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笑精靈

郭希華

雨，不停地下。

一道閃電撕碎夜空。霎時間，黑夜猶如白晝。一張微笑面具赫然躺在垃圾桶不遠處。那是一張從出租屋里扔出來的面具，面具的前主人是一名12歲的少年，他叫常林。

常林從小失去母愛，隨爸爸來到這座城市上學。爸爸身體不好，只能到處打零工，就像是這座城市里飄來飄去的樹葉。常林既擔心爸爸的身體又憂心自己的學費，慢慢地，他的笑容就消失了。

他沒有笑容的臉，讓同學想關心他都不敢上前。

學校合唱隊選拔隊員，喜歡唱歌、眉清目秀的常林卻沒有被選上。問題很簡單，板得木木的臉，很難把歌聲與微笑傳遞給別人。

常林放學回到家，一聲不吭。爸爸蹲在那里抽悶煙，常林知道爸爸又換工作了。狹窄的空間里，空氣異常沉悶。

常林感覺空氣令人窒息，走出去散散心。路燈發出橘黃的光，溫暖不了此刻的他。初秋的寒意正在襲來，一片碩大的葉片，在眼前旋轉著，翻滾著。

“刷！”似乎一聲嘆息，“大樹葉”伏在了常林的鞋尖上不肯離開。

“奇怪，這是什么？”常林撿起來仔細一看，“喔！原來是一張面具。”

他不由地把面具戴在臉上，這時走過來一位阿姨。阿姨看了一眼常林，回饋一個甜甜的微笑。常林把面具摘下一看，那是一張笑容滿面的少年的面孔。

面具始終微笑著，眼睛笑彎了，如同一輪新月。

“難道是因為戴著面具，讓別人覺得我在笑嗎？”常林說著，準備把面具扔到垃圾桶里。

“別，別，別。你戴著我就會笑了，我以前的主人靠我走出陰暗的世界。”面具說，“我是微笑精靈。”

常林想了想，把面具戴在臉上，不知不覺轉回了家。

常林推開門：“爸爸，你還沒有睡覺。”

“嗯，快了。兒子，你今天怎么這么高興？”爸爸的臉上有了笑容。

常林一愣，走到衣柜鏡子前一看，發現自己確實在微笑，而且笑容非常自然健康。

常林掐了一下自己的臉。

“呀，為什么掐我，我好疼呀！”常林的耳邊響起一陣低低的聲音。

“對不起，面具精靈。”常林說了一聲，轉身對爸爸說，“爸爸，我從來沒有因為你而不高興，你是我的爸爸，我永遠愛著你。”

“明天爸爸繼續努力！”爸爸說完，給了常林一個明亮的笑容。

第二天早上，常林吃完早飯匆匆上學去。

“陽光男孩。”唐老師看到微笑的常林，直接送給他一個朝氣蓬勃的名字。

常林快步跨進教室，剛坐下。唐老師帶著一位陌生人進了教室。

“同學們，這是啟明星藝術學校的老師，來我們學校招收熱愛藝術、喜歡舞蹈的學生……”

常林被老師點到，他站起來，挺拔的身材，面向藝術老師陽光般的微笑。常林果然被選中，他高興地回到家，沖到鏡子前，想要摘掉面具，要看看自己真實的笑容。

可是，他發現自己沒有辦法把面具摘掉。

他憤怒了，可鏡子里他還是笑容燦爛。

“干嘛要把我摘掉呢？我是你的朋友，你有沒有真正找到自己的微笑？”耳邊又響起面具精靈親切的話語。

從此，常林用笑容感染了身邊的每一個人。這天，常林去參加試戲，劇情是一名12歲的孩子目送要到外地求醫治病的爸爸，劇本要求孩子抱著爸爸淚流滿面。

常林拍著自己的臉，想告訴面具精靈，可叫了半天，沒有反應。

“三號，常林做準備。”老師在喊。

常林沖到外面：“面具精靈，我現在需要恢復常態，聽到沒有？”

常林使勁扯著臉，可除了笑，他無法做出別的表情。常林沒有辦法跟老師解釋，也沒有辦法摘掉該死的面具。

常林微顫步子上前擁抱快要離開的爸爸（爸爸由唐老師扮演），不但沒有流淚，還嬉皮笑臉。

藝術老師耐心說戲：“常林，假如你爸爸要出去，留下你一人……”老師看著一旁微笑的常林，“老師與你說話，怎么笑嘻嘻的，怎么連起碼的同情心都沒有了？”

逃一樣回到家，沖到鏡子前，常林對著鏡子說話：“面具精靈，我不喜歡你了，求你離開我，我要做回真正的自己。”

“那你掐我一下，我會離開你的。不過，你要從內心深處改變自己，不要偽裝自己。”面具精靈說，“你快點掐我！”

“我掐了，你怎么沒有反應呢？我已經感覺疼了。”常林說。

“你感覺疼了嗎？那我放心走了，希望我們是一面之緣。”面具精靈說完就走了。

“哇！好疼。”常林捂著臉。

窗外，雨一直下，似乎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常林摘下面具，扔到窗外。一陣風裹著雨吹來，面具像一片碩大的樹葉，在風中翻飛起舞，一會兒消失在漫漫長夜里。

常林的爸爸冒雨回到家。“兒子，我找到一份工作了。”爸爸樂呵呵地說，“明天我去上班。”

父子二人笑起來，這次常林是真心微笑。窗外的雨也停了，滿天星斗都在微笑。

編輯 雨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