%(60/90)〕,其次為比阿培南〔24.4%(22/90)〕,共69例聯合2種及以上抗生素治療,MDR-KPN組56例,占聯合用藥總數81.2%。MDR-KPN組機械通氣時間≥5 d、既往30 d內入住ICU病史明顯高于非MDR-KPN組(P<0.001),見表4。

表3 121株KPN對臨床常用抗菌藥物的耐藥性〔%(株)〕

表4 MDR-KPN組與非MDR-KPN組的治療相關因素分析〔n(%)〕
1)痰培養KPN陽性前;下表同
2.5MDR-KPN下呼吸道感染危險因素的多因素分析 將上述單因素分析有統計學意義的變量進行二元Logistic多因素分析(逐步法),結果顯示痰培養KPN陽性前機械通氣時間≥5 d、痰培養KPN陽性前碳青霉烯類抗生素連續使用≥5 d、既往30 d內ICU住院史是感染MDR-KPN的獨立危險因素,見表5。

表5 MDR-KPN下呼吸道感染危險因素的多因素分析
2.6兩組下呼吸道感染患者預后分析 以30 d是否死亡作為結局變量,分析MDR-KPN組及非MDR-KPN組下呼吸道感染患者預后,結果顯示30 d兩組生存52例,死亡69例,總病死率為57.0%。MDR-KPN組病死率顯著高于非MDR-KPN組(66.7% vs 44.2%,P=0.014)。
綜合ICU是救治急危重癥患者的重要場所,老年患者病情重,常伴有多個臟器功能受損、抵抗力差,同時很多患者入住ICU的主因是重癥感染,這些決定了它是一個醫院感染危險因素高度集中的場所〔10〕,也是醫院感染的重發地,而KPN引起的ICU醫院感染尤為常見〔11〕。隨著廣譜抗菌藥物廣泛使用及細菌選擇性壓力快速發展,MDR-KPN的感染也呈嚴峻之勢。KPN的耐藥機制非常多,幾乎所有的耐藥機制均存在,如產β-內酰胺酶、A類碳青霉烯酶、頭孢菌素酶、膜孔蛋白變異、生物被膜的形成、抗菌藥物的主動外排等〔12〕,極易形成多重耐藥菌株。本研究結果表明,MDR-KPN感染的老年患者病死率明顯高于非MDR-KPN的患者,分析原因主要是KPN對碳青霉烯類耐藥率的持續升高,甚至出現廣泛耐藥菌株,其治療方法極為有限,給臨床治療帶來了困難。
APACHEⅡ評分和SOFA評分作為預測急危重癥患者預后的獨立危險因子,已廣泛得到認可,但本研究單因素分析結果顯示兩組無統計學差異,其結果尚需更多的研究進一步證實。本研究得出的獨立危險因素,分析其原因可能是綜合ICU收治的老年患者病情相對更嚴重,需要較多的有創醫療支持手段,在機械通氣行人工氣道建立時,呼吸道的防御機制會受到破壞,且氣管導管還會有細菌黏附和繁殖,為細菌進入呼吸道提供了更多機會,而ICU又是各種病原菌的聚集地,容易引起交叉感染,如果在ICU住院時間長易使患者獲得感染。ICU患者在抗菌藥物使用過程中,廣譜抗菌藥物使用時間長,腸道內大量敏感菌被殺死,耐藥菌株大量被篩選出,造成耐藥菌在腸道定值,而呼吸道分離的KPN與腸道分離KPN存在高度的同源性〔13〕,這也導致了近期入住ICU病房、廣譜抗生素碳青霉烯類長時間使用的患者更容易出現MDR-KPN下呼吸道感染。基于以上獨立危險因素,臨床應嚴格掌握抗菌藥物的應用指征、療程、劑量,及時降階梯治療,減少耐藥率的發生;需每日評估患者撤機條件,對撤除呼吸機的指征進行嚴格掌握,盡量縮短呼吸機應用時間,最終減少患者在ICU的住院時間;還要完善MDR菌的管理制度、提高手衛生依從性、重視標準預防、加強環境清潔、嚴格侵襲性診療操作、做好MDR菌患者的接觸隔離、降低交叉感染的風險。另外,本次研究是一個回顧性研究,存在選擇偏倚,且樣本量較小、納入的危險因素偏少,研究結果存在一定的局限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