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衛東
〔內容提要〕聯合國關于氣候變化的系列公約(議定書、協定)從斯德可爾摩一路全球繞圈來到了巴黎,這個圈沒形成句號,而是一個問號,就國際條約來說,結果故然重要,但過程同樣重要,在氣候變化系列公約締結過程中,一個重要的情形就是發展中國家在締約中形成了“氣候”,對此進行深入研究是打開問號使之成為當今世人振奮驚嘆號的關鍵環節,也是國際法學界特別是發展中國家法學界的當務之急。
〔關鍵詞〕條約法氣候變化公約發展中國家
在聯合國關于氣候變化的系列性法律文件中“發展中國家”從概念的提出到成為締約的主體,一方面確立了發展中國家的法律地位,另一方面為現代國際法,尤其是國際條約法帶來了很多變化因素,這些變化因素又極有可能影響國際條約法的發展走向。
一、發展中國家成為主體使多邊條約雙邊化
聯合國氣候變化系列公約(議定書、協定)無疑是全球范圍的多邊條約,按照條約法公約有關規定,多邊性條約一般采取集中會議方式談判簽定,氣候變化系列公約在立法實踐中也正是如此,這種方式有其締約效率的積極面,但也確有權利和義務集中沖突的消極面。氣候變化系列公約締結過程中如哥本哈根談判的不成,巴黎協定的美國退約,除了因為締約方對締約內容的意見不一致以外,這種集中會談方式也是一個重要原因。而雙邊締約方式則采取雙方日常的談判方式,雙方許多權利和義務以細雨潤物的方式化解在多次甚至是無數次的談判中,這是雙邊特點。
聯合國氣候變化系列公約無論從締約國數量上看,還是締約內容上看,都是屬于多邊條約,但在談判過程中實際形成了兩大締約方,即發達國家和發展中國家,這就使多邊條約在事實上成為某種意義上的雙邊條約,而這個變化的意義在于氣候變化公約,完全可以采取某種形式上的雙邊談判方式,不要將許多國家的各種不同權利訴求和義務責任積累到一定程度,然后在某次締約會議上一錘子買賣地討價還價,這樣對締約方并無益處。如果發達國家一方擇其代表,發展中國家也擇其代表,雙方以雙邊方式進行日常式談判,在這個談判基礎上達成了一定的成果后,再以集中會議的方式水到渠成,這可能是破解目前氣候變化公約難產的一劑良方。
二、發展中國家成為締約方,使契約性立法性條約統一化
按國際法通說,契約性條約與雙邊性條約對應,立法性條約與多邊性條約對應,如果出現了上述多邊雙邊混合型(或復合型)條約,也必然會涉及到立法性條約與契約性條約的關系問題,具體到氣候變化系列公約。從內容上看,一方面其是符合立法性條約關于創設權利義務的要求;另一方面由于氣候變化公約的特性,從京都議定開始其內容包括了若干經濟技術指標,如溫室氣體減排指標,這又符合契約性條約的要素。因此,氣候變化公約無疑具有立法性和契約性雙重性質。確認這一點不僅是具有簡單的法理意義,更具有突出的現實作用。聯合國關于氣候變化條約以京都議定書為例,該條約生效后數年內,一些發達歐美國家多次出現違約情況,拒不履行議定書規定的減排指標,尤其是不履行在解決氣候變化危機方面的資金承諾。那么,這種違約是什么性質的違約,一些發達國家以議定書是立法性條約為借口,對某項立法的權利義務不認可,因此拒絕履行承諾。但是,議定書是具有雙重性質的條約,除了立法性還具有契約性,如果認定這一點,那么發達國家在減排資金上的所作所為就是既違反了立法性條約(條約必須遵守的原則),也違反了契約性條約的本質要求(契約精神),這是不折不扣的雙重違約。在國際條約發展史上是要予以記錄的一個典型違約案例,也是國際法學界以正條約視聽的事項。
與這一案例具有同異之處的是在巴黎氣候變化締約方會議上,大多數發展中國家堅持認為氣候變化公約是立法性條約,其依據是條約提出并確立了“共同但有區別的原則”,即發展中國家和發達國家在氣候變化方面權利共同但義務有別。到目前為止,發展中國家(由于歷史因素)并無減排指標任務,這一原則確實是屬于立法性內容,但一些發達國家尤其是美國對此不予理采,反而強調氣候變化公約是契約性條約,按其邏輯,既然是契約,就應當對雙方都要有約定。契約不可以是單方面的,即所謂單方不成約,因此發展中國家也要有減排指標,特別是發展中國家中的大國如新興國家要有指標,否則就成為美國退出氣候變化巴黎協議的借口。可見,在氣候變化公約中條約的分類已不是一個簡單的教科書式學術問題,而是事關條約是否締結以及是否生效。如何防范違約的一個關鍵性課題,是解議氣候變化公約疑難雜癥的解藥。
三、發展中國家成為締約方,對條約中關于締約能力問題提出新的創意
按照條約法一般原理,主權國家和國際組織具有條約締約能力。而在氣候變化系列性公約締約過程中,不僅在條約中提出發展中國家的理念概念,而且在實際談判過程中確實是以新興國家如金磚國家為代表的發展中國家和以美歐(盟)為代表的發達國家在談,其他的發展中國家和一般發達國家都在“免費乘車”。從法理上看,所有發展中國家作為一個整體,能否作為締約方具有締約能力仍需研究,當然每個發展中國家都可單獨作為一個整體具有締約能力,但問題是事實上每個發展中國家都不可能單獨與發達國家(不論是個體還是整體)進行對等談判。如果整體不行,個體也不行,那么若干代表性國家作為發展中國家在氣候變化公約締約方就成為事實上的可能,其實進程也正在向這方面發展。另外,還需解決兩個問題:一是進一步明確發展中國家的標準。二是發展中國家代表的標準。要研究是否通過相應關于發展中國家定位的國際法律文件,某些發達國家(如美國)也表示自己也是發展中國家,因為也在發展、也需要發展。就是說在氣候變化系列公約締約過程中,發達國家和發展中國家的分類已引起國際社會的關注,誰先處理好這個問題,誰先得利。
在對發展中國家給予關注度越來越多的情形下,一些發達國家竟采取了模糊分類的做法,對此國際法學界更應理清發達與發展分類,并研討賦予發展中國家(代表國)締結國際條約(現行是氣候變化公約)的締約能力,其法理基礎可以在主權國家締約能力上進一步展開。按國家權利學說,國家主權在發展歷史上除了獨立權、平等權、自衛權、管理權外,還包括國家的結盟權。這種結盟也綜合性地體現了獨立權中的獨立外交交往權,在與他國交往中的平等權,通過以某種方式聯合其他國家以尋自保,以及國家的普通管轄權和保護管轄權等都可以從不同方面詮釋發展中國家組團參加氣候變化締約過程的法理基礎。從主權國家角度論,發展中國家具有締約能力則是主權國家和國際組織締約能力的延伸。
(作者單位:沈陽師范大學法學院)