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年來歐洲森林火災有關事故（五）

張自華

摘要

2007年希臘的火災季發生了近年來最嚴重的火災，它創造了財產損失及人員死亡的新記錄。超過27萬公頃的植被被燒毀，超過110個村莊直接受到了火災蔓延的影響。3000多所房屋全部或部分被毀。最重要的是，火災直接或間接造成了78人死亡，其中大部分是平民。在這些事故中最嚴重的一起發生在伊利亞阿特米達村附近，三名季節性消防員和一大批平民被困火場，無法逃生，致23人死亡。這份手稿講述了該起事件，并討論了造成災難的因素。

情況概要

2007年，對于希臘而言是難以忘記的一年，這一年的火災季非常厲害。冬季整體降雪不足。春季雖然有一些降雨，但隨之而來的夏季導致整個南部地區異常干燥。當年6月和7月的最后幾天分別出現的兩次熱浪造成了嚴重的森林火災問題。火災發生次數高于往常，但最重要的是，火災極具侵略性。希臘消防局（HFB）并沒有很好地應對這些困難。到八月中旬，火災已造成非常嚴重的破壞，雅典附近的派爾尼斯山國家公園嚴重燒毀，伯羅奔尼撒艾吉利亞大火過火面積達3萬公頃，彭特利山發生900公頃大火，直接影響雅典北部郊區。這些大火都引起了媒體的廣泛報道。由于被燒毀地區面積大、且靠近城鎮和居民點，更重要的是，6、7月份的火災造成了消防員、飛行員和平民死亡，媒體對此事的關注度高于往常。到8月份，火災已成為公眾強烈關注的問題，引發公眾的普遍焦慮。

8月22、23日，第三波熱浪襲擊了該國南部地區。許多地方，空氣溫度達到40℃，而相對濕度則下降到非常低的水平。8月23日開始的帕爾農山脈火災和伯羅奔尼撒半島南部塔格圖斯山火災當天沒有得到控制。

除了干旱以及高溫的相對濕度結合外，據氣象預報報道還將出現強風，所以民防部總秘書處預測， 8月24日星期五伯羅奔尼撒半島具有非常高的火災危險。周五上午，泰格托斯火災以南約30公里處的奧提洛和阿雷奧波利斯附近爆發了一場新的火災。數小時內，大片地區被燒毀，并造成了6人死亡。當日下午，有關伯羅奔尼撒半島伊利亞阿特米達村附近發生致命事故的消息一經傳出，立刻引起了希臘消防局和媒體的關注。

阿特米達附近的事故

阿特米達的事故發生時間為2007年8月24日14時40分左右，是由帕里奧霍利居民點的一所房子的院子里發生的火災引起的（圖1）。這起火災是由一位老婦人在暖爐上做飯引起的，著火后其立即向希臘消防局報警，稱這是一起民房火災。然而，隨著大火蔓延到房子附近的植被上，火勢開始加速，并在強風的推動下向西南方向蔓延。根據該區域當時室外的測量數據顯示：當時溫度為40℃，相對濕度為10%～17%，東北風速為12 km/h，陣風達到29km/h（阿他那修，2008年）。據當時在該地區飛行的兩架卡迪納消防飛機的飛行員說，他們在執行另一項任務時，發現該火災正處于初期階段。他們對該火災進行撲救，兩次撒水滅火，但未能完全撲滅火災。然后他們飛向海域去給消防飛機加水。大約十分鐘后他們返回時，發現火線已經超過1000米，火勢已無法控制。

火借風勢，順風方向火災蔓延最快，在北部的瑪基斯托斯和阿特米達以及南部的克里索霍里、米利亞和阿里尼村莊間，沿著山谷里橄欖樹下的草叢向前蔓延。即使草已經被割到接近地面，情況也是如此。微小的火星在這種快速蔓延中扮演了重要的角色，因為干燥的枯草是火災發展的溫床。火災隨著新的可燃物燃燒而不斷前移，平均傳播速度約為每小時5公里。在快速移動的鋒面背后，大片未被燒毀的樹木、灌木和其他植被在幾分鐘內就被引燃。與此同時，隨著大火北側向上移動，沿著山谷的北側橫掃拉皮薩斯山被森林覆蓋的南側斜坡，著火區域的邊界變寬。

大火于14時55分左右到達第一個村莊——距帕里奧霍利1.7公里的馬基斯托斯。那里的人們大吃一驚。除了少數人外，所有人都驚慌失措地離開村子朝阿特米達附近的村莊逃離，而大火緊追其后。大火以每小時5公里的平均速度蔓延，足以趕上步行者。一對同居的成年未婚男女試圖保住他們的驢，而徒步逃離。最后，他們被火災吞噬，死在去往阿特米達的路上，而驢卻活了下來。在被遺棄的村子里，許多房屋被燒毀或嚴重受損。60間房屋中只有14間沒有受損。這些房屋沒有受損是因為有人留下來與火災做斗爭，從而挽救了他們的財產。

