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夜生涼
從完全否定自己,到確信自己可以。正是這段時光,教會了我堅毅,教會了我自信,教會了我不放棄和努力的意義。
再回到高中的母校時,我已經大學畢業三年了。那天的陽光實在不錯,微風雖然有些涼意,可我覺得溫暖又溫柔。學校周圍還是和幾年前一樣熙熙攘攘,毫無二致。
走進學校后,同學突然若有所失地感嘆道:“當年在這里讀書的時候,一心想著怎么才能從這里逃出去??梢哉f是用盡了青春的那點謀求算計,以為只要走出那扇門,就獲得了自由。如今逃出來了,卻發現自己想進都進不來了?!?/p>
走到那年我們上課的教學樓下,我仰望著我們當年揮灑青春的那間教室,忽然之間,腦海里關于高中那三年的記憶不斷翻飛而過,向我涌來。同學看了看我,有些戲謔地說:“你的目光要不要這么一往而深啊?”我卻認真地轉頭對她說道:“我很想回到那段時光?!蓖瑢W停頓了一下,臉上的戲謔消失得無影無蹤?!拔乙彩??!彼敛华q豫地贊同。最后,我們默契地相視一笑,又不約而同地轉頭仰望著那間充滿了我們的高考故事的教室。
記憶回到幾年前的一個下午。我當時正沉浸在手中的小說不能自拔,對于我慘不忍睹的成績已經自暴自棄。于是在同學們認真學習的時候,我只能逃避到小說中消磨時間,逃避現實。
不知道為什么,同桌突然告訴我數學老師要找我談談。我一下子從小說中醒了過來。是的,在剛剛過去的那場模擬考試里,我的數學只考了52分。看著在教室外面走廊上等我的數學老師,我充滿了恐懼。不過,最后我還是硬著頭皮走了過去。
我已經做好了迎接一場責罵的準備,但是數學老師卻拿著我52分的試卷,溫柔地對我說:“是真的不想,還是有其他原因,能告訴老師這到底是為什么嗎?”就是這溫柔的一問,我哭得潰不成軍,說不出來半個字?!皼]關系,你就實話實說。”老師還是耐心地安慰我。
“我,我好像很笨,我永遠都不能學會數學。那些題,我是真的做不出來。我的高考是沒有希望的……”我語無倫次地說著自己心里的委屈。本該是意氣風發的年紀,我又何嘗不想像其他同學那樣為自己的未來拼命地搏一回。但是,我覺得我的努力好像注定會淪為笑話。我迷茫,我焦急,最后我只剩下絕望。
老師耐心地傾聽了我全部的委屈,然后對我說:“在你否定自己之前,老師想問問你,你真的努力了嗎?我看過你的錯題本,改錯題的時候,你好像也只是把試卷上的錯題挪到了錯題本上,然后再抄寫一遍答案,中間沒有任何自己的思考……”后來老師還說了很多,具體的內容我已經記不起來了。但是老師有一句話,我至今都銘記在心——“其實,有的時候,能不能也沒有那么重要,重要的是你愿不愿意。這里的愿意是不管經受了什么都不妥協,都不放棄堅持的愿意。畢竟,從52分進步到55分都是進步,這就是努力的意義,你說是不是?”
回來的時候,我下定決心,就算最后的努力淪為笑話,我也不會自暴自棄了。因為,如果不曾真正地努力過,就算是自己也沒有資格否定自己。
我丟掉小說,仔細地計算了自己距離高考的時間,然后制訂了詳細的學習計劃。在所有的學科里面,數學無疑是讓我最頭疼的一個,但是我不會退縮了。我開始從最簡單,最基礎的題開始學起。我不再過分關注試卷上的分數,我開始認真總結題型。我改錯的時候,不再照抄答案,我開始安安靜靜,平心靜氣地總結錯題的原因,推出答案的步驟。我不再毛毛躁躁地否定自己,羨慕別人。我開始學著耐心,學著永不妥協地努力。
就是在那段時光里,對于英語,我開始拼了命地背單詞;對于語文,我腳踏實地地開始積累;對于數學,我真正用心去了解做題原理和技巧,絕對不讓任何一道改錯題變成流于形式。為了鍛煉我文綜的答題速度,我在完成學校布置的作業之后,還要求自己每天多做一套文綜試卷。
做題,改錯,總結這三件事好像成了我生命中的全部,并且將會無限循環。周圍的熙熙攘攘,教室里,那些紛飛的試卷,好像再也不能影響我半分。我只專注于自己是不是又學會了一道數學填空題的題型,是不是掌握了一個公式新的簡便算法。
每天在完成了任務之后,不管是身體還是思想,再也沒有多余的一點力氣,去思考別的事情。偶爾,深夜里,從厚厚的書本和練習冊中抬起頭,望向窗外浩瀚的星空時,也會忍不住問自己:這樣的日子,是不是真的可以有結束的那一天呢?花了很長時間,還是有解不開難題的時候,也會流著眼淚,悲傷到不能自已,卻在洗把臉之后,又投入戰斗中。
快要高考的時候,我數學卷子上紅色的叉號越來越少,班里成績單上自己的名次,也像蝸牛一樣不斷地上升。我也終于理解了那句從52分變成55分也是努力的話語的全部含義。
好到出乎意料的高考成績出來之后,我看著125分的高考數學成績,哭到不能自已。沒有人明白,那些日日夜夜,那些一遍又一遍翻天覆地的絕望,都是由我一一經歷。從完全否定自己,到確信自己可以。不會有人知道,那段時光里,我究竟是付出了多大的勇氣和堅持。
在高考結束后我才明白,原來山高水長,當初看上去那么令人無法忍受的時光,早就成了我生命中的一部分。正是這段時光,教會了我堅毅,教會了我自信,教會了我不放棄和努力的意義。也是這段時光,成就了別人眼中現在這么優秀的自己。
不管我承不承認,不管多少年過去,我的身上都會有那段時光的影子。就如詹青云說的那句:“那曾經使我悲傷過的一切,也是我最熱愛的一切?!?/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