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豹尾”面面觀

古人曾給好文章定了個六字標準——鳳頭、豬肚、豹尾，意思是，文章的起頭要奇句奪目，引人入勝，如同鳳頭一樣俊美精彩;文章的主體要言之有物，緊湊有氣勢，如同豬肚一樣充實豐滿;文章的結尾要轉出別意，宕開警策，如同豹尾一樣雄勁瀟灑。

現在很多學生總為新鮮別致的作文開頭而大費腦筋，卻沒有工夫為作文構思精彩的結尾。

今天，我想帶著《莫愁·小作家》讀者一起，給我們熟悉的童書結尾歸歸類，并且思考如何讓一篇文章、一個故事，在臨到收梢之時，仍然有力量、有韻味。

“豹尾”的分類

寫作一個故事，結尾的設定大致分兩種，一是結尾早已固定，所有的情節指向明確。比如《三國演義》，結尾肯定得符合史實。第二種是在書寫的過程中，由情節帶動作者不由自主地寫下結局。其實，無論哪種類型的“豹尾”，都得與前面的鳳頭、豬肚渾然一體。

“豹尾”大略有如下幾種。一是大團圓式結尾。這類結尾應該是讀者們最為喜聞樂見的，像《笨狼的故事》《鼴鼠的月亮河》，溫馨的情節配上完滿的結尾，讓讀者的心靈幸福得直冒泡泡。

二是感傷式結尾。在《海的女兒》故事的結尾，安徒生這樣寫道：小人魚向太陽舉起了她光亮的手臂，第一次感到要流出眼淚。在那條船上，人聲和活動又開始了。她看到王子和他的新娘在尋找她。他們悲悼地看著那翻騰的泡沫，好像他們知道她已經跳到浪濤里去了似的。在冥冥中她吻著這位新嫁娘的前額，她對王子微笑。于是她就跟其他空氣中的孩子們一樣，騎上玫瑰色的云塊，升入天空里去了。在這個結尾中，我們讀出了傷感、別離、痛苦，也讀出了付出、奉獻、犧牲、承擔。感傷式的結尾有時更具有直指人心的力量。

三是出人意料式結尾。這類結尾給人很大的沖擊，過目難忘。安徒生在《老頭子做事總不會錯》中寫道，眼看著老頭子把東西越換越差，老太太竟然沒有責怪他，他每說一句話，都贏得老太太的夸獎，最后，兩個英國人付給老頭子一百二十二磅金子，“因為他沒有挨打，而是得到了吻。”出人意料，卻意外的溫馨，讓我們看到了一對彼此理解、尊重、信任的鄉間夫婦的恩愛，以及他們因此得到的好運氣。《青銅葵花》中善良的青銅給了葵花最深沉的親情。結尾處，葵花回到城里，而啞巴青銅竟然開口講話了。思念的力量讓從小失語的青銅重新找回了說話的能力。我們又何嘗不能把這解讀為溫暖的親情呢？凡是相濡以沫過的人，都是彼此的親人。

結尾越豐富越感人

“豹尾”還有多種形式的結合，比如《青銅葵花》的結尾，既出乎意料，又令人感傷。寫作的時候，我們一定要記住：結尾越豐富，越感人。

四是留白式結尾。中國畫需要留白，方寸之地亦顯天地之寬，而適當的文學留白，也會讓閱讀余味無窮。

蕭紅的《呼蘭河傳》收尾于馮歪嘴子的故事，蕭紅這樣寫道：“大的孩子會拉著小驢到井邊上去飲水了。小的會笑了，會拍手了，會搖頭了。給他東西吃，他會伸手來拿。而且小牙也長出來了。微微地一咧嘴笑，那小白牙就露出來了。”這個結尾給馮歪嘴子凄苦的一生以溫暖的希望，讓我們也對呼蘭河這座小城不至于討厭與絕望。

《小飛俠彼得·潘》的結尾，余韻悠悠，忍不住掩卷嘆息。作者詹姆斯·馬修·巴利寫出了每個成人內心的憂傷：我們的心中都曾住過一個彼得·潘，可最終，我們會像溫迪一樣，失去那個調皮、任性、神奇的男孩。這就是成長的無奈和人生的必然。

五是補敘式結尾。補敘也叫追敘，就是在故事的最后，用一些篇幅對前邊說的人或事做簡單的補充交代。有些在時間上進行豐富，有些在情節上進行補充。《夏洛的網》中，夏洛拼盡短暫的一生為小豬威伯贏得活下去的希望。小豬看到夏洛卵袋里的三只小蜘蛛留下來陪伴自己，“對威伯來說，這是個幸福的一天。以后，也是一連串幸福，寧靜的日子。”故事到這里似乎已經結束，作者卻又補敘了一段：隨著時間的推移，很多月，很多年過去了，威伯再沒缺少過朋友……讀到此，我們又一次感動于友情的力量。

《親愛的狐貍爸爸》是一本很薄的小書，作者羅爾德·達爾用詼諧幽默的語言描述了狐貍一家與人類斗智斗勇的故事，故事結束在一場盛大的宴會中。但作者在最后一章又宕開一筆，補敘配角們的表現，博吉斯、邦斯和比恩還在狐貍洞外等著狐貍爸爸，還在互相安慰，“他們坐在洞旁邊，等著狐貍出來。就我所知，到目前為止，他們還在等著呢。”讀到此，我忍不住大笑起來，人類的愚蠢給狐貍爸爸的聰明起到了有趣的襯托。

其實，結尾不管如何分類，能夠打動讀者、讓人印象深刻的，就是好的“豹尾”。多閱讀，尋找感覺;多嘗試，積累經驗，希望當你書寫故事時，都有精彩的開頭、飽滿的主體，以及雄勁瀟灑或余韻悠長的結尾。

程艷：江蘇省宿遷市泗洪縣第一實驗學校教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