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向宏：和學生的“魚水情”

李銀云

張向宏：山西省應縣一中語文教師，資深高考評卷人。對高考語文有深入而獨到的研究和見解，在歷屆高考中，所帶畢業班高考語文成績在朔州市兄弟學校中名列前茅。

語文教學的生命在課堂

張向宏大學學的是師范類專業，畢業后理應順理成章地成為一名老師。但張向宏似乎對教師這個職位沒有特別的感覺，直到他回到母校山陰一中進行實習。初登講臺，張向宏發現學生們都是那樣喜歡自己和自己的語文課堂，這讓他一下子覺得很有意思。

實習期間，每天張向宏都特別想去學校，特別想上課，想跟學生交流，似乎有一種妙不可言的魔力在其中牽引著自己。母親看到他快樂的樣子，都不禁說張向宏適合當老師。

2005年，張向宏進入了應縣一中教學語文，這一教就是3年。3年，不長也不短，張向宏一直試圖打造好每一節課。3年時間，也讓張向宏明白，語文教學的生命其實就在課堂。

記得有一次給學生講魏晉風度，講人的個體意識的覺醒。張向宏自我感覺講得很清楚很明白了，但一看學生發呆的眼神，不禁氣不打一處來：“講這么清楚，你們還不明白？啊？什么腦子啊？”

情急之下，張向宏也只得強壓怒火，繼續從頭講。這次，在張向宏的“高壓”下，學生似乎開始“配合”。但張向宏卻總感覺有些牽強，不是那么心領神會，以致于整個課堂像被什么東西堵塞了一樣，流暢不起來。

下課后，張向宏還是感覺渾身有種說不出來的不舒服。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后，張向宏發現，還是列舉實例不夠。自己只舉了竹林七賢等魏晉名士的例子，卻沒有列舉現實生活中的例子。沒有給學生好好描述一下“這一個”和“那一群”的尷尬！并且，還應給學生們講講我們的文化中需要補充的東西——容許特立獨行之人自由地行走。

這樣的認識下，張向宏很快修正了教學方向。果然，在下一節課上，師生心領神會，學生有滿滿的獲得感，而張向宏自己也有了滿滿的成就感。

作為語文老師，多年的教學經歷讓張向宏認識到，語文教育必須是人的教育。受此影響，張向宏沒少給學生講有關人文關懷的東西，讓學生去關注身邊的小人物，比如隨時都可見到的學校的保潔員，街上的清潔工……

而在課堂上，張向宏也不放棄類似的“灌輸”：講《包身工》《項鏈》時，張向宏給同學們講環境對人的擠壓;講《蘭亭集序》時，張向宏給學生講魏晉風度，講活出自我;講唐詩時，給學生講解處于“盛世”中的“小人物”。

而當張向宏越來越清楚“人的覺醒”這個命題的內涵時，他突然發現，教材中的好多文本，都是在對“人”進行描述。語文就是生活，生活就是語文。因此，近年來，張向宏開始很明確地把語文教育的目標定為人的教育。比如，《鴻門宴》，不再把劉項的成敗作為一個重點去對待，而是力圖讓學生看到帝王事業背后的人的微不足道和被肆意踐踏。

“教育的終極就是育人，而在喚醒人這一點上，語文教育有著其他學科所不可替代的作用”，這就是張向宏自當老師以來，對“語文教育是人的教育”這一目標的踐行過程——由模糊無概念到非常清晰，始終堅持不渝。

教育無小節，點滴入心靈

2008年，張向宏萌生了出去歷練一下的想法。于是，他來到了周邊以教育而聞名的懷仁。在懷仁十一中，張向宏以精深的語文教學見解贏得了免試講的機會。而張向宏所帶的08級三班，也沒有辜負校方的“期望”：無論成績，還是其他各項考核，三班不是名列前茅，而是永遠第一。這也讓張向宏在當地的教學名氣“扶搖直上”。

2009年，全國語文備課組長第二次論壇在太原召開，張向宏欣然應約前往。其發言也獲得了與會老師的高度關注。會議間隙，甚至有校長直接邀約張向宏前往工作，不過因為種種原因，未能成行。

2010年，回歸應縣一中的張向宏開始擔綱班主任。

當時，張向宏帶的是文科班的班主任。在晉北，成績比較優秀的學生，一般都不會讀文科。所以，文科班是普通班中的普通班。不過，張向宏似乎并未打算就此“認輸”。經過師生兩年的打拼，在2012年的高考中，張向宏所帶的386班取得了優異的成績——全校四個文科班，前十名當中，張向宏班占到了七位同學，且前四名均為386班的同學。

