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思毅：孩子記得我，我就有成就感

李銀云

李思毅，今年32歲，大學畢業后報考了湖南省第一批義務教育階段特殊崗位教師，錄取后被分配到了湖南懷化的偏遠山區農村學校，從此結緣了教師這一行業。迎來日出，送走晚霞，這一干便開始邁入第十個年頭了。

剛到芷江縣新店坪中學時，坑坑洼洼的泥土操場，破舊的教室，教學環境呈現的巨大落差讓這個剛大學畢業的青蔥少年有些畏難，他有點想放棄。“既來之，則安之。改變不了環境，那就只有去適應它。”李思毅在心里對自己說。漸漸地，他開始接納周圍的一切，立志要用好自己的所學教好學生，了解學生、走進學生，成為一名好老師。

“現在我們來玩一個游戲，把剛才學的內容用上，要上臺的請舉手。”李思毅話音剛落，教室里孩子們齊刷刷舉起了手。這樣的情景，在李思毅游戲教學過程中很常見。為了調動孩子們學習的興趣，激發他們的積極性，李思毅發明了很多課堂小游戲用來教學，孩子們在游戲中吸收、消化新的知識，這種“寓教于樂”這種教學方式尤其受學生喜歡。

不僅如此，為了讓孩子們能夠積極地參與到課堂的小游戲中來，李思毅還貼心地為學生準備了獎品，“有一次，我手頭的錢不夠用來買獎品了，就把我家新買的鏡子啊、筆記本啊什么的拿去獎勵學生。”令人哭笑不得的是——他老婆還以為家里來了賊，專偷剛買的這些鏡子、筆記本等不值錢的小東西。

偏遠山區的學校不僅是物質匱乏，對外的思想交流與教學方法改進也顯得滯后。“天天和最普通的農村教師打交道，久而久之就發現雖然有些老師教齡很長，教學經驗豐富，但是他們某些教學方法還是有改進空間的。”李思毅一邊實踐自己的創新型教學方法，一邊不斷反思總結，工作以外的大多數時間也被他花在了教學研究上，經常把自己關在屋子里，有時候自己一個人回寢室的時候嘴里都還在念叨。他幾乎自閉式的沉浸引來周圍人的不解，甚至還有人冷嘲熱諷地給他取了“李教授”“李大仙”的外號。“說實話真的很無奈，因為我不知道如何解釋也不知道向誰解釋，索性就算了。”李思毅面對這些誤解已經變得很坦然。

功夫不負有心人。2015年，李思毅出版了一本獨具自己教學風格的學術成果——《快樂英語——游戲設計與課堂教學技巧》，拿到書的那一刻，他充滿了欣慰：“希望以前誤解我的老師們能通過我的作品來了解一個真實的李思毅。”令人驚喜的是，他六年來的心血沉淀得到一個讀者充滿詩意的評價：一張紙，一雙手，創造一個充滿魔力的世界。

山里的孩子性子野，十來歲本該是孩子歡脫鬧騰的年紀，李思毅剛來曉坪學校的時候卻發現學生下課以后除了有少數低年級學生玩一玩紙板、橡皮筋之外，其他的學生幾乎沒有課余生活。

“在很多老師看來這是校風好的體現，說明學生特別聽話。可是我卻并不這么認為。”愛好運動的李思毅想著應該讓孩子們“玩兒起來”，釋放出活潑開朗的天性，而不是整天像成人般的沉默寡言。怎樣讓孩子們的課間體育活動“鬧騰”起來，成了這個看起來像個體育老師的英語老師花心思的事兒。

李思毅的大學時代是體育特長生。最喜歡踢球，最崇拜梅西。可到了這所貧困小學，他發現，校園的課外活動比孩子們的家庭生活還貧瘠，全校六百多個學生，只有兩個足球。平時孩子們的體育課，常規活動就是列隊跑圈。這位英語老師決定干點副業。

“這是什么？”孩子們七嘴八舌圍過來，看著李思毅自掏腰包從網上買的兩個用鋼架拼接的球門。這一問讓李思毅有些哭笑不得，錢也花了，門也搭了，沒有回頭路了。看來他這個英語老師要來兼職教體育了。

以前也有孩子玩過球，但都是丟出球去，一窩蜂上去搶，然后又丟出去……現在，這個英語老師要來教孩子們踢真正的足球了。每天沒課時，他利用其他班級體育課跑完圈的大塊時間，把幾個孩子吸引到兩個球門之間。不是瞎踢亂跑，一切從零學起：傳球、停球、帶球、射門。學生們初步懂了，他再教顛球、橫向過人，拿板凳和竹竿當障礙物，漸漸地，孩子們完成了從游戲到運動的過渡。很快，學校的兩個舊足球，球皮都踢沒了。通過一個叫“與鄉村教師互換心愿”的公益活動，學校收到了愛心人士捐獻的足球。孩子們對新足球特別珍惜，一個孩子說，剛開始時都不敢使勁，怕把球踢壞了。下雨天是絕對的例外，因為聽說足球沾上水之后皮子會受損，所有的孩子都不會去管李思毅要球踢。漸漸地，李思毅發現了很多孩子的足球天賦，從力度把握到變向過人，真的有悟性，而且讓他意外的是，人群中出現了女孩的身影，一個叫王馨的小姑娘，特別生猛，經常會把男孩子撞倒，帶球射門也有模有樣，這讓她想起了孫雯——來自中國女足的世界足球小姐。“其實我想教會孩子們的，不只是球技，更是足球哲學。”李思毅說。

小小的足球場上，只要一方進了一個球，全組的孩子都會跑過去擁抱，不由自主地吶喊。這是李思毅在其他任何場合也看不見的。足球的哲學在于，要讓每個成員之間感覺彼此的重要，相互協助，相互信任。李思毅說，學校的孩子很多都是留守兒童，他能感受到很多孩子缺少關愛的孤獨，但在球場上，他們一點也不孤單。

這些年來，李思毅雖然調換了好幾個工作單位，但他的游戲教學的特色方式一直保留著，孩子們也對他印象深刻。“李老師教我們兩種方式來記單詞。第一種是空間記憶法，有多少個單詞就形成多少個路標，串成一條路線來記單詞;第二種方法是漫畫記憶法，用單詞在自己的腦海里形成一本漫畫。”記單詞的方法，上坪鄉小學96班的李玲至今都記得特別清楚。

“孩子們記得我，我就有成就感。”李思毅說，作為老師這就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