接下來，火災在15時15分蔓延到達阿特米達村。來自馬基斯托斯的人們和阿特米達的大多數人驚慌地分成兩組逃離了村莊。有消息稱，是當地警察敦促人們離開的。第一批人組成車隊，向扎哈羅鎮進發。第二組人在村子盡頭的十字路口選擇開往地勢較高的斯默納村，他們可能意識到火勢在山谷中迅速蔓延會切斷通往扎哈羅的道路。這群人和留在村里的人都安然無恙地活了下來。

由于道路被大火切斷，前往扎哈羅的車隊不得不返回。同時，希臘消防局三名季節性消防員駕駛著一輛消防車向阿特米達駛去，但卻無法到達村子，只好返回扎哈羅。該消防車遇到返回阿特米達民用汽車車隊，并停在事故地點。從扎哈羅方向來的一名農業警衛駕駛著他的摩托車也加入了這個團隊。此時，火勢馬上就要蔓延到公路，返回村里已成為一個高風險的選擇。無奈之下，他們只好停在了橄欖樹林旁邊的一條彎道上（圖3），寄希望于和他們在一起的消防員能夠保護他們。從他們的位置向下傾斜的橄欖樹林里的草并沒有被清除。而且，那里還有松樹叢。公路上坡方向的草已經被收割過了。這時的時間大概是15時25分。緊隨農業警衛之后的是扎哈羅市長，他駕駛著他的四輪驅動吉普，跟他在一起的是第一個副市長。在接下來的大約5分鐘里，驚慌失措的人們看到大火正向他們逼近。在這幾分鐘里，有一些人通過手機給當局和親朋好友打電話。在這種情況下，當局是否能夠理解被困人員的求助請求，至少能夠足夠迅速地改變空投水霧的方式，這一點值得懷疑。留在阿特米達的人中有一名退休警官對他妹妹（被困人員中的一員）的求助作出了響應。他開始步行去那里，希望能夠幫上忙。濃煙和大火吞滅了他，他倒在救援的路上。后來人們發現他死在了那兒。

當大火從四面八方向人們逼近時，市長駕駛著他的吉普車在一條圍繞著橄欖林的狹窄的農業道路上行駛。然而，在某一時刻，大火到達了那個地點，他不得不棄車步行返回柏油路。那時，從阿特米達方向來的第二副市長開著一輛四輪驅動的汽車也到了。市長跳上汽車，告訴人們必須開車穿過火焰離開。第一副市長沒有上車，執意要“留下來幫助人們”。此外，市長要求一位帶著四個孩子的女士將孩子們放進車里，然后逃跑，但她拒絕這么做。由于沒有時間，他和第二副市長只好驅車穿過火焰，向阿特米達的方向駛去。他們毫發無傷得以逃脫。

其余選擇留在柏油路上的人都指望著消防員的出現。但很不幸的是，可能由于火勢蔓延迅速以及斜坡上的極端火災行為（圖4），盡管消防車里裝滿了水，但這三個季節性的消防員卻未能來得及操作水帶滅火。這時，人們已經來不及逃跑了。那些待在停放在公路上的汽車的人都沒能活下來。大多數人逃離了公路，在橄欖林中向山上跑。他們中的一些人在往山上跑的時候被大火燒死，包括那位帶著四個孩子的母親。其他人都設法逃到了小山頂上，但他們發現自己被火災從三個方向包圍住。其中11人，包括農業警衛，被困于山上陡峭巖石上的一小片松樹林，最終在巖石下發現了他們的尸體，都是緊緊相互挨著的。

圖4 事故發生后約15分鐘火災正面的西北部照片，顯示極端的熱負荷以及大火和濃煙。

第一副市長和一名移民工人成功地通過了這個障礙。他們繞過了幾乎沒有橄欖樹且地上大部分草已經被清除的松林后，到了一塊空闊地。由于高溫煙熱，他們無法繼續逃離，他們撲倒在地上，試圖通過用泥土覆蓋身體的方式來保護自己。但由于他們身著短褲，裸露在外的皮膚被大量落在身上的燃燒物所燒傷。火災過后，他們通過手機與朋友聯系尋求幫助。他們自己走回到公路上，由朋友開車接到，并送他們去醫院治療。那名工人幸免于難，而副市長由于燒傷感染，28天后意外地在雅典一家醫院去世。

起初，還有一名年輕的運動員設法逃離了火災。事故發生后不久，他被報告為失蹤，但在事故現場卻沒有發現他的尸體。不幸的是，兩天后在離事故現場兩公里遠的一個巖石裂縫中發現他的尸體，當時他應該是試圖在那里躲避高溫。很顯然，他上坡朝斯默納村的方向跑了很遠。但由于被身后的火焰追趕，最后可能被沿著拉皮薩斯山山坡北側蔓延的大火所困住。