由于成績優異，學校安排張向宏帶下一屆的實驗班——457班。

一度，在應縣一中老師的心中，457班的學生跑操的整齊度不亞于衡水二中的“天下第一操”。張向宏堅信教育無小節，為此，從高一開始，張向宏就從軍姿、隊列等各個方面按軍人的標準對學生嚴格要求。起初好多人不理解，甚至班里也有很多同學心生怨言。但當同學們在這種嚴格要求下，步伐整齊、誓言鏗鏘地跑出了氣勢，跑出了昂揚向上的風貌，贏來了兄弟班的贊許和羨慕時，全班同學的自信心和自豪感以及班級凝聚力空前增強。外在的硬性要求最終完美地內化為一種自豪的習慣。

而張向宏的耐心教導也沒有白費，學生們用優異的成績回報了他的付出，全班56名同學一本達線25人，二本達線25人，二本達線率89.29%，這樣的數字，在全省縣級中學里可以當之無愧地稱為“神考班”。457班的李磊同學升入高中時只考了567分，這是一個被多數學校拒之門外的分數。在高考中卻考出了580分的高分，并被中國醫科大學錄取。以致李磊激動地對外宣稱，不是張向宏的管教，自己肯定考不上大學。

由于成績的優異，學校直接安排張向宏帶下一屆的火箭班。

不過，得意于這幾年成績的取得，張向宏多少有一種飄飄然的感覺。這讓他面對學生時，不知不覺間，居然有了一種居高臨下之感。動不動就聲嘶力竭且罷課的舉動，讓張向宏與學生之間開始摩擦不斷，終至不能愉快地玩耍。

終于，幾位同學難以忍受，家長也開始跟學校反映。2017年，當校長找張向宏談話時，他才猛然間認識到了自己的錯誤。然事已至此，張向宏只好放棄。

不過，吃一塹，長一智。如今的張向宏即便面對底子非常差的同學，也力求做到永遠是和顏悅色。面對作文時，一個字都寫不出的學生，他心痛，卻強忍淚水，拿正在讀的書，給他指定幾個段落，讓學生抄寫，領悟其中意味。面對一進考場就睡，一直睡到交卷的學生，張向宏充滿善意地推醒，讓學生自己也感覺不好意思。

不斷嘗試中，張向宏的教育理解中開始有了“人”的概念。

與學生像“魚水”

“教育工作就是人的工作，如果學生想在你面前敞開心扉，作為老師，你就算成功了一半”，因著這樣的認識，張向宏與學生的相處越來越像“魚水”。

曾經有一個學生小A，總是把衣領高高立起，聳著肩，整天頭也不抬地坐在教室，似乎對誰都有一種特別的敵意。當張向宏叫他到辦公室時，他居然也是頭也不抬地坐在座位上紋絲不動。同桌用胳膊推他，他也仍是不理不睬。

生氣？憤怒？張向宏明白這些都解決不了問題。在冷卻一段時間后，張向宏把一張字條偷偷放進了小A的筆袋里。再之后，張向宏開始邀請小A到自己的辦公室談心。

通過談心，張向宏開始了解，小A初中時代因為成績差遭受了老師的不公平對待。自此之后，便對老師有了深刻的“誤解”：別說看見老師，就聽見“老師”這兩個字，都反感得要命，甚至恨得咬牙切齒！如何讓小A平復對老師的刻板認識，張向宏決定嘗試著講解老師的“難言之隱”，明白作為老師的苦衷，并保證一視同仁對待每一個人學生。

讓張向宏沒有想到的是，這次談話居然化解了小A的怒氣，讓他一下子陽光、活潑起來。雖然，最終小A沒有考上本科，但他卻的的確確轉變了。

不過，盡管以平等、真誠的姿態出現在每一位學生的面前，張向宏與學生的沖突也在所難免。

曾有一個男同學，自命為“反恐精英”，看誰都不順眼，總認為所有人都想跟他作對。剛開始，張向宏以為他受過什么刺激，或者是家庭的問題。跟他談過幾次，都不奏效。沒辦法，張向宏只好聯系他的父母，這才了解到：每到周末，該生都要玩網游，父母不讓玩，他便以不上學，甚至自殺等方式相威脅，父母也是愛莫能助，只好任憑他不停地玩。于是，張向宏一下子找到了“降服”之道。

“虛擬世界里有什么？”

“有我的理想，在那里，我覺得自己大有作為。”

“那你是否認為咱們這個班集體充滿了歧視、打壓等不公正現象呢？然后，你倍感壓抑？”

“咱班倒是好像沒有什么不公正吧，同學們都挺和氣的，就是大家都在忙學習，總感覺冷清，覺得他們都不想跟我說話。”

“你當咱班的體育委員如何？”

“我？大家肯定不喜歡我。”

“你不是要大有作為嗎？只要你好好作為，老師相信大家一定會喜歡你。”

后來，這位同學成了體委，不但很積極，也干得也很出色，贏得了大家的一致好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