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高中時代

周波

我早已逃離曾經懵懂的歲月，在通往成熟的路上，一位不諳世事的少年帶著對文字的野心，擲下夢想的種子，在溫柔的風中，靜待盛放。

當四川省教育考試院發來通知，我得知自己被內蒙古師范大學錄取時，從屋檐上悄然滑落的雨滴像是早已沒有了溫存的眼淚。雖然結局并沒有那么讓人稱心如意，但起碼我的高中生涯就此結束。就像是一個束縛已久的靈魂得到徹底的解脫，飄向象征自由與孤寂的遠方。

去年盛夏，絢爛如斯的晚霞畫在幽遠遼闊的天空。課桌上的書本被明媚的黃昏染成夕陽的顏色，一束又一束的光線透過窗欞，像是一位和藹的老人，在對世界說晚安。

《青春無悔》里說，成長是憧憬與懷念的天平，當它傾斜得頹然倒下時，那些失去了目光的夜晚該用怎樣的聲音去安慰。

秋季落葉紛飛，萬物枯竭，華西秋雨如期而至，傾瀉的雨滴透著絲絲涼意，從我的指尖悄然劃過，落在風中的塵埃里。我就站在雨中，唱著范瑋琪那首《最初的夢想》，雨滴和著淚水從臉頰悄然滑落，像是一首哀嘆的悲歌，訴說著傷感易逝的年華。

在成長的路途中，自己終究要學會隱忍孤獨。

無數個星光墜落的夜晚，昏暗的燈光搖曳不定。闃寂的教室里，課桌上擺滿了數不清的試卷，在筆尖與試卷的觸碰之間書寫著憧憬的未來。雖然晚自習也曾為一道數學難題感到煩惱，為一次摸底考試成績感到困惑，但我仍然對未來充滿希望。高考是人生旅途中最別致的風景，它讓我跌跌撞撞地受傷，踉踉蹌蹌地成長。無數次的歷練，終會破繭成蝶。即便每天在破曉時睜開困倦的雙眼，課桌上擺滿了高中教輔參考書，筆尖在題海中不停地揮舞。夜晚寂靜得只能聽見自己在風中的嘆息，直到帶著一臉倦容沉沉睡去，但依然快樂樸素并且向往未來。

或許這就是對青春奮斗最好的詮釋。

高三寒假，自己一個人留在重慶，準備高三復習沖刺。除夕那天的夜晚城市燈火通明，熱鬧的城市綻放著絢爛的煙花，窗外車水馬龍，空蕩的房間裝滿了寂靜和孤獨。我的年夜飯極其簡單，只是一碗羊肉餃子，放一勺辣椒醬，幾分鐘咕隆下肚，然后繼續做那擠破了腦袋也想不出的解析幾何。

在那個有著特殊意義的時刻，我突然想到了七堇年在《被窩是青春的墳墓》中寫的一句話：“我總是能夠忍住疲憊的眼睛失控般滴出的淚水，不讓它掉出眼眶。因為如果眼淚滴落了，那么我的忍耐就將被驚醒。”在接下來的殘余青春里，我還那么需要它。學會隱忍和孤獨是成長路上的必修課。因為本身單薄的青春充滿了未知的困惑，顯得有些沉重，讓人有些猝不及防地去接受，去面對。

高三下學期，我主動向老師申請調入學校的文科實驗班。在那個開學返校的夜晚，我找到了實驗班的班主任，向她說出了我的請求。她是一位不茍言笑的老師，對學生極其嚴厲。當她聽到我的訴求時，只說了一句盡力而為就好。

高三下學期開學不久，溫柔明媚的春光泛著濃濃的倦意，但犯困的我們仍然在試卷上寫著關于哲學的世界觀和方法論。摸底考試結束不久，學校開始了題海戰術，雪花般的試卷堆滿了高三的青春。

高三某個寂靜無聲的夜晚，我會翻開地圖冊，看著遙遠的北國。我曾經向往北方，北方是遲子建筆下額爾古納河右岸的寂靜神秘，是北疆長河落日，大漠孤煙的壯麗遼闊，是華夏文明傳承千年的古老靜默。總之，我對北方有太多的幻想。

每當我想到這里，平靜的內心總會泛起波瀾。或許是曾經的夢想太過遙遠，但遙遠的夢想，終究會因為你的努力而照進現實。日子一天一天的過去了，在高考臨近的晚上，教室里昏暗的燈光在試卷上不停地搖晃，人的眼睛疲倦不堪，無數的重影在我的面前晃來晃去。但我堅信努力有努力的意義。直到晚自習結束的鈴聲響起，煞白的燈光在寂靜中熄滅，教室里灌滿了黑暗。借著手電筒微弱的光，我緩慢地走出教室，仰望蒼穹，深藍色的夜空已是星河璀璨，燦美如斯。寂靜無法安睡的夜里，做著總也做不完的試卷，只是讓自己的內心得到一些安慰，至少在山一般高的高三里我也曾付出過，努力過。

初中班主任曾經說過一句話：“如果你努力過，到最后一定成功。如果沒有成功，那就說明還沒有到最后。”殊不知，這一席話已陪我度過五載春秋。

高考是怎樣度過的，現在已經記不清了。我只記得在那個絢麗的下午，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涌動著溫柔寧靜的風。在踏出考場大門的那一刻，有人在門口發出肆意的笑聲，也有人蹲在寂靜無人的角落里輕聲哭泣。在學校組織的畢業晚會上，有太多熟悉的面孔消失在茫茫人海。他們去往遠方，帶著自己天真而又遙遠的夢想。我在夜晚的風中閉上雙眼，默默地為他們祝福。

無論悲歡，高中時代就這樣悄然而終。

高考成績出來時，我并沒有太多能夠渲染的情緒，只是對著電腦屏幕靜靜地發呆，畢竟所有青春里的悲歡在忙碌的高三儼然已化為灰燼。填報志愿之后，便是漫長的等待。在拿到錄取通知書的那一刻，我將從重慶踏上北上的列車，穿過巍峨聳立的秦嶺，經過黃沙漫天的北漠，最終抵達呼和浩特。

在這座陌生的城市，我將度過四年的大學時光。我想象著在內蒙古師范大學度過的四年，在與陽光邂逅的午后，清風漫過林間，抓一把鮮嫩的青草喂養在風中奔跑的梅花鹿。在清波蕩漾的湖泊，欣賞天鵝凌空展翅的姿態。抑或是在黃昏正濃的傍晚，看著落日余暉，殘霞萬點。這樣的憧憬，讓人感到一絲暖意和欣慰。

此去經年，曾經張揚無知的青春已經漸漸流逝。在歲月的洗禮下，我們終將披上成熟的外衣，去面對萬千繁華的世界。

高中就這樣踩著時光的尾巴，倏然而過。

列車北上。忽然發現，我早已逃離曾經懵懂的歲月，在通往成熟的路上，一位不諳世事的少年帶著對文字的野心，擲下夢想的種子，在溫柔的風中，靜待盛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