在公路上，一個年輕人和他的母親待在他們的汽車里。當輪胎著火時，他們意識到，如果他們繼續待著就活不了，于是決定采取行動。他們冒著火焰向扎哈羅駛去，最終活了下來。

討論與結論

受害者總數達23人，其中包括三名消防員。第一副市長是第24位受害者。這是希臘發生過的此類事故中最嚴重的一次。通過研究該事件的發展過程，可以確定下列災害影響因素：

極端天氣導致火災行為無法得到有效預判。

橄欖林草地處理準備不充分。大多數此類林場，雖然草已被修剪，但剪掉的草仍留在原地。在這種處理方式下，為避免對樹木的傷害，每棵橄欖樹的根部都保留了一大片草地。在極端天氣條件下，飛火、火星大范圍點燃了置于地上的草以及橄欖樹根部的草叢，然后開始著火。

作出離開阿特米達村的錯誤決定。那些沒有冒生命危險逃離的人都幸存了下來。村里70間房屋僅17間被毀或嚴重損毀。

人們留在消防員身邊的決定并非不合理。然而，不幸的是，消防員無法操作消防水泵和水槍、水帶來保護他們自己和其他被困人員。恐慌以及專業經驗缺乏可能是一個影響因素。很明顯，面對發生的極端火災行為他們并沒有多少時間來采取行動。對于一輛消防車在當時的條件下是否能解救出如此多人我們深表懷疑。

人們在道路拐彎處停留的具體位置促成了災難。雖然它呈一定的燕子形，但確實引流了熱氣。在這種地形條件下，火勢伴隨著強度的增加向山上噴發。此外，距他們停留處30米遠的地方，橄欖樹中有一群高大的松樹。當這些松樹點燃時，火焰長達數十米，30米內消防員受到的熱輻射是無法忍受的。這也就解釋了為什么他們未能使用消防車上的水，也可以解釋為什么路上一輛或多輛汽車著火，最后引燃了所有其他汽車并吞噬了車上的人員。

值得注意的是，即使是在最后一刻，朝扎哈羅和阿特米達方向駛離現場的人也安全抵達了。另一方面，在消防員沒有提供保護的情況下，延遲決定徒步逃離火場可能是最糟糕的選擇。雖然第一副市長最終意外喪命，但在這種情況下他和移民工人躺在沒有燃料的空地上并用泥土蓋住他們的策略是有效的。

從這次事故中可以吸取的教訓與所犯的錯誤相關，我們應該吸取教訓，避免重蹈覆轍。它們可以歸納如下：

在森林火災的情況下撤離定居點不一定是一個好的選擇。當疏散是自發進行且毫無計劃，特別是如果在最后時刻實施的話，結果可能是災難性的。

最好的選擇似乎是盡可能留在房子里。這對于希臘和地中海地區的大多數房屋來說尤其如此，因為這些房屋通常不是用易燃材料建造的。目前還沒有關于居民留在家中喪生的報道。

植被處理是減少火災危害的一種明智的措施，尤其是在靠近居民點的地方。如果發生像2007年8月伯羅奔尼撒半島那樣的極端火災事故，公民和國家可能會發現自己處于更好、更安全的狀態。

易發生火災的國家的人們需要接受有關森林火災的教育，了解預防森林火災的必要性和措施，以及它們所帶來的危險以及保護自己和財產的方法。

消防員安全培訓應該是專業和季節性消防員的首要任務。

僅此希望希臘和其他面臨類似森林火災問題的國家認真考慮這些經驗教訓。所有國家由于氣候變化所面臨的極端天氣事件應該使每個人都應比現在更嚴肅地對待森林火災帶來的風險。否則，這一悲劇事件將會很快在其他地方重演。

致謝

此處提供的信息來自2007年8月最后幾天希臘和國際大眾媒體的報道，包括電視直播報道，www.youtube.com上的視頻以及作者對奧林匹亞森林服務辦公室負責人瓦西里斯·賈庫米斯（Vasilios Giakoumis）先生、伊利亞皮爾戈斯希臘消防隊（HFB）官員以及眾多當地居民采訪的現場報道。到目前為止，負責災后調查的希臘消防局（HFB）還沒有向公眾提供有關此次事故的官方報告。

參考文獻：

Athanasiou，M.（2008）.希臘森林火災行為：特征與預測.碩士論文.“預防和管理自然災害”大學間研究生課程， 雅典國立和卡波達丹大學地質和地理環境系，塞雷斯技術教育學院地理信息學和地貌學系.140 頁.

Xanthopoulos，G.（2008）.希臘2007年希臘發生火災的日子里的人們和大眾媒體.第494-506頁.叢林火災合作研究中心和大洋洲消防應急事務管理局理事會（AFAC）“火災、環境和社會”國際叢林火災研究會議論文集， 2008年9月1日至3日在澳大利亞阿德萊德舉行.570 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